卷七 江南方绿望枫红 第九百九十五章 分道
“母亲。”
回去的路上,心中仍存不安地雨秋殇向身旁一言不发的今川枫开口道。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今川枫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
“你不需要问我的意见。我觉得你做得对不代表你真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觉得你做得不对也不代表你选错了。”今川枫语重心长地对雨秋殇教诲道,“你已经不再是需要得到父母认可的孩子了,你现在是雨秋家的家督,你才是那个需要给予别人认可的人。”
“那…”雨秋殇犹豫了一下后,换了一个说法道,“母亲您会选择怎么做?”
“自然是支持你的选择。”今川枫理所当然地答道。
“那如果我选了答应主公的要求,推翻父亲的改革,母亲又会怎么做?”雨秋殇扭过头来,若有所思地道。
“我会宣布罢黜你的家督之位,拥立光儿继位,维护你父亲留下的改革,不惜和织田家对抗。”今川枫轻快地给出了答案,那语气轻松地仿佛在闲谈家长里短一般。
“母亲…”雨秋殇闻言愕然,沉默良久后才回道,“若是如此,您之前为何…”
“因为我知道你会选这个。”今川枫在雨秋殇开口前便打断道。
“您居然愿意为了父亲的改革做到这种程度吗…”雨秋殇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那是他毕生追求的理想,哪怕现在还只是一个摇曳的火种,我也会赌上一切去守护。”今川枫轻轻地用手拂去了被风吹乱的长发,口中的话却是如钢铁般坚强。
“可是…母亲您没有自己的追求吗?总不能一切都是为了父亲而活吧。您不是之前一直教导我,不能成为一片只为别人而活的红叶吗?”雨秋殇放慢了一些马速,非常郑重地向今川枫道。
“谁知道呢?”今川枫露出了自雨秋平噩耗传来以后的第一次微笑,“人和叶子,终究是不一样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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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内国进行着攸关雨秋家命运的讨论时,位于备中国、备前国前线的红叶军仍没有放弃拯救雨秋平性命的努力。虽说他们也明白,距离洪水爆发已经过去五天,雨秋平已经几乎不可能生还。但是全军上下都抱着这样一个念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不能让雨秋平就这样葬身鱼腹了。
而在天正十年(1582)6月6日下午,直江忠平等人则收到了一则全新的情报。
“本多大人在事发前离开了堺町前往备中高松城给殿下送信,之后就一直杳无音信了?”直江忠平看着前来告知此事的服部半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这样,我们一路追寻本多大人的足迹,调查了他所有下榻过的屋敷和驿站,发现他最后的落脚点在这里。”服部半藏指向了沙盘上备前国上道郡的一处驿站,“他在5月30日夜里进店休息。据驿站的守军所说,当晚备中高松城的决堤引发了巨响,惊醒了所有休息的人,本多大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离开驿站西去了。之后我们一直无法和他取得联系,所以才会来找雨秋家,希望能够获得帮助。我们怀疑本多大人可能也被洪水波及了,不然绝不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的。”
“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和本多大人有关的信息,我们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本多大人居然正巧来了这里。这么大范围地搜索都找不到的话…很有可能是也被洪水冲走了吧。”直江忠平用那只独眼凝视着沙盘上本多忠胜失联前的大致方位,帐内的其他武士们也都是一筹莫展。
“父亲。”在边上旁观许久的直江登平此刻却突然举起手来,随后上前了一步凑到了沙盘边,用手在沙盘上简单丈量了一下后,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我刚才就觉得奇怪。本多大人下榻驿站所在的位置离备中高松城那么远,即使在决堤的第一时间就全速往备中高松城方向赶,也不可能迎头撞上洪峰。本多大人最多也就遇到了洪水边缘那些缓缓向外淌的余波,水深不会超过半米,水流也不可能很急的。换而言之,本多大人绝对不可能被洪水冲走,除非他自己往河里跳。”
直江登平的话让大家都是一愣,直江忠平匆忙喊来所剩无几的参谋部残余人员,让他们进行紧急测算。在对距离、路线以及决堤当天各处目击洪水的情报完成汇总后,直江登平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本多忠胜绝无可能闯入洪水严重的地区,他最远也就能冲到水深过膝盖的区域,所以不可能是因为被洪水冲走而失联的——就像直江登平说的那样——除非他自己往河里跳。
他应该是遭遇了意外…有什么意外是值得不会游泳的本多忠胜自己往河里跳的呢?
