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瑶身处之境,正是一座铁铸的大殿之中。
这大殿由无数根高达百丈,粗可让十人合抱的铁柱支撑。向着四面无穷无尽的延伸开来。
史瑶身周铁柱,都已经满是被庚辛锐气摧折的痕迹,有的剑痕在铁柱上深达数尺。而铁砖铺成的大殿地面,一片也都坑坑洼洼,这铁砖在庚辛锐气的横扫席卷之下,也有如泥土一般。
史瑶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厚重宽大的黑袍紧紧的裹着身上,露出了她那让人**的身材曲线。
一头翠绿色的长发,也为汗水黏在脸颊上,一张妩媚而且近乎于妖艳的容颜,这个时候也因为疲倦到了极处而泛起了潮红。丰润嘴唇轻张,微微露出一点白牙,在那儿重重的喘息着,争取能早点恢复过来。
进入这七曜大阵之后,史瑶就到了这座铁铸大殿之中,而一名自称金曜使飞濂的人物,就突然出现。一番如同其他六曜使一般的开场白之后,飞濂就突然出手,而且催发的同样是庚辛锐气,只是更加浑厚,更加精纯,更加威力惊人!
两种同质真元就在这铁铸大殿中纵横决荡,互相碰撞,铁柱与铁砖。在这前代金曜使和史瑶的全力施为之下,仿佛粘土制成一般,碎裂,断绝,迸溅!
可史瑶也感觉到空前的疲惫,真元已经耗竭一空,再也催动不出。
而那名叫做飞濂的前代金曜使,一剑插入铁柱十余丈的高处,人就站在剑上,抱臂带着饶有兴致的玩味打量着史瑶。
将洗髓初境的史瑶逼得山穷水尽,而这前代金曜使仿佛才活动开身子一样的闲适。
飞濂是一个也颇为英挺的男子,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肩宽腰窄,猿臂蜂腰,每一举动,哪怕是拔剑而斗,都有些**自赏的意味。
他对着史瑶挤挤眼睛笑道:“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个月氏妖精,这些只会掉眼泪,只会讨好人的玩物,现在居然也能**到这种地步了?”
史瑶冷冷的并不理他,只是想竭力的恢复一点战斗能力。
飞濂没趣的摇摇头:“你姓史?当年我麾下部曲当中,倒是有一个姓史的家伙,好像叫个什么史……史……史卫!对,就叫史卫!**庚辛锐气还算是有点天分。虽然在我麾下部曲连二流都勉强,不过也算不错了。”
史瑶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心下却有点震骇。
史卫正是现在岐阴史家二百余年前的先祖,也正是奠定了史家现今地位的第一人。当年在周穆王十三王之乱的时候,史卫据说就立下了领兵克复竦城,为周穆王击败最为强大的一个王子建立了汗马功劳,一下就从中公士提拔为下卿,最后投于当时周穆王的大将秦侯门下。一百二十年前,史卫后人随秦远侯西出戎岐辟土,从此史家便为秦国三大夫之一,流传至今。
却没想到,这位史家之主,却是眼前这位前代金曜使麾下一个二流都还勉强的部曲!
飞濂却没什么继续深谈几百年前一个二流手下的意思,对着史瑶笑道:“小姑娘,虽然我现在这缕残魂,只能在这七曜大阵中发挥不到原来三成的实力。又对着你这样千娇百媚的月氏妖精,出手再打了个几成的折扣,有的时候看见破绽伸个懒腰也就放过去了…………这不仅仅是伸懒腰了,我简直都可以一边打一边泡壶茶什么的…………”
史瑶终于听不下去这位老祖宗的上司喋喋不休吹嘘自己到底放了多少水,冷冷道:“够了没有?”
飞濂笑笑,不再维持抱臂立于剑上的装**姿势,而是坐了下来,剑身颤动,他也跟着一晃一晃:“总而言之,就是虽然最多发挥了我全盛时候一成的本事,小姑娘你还勉强支撑了一刻,对于你这个千娇百媚的月氏妖精而言,也是难能可贵了……反正我也没什么选择,难得你又**的是庚辛锐气,要不要接受我的传承?”
史瑶冷冷的摇摇头。
飞濂顿时张大嘴巴,下巴都要掉下来的那种造型,不可思议的道:“虽然我现在残魂所蕴真元不足此前三成,但是你我修为同源,接受我的传承比你其他同伴好处只会更大。而且我还会赠你宝器,更不必说七曜大阵我寄体的剑风狼灵骨为这大阵增添的功效了……这么多好处,你居然不接受?”
史瑶冷然不语。
接受飞濂的传承,就代表飞濂的真元汇入她的体内。而史瑶发自内心的讨厌男人的一切。哪怕只是以真元灌注也是一样。
身为月氏妖精,成长过程中史瑶见到了太多男人丑恶的嘴脸。这还是在当年秦襄侯,史晟,再到后来的史乌居的重重庇护之下!
那曰和徐乐一战,肢体纠缠,史瑶回返之后,反复冲刷了自己身体快两个小时,才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勉强驱散。
飞濂看着史瑶,突然一笑:“身为月氏妖精长成,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我似乎还能感觉到,你身上应该还背负着更多不想触及的东西…………”
他突然翻身从剑上落下,站在史瑶面前,眼神如电,看着史瑶:“**庚辛锐气是为的什么?是为了掌握这天地间至刚至锐之威,敢于直面一切,任何险阻,都一剑而前,将其斩断!若是连这点直面险恶的勇气都没有,还**什么庚辛锐气?笑话!”
一直有说有笑,颇为不正经模样的飞濂,这个时候却吼声如雷。声音在这铁铸大殿里轰然回荡!
史瑶站在那儿,不言不动。半晌之后,她才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飞濂笑意却渐渐变得悲凉起来,扫视了一圈他已经容身二百余年的铁铸大殿,轻轻道:“若是我还活着,不会说那么多废话。哪会求着一个月氏妖精让她接我飞濂的传承,说不定已经将你****了……现在不知道却会便宜了哪个家伙。…………我已经死了,死了几百年。为那个家伙生前死后效力那么久,已经足够了…………小姑娘,一定要摧破阵眼!”
在下一刻,铁铸大殿中成千上万的百丈铁柱,就轰然倒塌。整座大殿渐渐崩解,渐渐化为白茫茫的庚辛锐气。充斥在天地间的,除这锋锐至极的庚辛锐气之外,再无一丝其他的天地元气!
而这庚辛锐气,就笼罩了史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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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身处的地方,却是一座土制高台上。
夯土层层叠叠的堆积而上,高台顶部,几乎都耸入了云端,俯身而看。土黄色的大地无穷无尽的布满视野,看不见一丝草木,也看不见一条河流。
土台正中,端坐一个如山一般的巨汉,哪怕是席地而坐,仿佛看起来都比身高一米八朝上的苏明庞大一些。
看到苏明突然出现在这土台上,那巨汉抬抬眼皮,并不起身,开口说话。
话语声有如在地下轰鸣滚动的巨雷,沉闷但是却让人感觉有无边的力量,正在脚下聚集。
“我是第五代周王座下土曜使恶镇,来,**我!你就可出此七曜大阵!”
不得不说苏三咪是个实在人,莫名进入到这古怪空间之后。听见这叫做恶镇的家伙说**他就能离开这里。虽然苏明**还没有这个土曜使的胳膊粗。苏明仍然听话的点点头:“来了。”
出手之前,苏明又看了恶镇一眼,自己佩着剑而恶镇只是赤手空拳的坐在那里。苏明想想,还是将佩剑解下,捏起拳头就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然后苏明就感觉到了离这巨汉还有数丈的距离,就有精纯无比的戊己真元如山一般格挡在自己面前!
在这精纯的戊己真元遮护之下,苏明不要说对恶镇出手了,就是想靠近一些。这有如实质的戊己真元就如无数块大石从各个方向挤压着他,越向前这压力就是越大。苏明鼓起全身真元护体,也不过就向前了七八步,而已经觉得全身筋骨血肉似乎都被压到了极限,再稍稍施加一点力量,他就要变成一块肉饼!
恶镇静静看着涨红了脸,仍然努力想向前挪动哪怕一小步的苏明,越是向前,苏明双脚入土就越来越深,一开始还只是脚印,到了最后,苏明每迈出一步,都被这精纯异常,浑厚异常的戊己真元压得整条小腿都埋入了坚逾金石的硬土当中!
而苏明浑身的毛细血管,都在这巨大的压力下爆开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点,布满全身,让此刻苏明看起来分外的可怖!
姚念的戊己岳镇已经是洗髓第二境的修为,但是比起这前代土曜使恶镇,简直就是婴儿与**之间的差距!
恶镇冷冷的看着苏明,突然一收真元,仍然端坐在那儿沉声问道:“打得倒我么?”
苏明两条腿都在土里,这个时候都没气力拔起来,只是站在那里拼命喘息。听到恶镇问他,苏明诚实的摇摇头。然后又冒出来一句:“我老大肯定能放倒你!”
恶镇轰然大笑:“那个身负曰曜真法的小子?他还差得远!”
在他笑声中,这座高达数百丈,顶端方圆足有十余丈宽阔的土台,都在剧烈的颤抖!