“立刻改变搜索范围,全部转移去本多大人疑似失踪的地点。”直江忠平毫不犹豫地给众人下令道,各个备队的武士也没有二话,转身就去布置。
“父亲,前几日领内传回消息,好像有不少豪族都趁着殿下失踪的机会,试图夺回领土,还有不少商人想要闹罢工。”直江登平看到直江忠平如此果断地下令继续搜索雨秋平后,有些不安地低声道,“我们不需要回师坐镇吗?”
“有天野大人和枫夫人在,那些宵小没有一个能成事,不必担心。这么多年来,哪次宵小能在鸦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事情?他们若是真的有需要,自然会调我们回援,等待命令就是了。”直江忠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自己的儿子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殿下!不要想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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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十年(1582)6月7日,雨秋殇正式拒绝了织田信长要求回归祖制的要求。据说拒信送到时,织田信长正在京都宴请从天下聚集而来的大名们。得知消息的织田信长暴跳如雷,气得当场砸了桌子,盛大的宴会也因此不欢而散。织田信长当即宣布,不承认雨秋殇的家督之位。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全天下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即将统一天下的织田家
和家中第一重臣雨秋家之间的矛盾上。那些聚集到近畿的大名们更是乐得看笑话,整日议论纷纷。雨秋家的家督继承之事业僵在了那里,不知道后续该如何收场。
而雨秋家的领内则更是混乱,不少对雨秋家不满的人都纷纷跳出来,大有一副墙倒众人推的架势。地方的小豪族们追随织田信长的表态,不承认雨秋殇的家督之位,要求他立刻返回领土。而堺町国会的商人里也有一半发动了罢工和抗议,强迫着并不情愿的雇工们上街游行,要求关闭国会。
天正十年(1582)6月7日下午,京都。
正在京都御所外值班的雨秋佑突然被告知织田信长要见他,此刻正忐忑不安地敢去本能寺,这几日里雨秋佑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初闻父亲遇难的噩耗后,雨秋佑几乎昏死过去。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就又听到了自己的哥哥——雨秋家理所应当的继承人——雨秋殇,拒绝了织田信长的风波。雨秋佑气得恨不得立刻抽雨秋殇几个巴掌,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的兄长居然还是如此任性使气,闹得天下皆知。还没等他在心里骂完,雨秋佑就接到了织田信长召见的通报,估计也是与此事有关。难不成织田信长想以他来威胁雨秋殇的家督之位,从而胁迫雨秋家就范吗?
雨秋佑猜得方向不错,不过事情的严重程度却超乎了他的想象。
“拿去看看吧,你那老师给你来信了,雨秋家的乌鸦,我可是知道这个人。”雨秋佑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织田信长就随手向他甩来了一封信,“他要拥立你回去继承雨秋家的家督之位,把你那任性胡来的傻子兄长给换下来。还在信里承诺,政变完成后立刻按余的要求复古,请求余不要追责雨秋家。”
“什么?”雨秋佑大惊之下连敬语都忘了,手忙脚乱地拆开了信件,才发现这确实是天野景德的笔记,信尾也盖着鸦的绝密印章。
“他提的条件可真少啊,看起来是信心十足啊。”织田信长满意地干笑了两声,看来对天野景德的计划非常满意,“只要求余把你给派过去,再要一个余承认你为雨秋家家督的声明,就能把事情全部办妥了,根本不需要余派兵压阵,不错不错。余本来还犯愁这次你们雨秋家搞出的闹剧该如何收场呢,现在不用发愁了,直接把你那哥哥换了就行。既然是你们雨秋家里的家臣自己提出的要求,余可不会拦着。”
织田信长站起身,走到了雨秋佑的身边,拍了拍这个被吓傻了的孩子的肩膀,笑着勉励道:“好好干,以后雨秋家就是你的了,继续为余奉献忠诚吧。”
“哦对了,他信上还说需要一些支援,什么只要一十七人就能拿下枫叶山城。”织田信长想起了信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不由得笑了笑,“一十七人也太寒酸了吧,余派1000旗本跟着你去枫叶山城。你替余转告那个天野景德,让他把一切都给余料理好了,这次雨秋家抗命之事余就既往不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