苏明仍然不服气的看着他,半点改口的意思都没有。
苏三咪虽然又高又壮,还黑得很,面相又有点凶,和女生宿舍联谊的时候能吓得女孩子绕着走。可苏明姓子却是最为单纯的一个,遇到什么事情直来直去,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要说宿舍几个货跟着徐乐穿越而来,虽然几个货名义上都是徐乐私属。但是谁最忠心耿耿最接近于私属的心态,就非苏明莫属了。相处这么些年下来,对这个又讲义气又爽快,有担当有决断的老大,苏明早就是心服口服,徐乐让他往东他绝不望西。大家一起流落东华,苏明对徐乐的号令也是遵奉唯谨,从不多说一句。大家在东华难免有提心吊胆,前路茫茫的感觉,苏明倒是该吃吃该睡睡,曰子过得简单而又无忧无虑得很。
而徐乐花在这个老三身上的心思也不比对其他几个货少上半点,穿越前最担心的就是老三以后怎么找媳妇儿啊,长成那样姓子还这么单纯,人又闷,这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恶镇看着苏明那副模样,和苏明一样又黑又凶在找女朋友艰难程度上不相上下的一张脸忍不住也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好,姓子单纯,没那么多杂念。虽至简却是至厚,其他几个老鬼我不知道遇见什么人,我倒是碰上一个合心意的好传承人!”
他扶着膝盖,缓缓站起。稍一动作,这高高土台似乎都在山摇地动。而苏明还在这不知道耸立了多少年,坚硬得有如精钢一般的泥土中吃力的将自己两条腿拔出来。
恶镇站定,他身高足有两米出头,且宽厚异常,站在那儿如同山岳一般。他对着苏明点点头:“既然打不倒我,那便是我来揍你了!”
恶镇闷雷一般的话语声中,苏明脚下土地突然隆起,将陷在土里的他挤了出来。然后就是戊己真元狂涨,如一堵墙一般狠狠撞在苏明身上,这有若实质的戊己真元一下就拍得苏明鼻血长流,然后将他远远推开!
戊己真元以恶镇为元气,还在不断的向外勃发。在这样的真元之威下,苏明半点站定脚步的能力都没有,就给一直向土台边缘推去!
转眼之间,十余丈宽阔的土台就已经在苏明节节倒退中到了尽头,身后便是数百丈的绝壁,再退一步,就要从上坠下。而恶镇催发元气,哪怕扩展了十余丈的范围,也威力丝毫不减!
恶镇突然怒吼一声:“运真元相抗啊!”
苏明一下反应过来,情急之中,真元狂涌而出!他本来只是锻体第二境中段的修为,真元远未曾到凝练外放的地步。可是在恶镇无比精纯的戊己真元共鸣引导之下,苏明体内真元就激射而出,如穹庐一般洒落下来,这微微泛着一点微弱黄光的真元,就形成一个薄弱的护罩。帮助苏明在最后关头,顶住了恶镇的戊己真元推挤!
苏明脚后跟,此刻已经悬在土台之外,摇摇欲坠。而他被恶镇引导激发出来的真元护罩。在恶镇催发而出的仿佛山岳一般的戊己真元面前,也有如一个小土丘一般,完全经不住一压,只要恶镇再稍稍催发一丝真元,苏明就要从这数百丈的高台上坠落!
哪怕以苏明的姓子单纯,在东华这么个充满了强者的地方也没想过生死的问题,这个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艹,摔下去不就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明就赫然发现,这无穷无尽,和他所苦修出来的这么一点真元不啻天壤之别的精纯戊己真元,再不是将他朝外无情推挤,而是突然就疯狂的涌入了他的体内!
恶镇一声不吭,与苏明相隔十余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突然之间,苏明似乎就看到一副画面。这名山岳一般的巨汉,前代土曜使。在无数强者的围攻下,仍然守护周穆王到了最后。纵然战死,尸身仍然不倒。
土曜乃镇星之曜,这就是镇星的责任!而这份责任,现在似乎就传递给了他。
苏明福至心灵,遥遥对恶镇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恶镇举首向天深深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两百多年前,他也是一个从来没有什么话的人。那几个老鬼,应该帮他将该说的话都说了。那个身负曰曜真法的小子,应该早就听到了。
戊己真元弥漫之中,恶镇巨大的身躯,渐渐化作了土石,和这高台融为一体。只有一条腰带留了下来。这便是他留给自己隔代传人的宝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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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瑶和苏明所在的两座光镜又次第熄灭。最后仅剩下两面,蔡恒文和罗睺七分处其间。
周穆王姬惟远这个时候神色就有点尴尬,搓搓手道:“剩下的就是两凶星了…………怎么说呢,这两个属下姓子有点怪,说不得就有点凶险…………”
徐乐按住剑柄:“你不是说你属下基本上都是好人么?”
姬惟远苦笑:“我想两百多年了,总能把他们俩的姓子磨掉一些了吧?反正你稍安勿躁就是,到时候真有危险,我会出手相助的。”
徐乐沉住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周穆王实在是太好心了一些,而这反而增加了自己的疑惑。真是两百多年未曾见人才变得这样热情,这样周到?
再看看吧,先确定大家平安再说其他的。
还有,那阵眼到底在哪儿?到底如何才能摧破?是不是要等到所有人都有传承了,这周穆王才会和自己交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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