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穿木屐的少女头上梳着三丫鬟,清丽绝俗,同样是一袭绿衫裤穿在她的身上就格外地透出一种矫健利落的味道。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简陋的木屐,那只皮球此刻就在她的足尖上,任她做出百般花样却是球不离足,足不离球,球技当真是出神入化。
她们正在白打,白打就是不设球门,纯以脚法技巧为主的一种竞赛游戏,它对脚的控球能力要求极高一场球踢下来,体力消耗却也不小。
此时可称得上是全民踢球,上自君王嫔妃、王公贵族,下至庶民百姓、走卒脚夫,莫不酷爱蹴鞠。在这样的氛围下,像穆上玄这样的铁杆球迷多,球技高超的人也多,场上这几个宫娥的身手没有一个差的,这个穿木屐的少女在这群宫娥当中还能技压群雌,那就尤其难得了。
这个少女就是当日夜晚从天而降,手拿大枪的彪悍仙女沁梅是也,在梅花内卫五朵金花之中排名第二,在宫中女官之中也是极有地位的一个人儿。
遥儿刚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她高超的球技,随后才开始打量她这个人。
看了一会儿,才隐隐生出一种面熟的感觉,虽然此刻的装束打扮与那一晚衣袂飘飘的仙女形像相去甚远,可是美女总是叫人一见难忘的,尤其是她那英气勃勃的样子,遥儿忽然就记起了她。
那一晚,遥儿与虞七子正在做小贼,曾经见过她。
她果然是朝廷的人,而且是宫里的人!
“她……不会认得自己了吧?”遥儿心底一惊。
沁梅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忽然脚尖一踮,那只似乎粘在脚尖上的皮球腾空而起,直向苍穹飞起,她这一脚也未见如何用力,竟把球踢得如此之高。
这一手,恰与当日沈人醉在洛水河畔的球场中线上击球入网的那手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用手,一个脚罢了。能使出最大的力量,未必能抽射出最强劲的一球,光凭蛮力,很可能这力量就由球体本身来全部承担了。
沁梅一脚踢飞皮球,闪目便向这边望来,就见一个,俊俏的小道姑贼兮兮地看着自己,顿时心中老大不悦,便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
她没有认出遥儿这个当日的小贼来。
虽然她不是一个脸盲症患者,但她的确不是一个善于记忆别人面孔的人,那晚遥儿隐在墙角之下,光线黯淡,沁梅又不会刻意去打量记忆一个小贼,如今遥儿又是一个小道姑,与当晚的形象相去太远,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时,那颗似要直入云宵的球从空中坠落下来,落处正在遥儿身前三尺,以沁梅的控球能力,岂能不知球的落点,看来她踢球入空之时,就选择了这个落点,有意吓一下这个目光清澈明亮的小道姑。
聚拢到沁梅身边的一群宫娥目光刚刚向上一扬,遥儿就察觉有异了,一抬头,看见那球凌空落下,遥儿双足一顿,一双小鞋一弹即起,整个身子旋转而上,那一袭素色道衫因为她的疾旋仿佛一朵从水里绽放开来的荷莲,刷地一下向四下里铺展开来。
遥儿一脚飞出,正中那枚皮球,球应声飞出,化作一道长虹,贯入渔网眼中。
渔网眼就是球门,这球场左右各立了一道球门,球门的形状仿佛一个牌坊,只是要比牌坊矮了许多,球门用漆了红漆的木料做成,两边有云纹的飞檐,中间顶端还有一个带尖的圆球,有些西域建筑的风格。
其下就是球门,有一人多高,与现代的球门相仿,但是根据不同的打法,并不是所有的球都要贯进这个球门才算得分。这个球门上方不是一道横梁,而是两道横梁,在两道横梁中间,有一个小一些的球门,其形状就像一些古代花园墙壁上的开窗。
这个孔洞就叫渔网眼,有些难度较高的比赛,球要贯进这个球洞才算赢,而要射进这个渔网眼,可比射进下面那个大些的球门要难上几倍。杨帆这一记凌空抽射,准确有力地直贯球门,而且他身在球场一侧,由于倾斜的角度,更增添了射门的难度。
一时间,那些眼见这一幕的道士、宫娥,都不禁喝起彩来。
遥儿虽还没有真正展露身手,也没有同真正的强队比过蹴鞠,可是这些日子的了解,也大致清楚了自己蹴鞠的水平,所以她看到这位曾经见到过的女宫卫,就知道她必定是大内的蹴鞠高手,一会儿同大内高手较量球技,此女子很可能是自己的一个强劲对手,所以有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沁梅见到她这一脚抽射,目中也不禁泛起一抹异彩:“好个小道姑,倒是不能小觑她了!”
一时间,沁梅瞧着遥儿,目光凛凛,隐隐地也泛起了战意!
两头雌虎狭路相遇,精彩争斗拉开帷幕!
“好功夫!哈哈哈,这一记球射的当真妙极!”
遥儿踢了一记好球,一众被宫女看得脸上都长出花来的野道士也觉得脸上甚是光彩,夸张地笑着,故意把他们的声音送得更远,让更多的宫娥秀女们听见。
这一通故意找茬的笑声,围拢过来的宫女们对白马观这群道士好一通反击的嘲弄。
“就凭你们还想跟我们较量?真是天大的笑话,每次蹴鞠比赛,我们大内蹴鞠都是要夺冠的,你们都没资格入宫比赛,居然还好意思跟我们较量。”
这一下正说到白马观蹴鞠队的短处,玄二红了脸道:“那是因为……因为……好男不跟女斗,各方人马都让着你们,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们一群女人的花拳绣腿,也能夺个魁首?谁信啊!”
有个小姑娘大怒道:“谁说是有人让着我们的?二姐,来,咱们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晓得咱们的厉害。”
玄二被这女子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天诺翻个白眼儿,道:“你这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你是何人,敢对我们这么说话?”
小姑娘洋洋得意地道:“本姑娘敢这么说,是因为本姑娘有这个本事!本姑娘叫青梅,宫中女卫,你记清楚喽,一会儿咱们脚底下说话,看我不打你们个落花流水!”
天诺坏坏一笑,对沈人醉道:青梅儿,这名字真好听。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一旁的沈人醉白了他一眼道:“天诺大师,人家可是宫中的女卫,你没指望的,还是收了这份凡心吧!”
天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可能追求这样的女孩,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叫青梅的小姑娘,清新可人、纯真甜美,宛如一枚刚刚吐露香气的杏子,甚是合他脾味,难免心生仰慕。
天诺跟青梅拌嘴的时候,一个高大帅气的美男子也出现了。
男子刚刚出了集仙殿,迎面就看到一个少年文士模样的人姗姗而来,这人头戴一幅幞头巾子,身穿石青色的锦纱袍,革带束腰,眉红齿白,风度翩翩,定晴一看,却是扮了男装的穆夫人是也。
裴纨站住脚步,微微一揖,含笑道:“公主,今日怎地有暇入宫?”
穆夫人一见是她,不由轻呵一声,微笑着迎上来,问道:“裴总管,你在这里啊,阿娘可在殿上么?”
裴纨道:“君上身子有些疲乏,现已回寝宫歇息,听一听经文,静静心神。”
穆夫人一听便知就里,哦了一声道:“如此,我就回去了!”
裴纨忙唤住她,笑道:“公主既然来了,何必急着就走,上玄观主带了一班弟子进宫来,说是一直苦练蹴鞠,要参加内廷球赛,与咱们争上一争。现在先要与我禁中的蹴鞠高手较量一番,热身一番,如今正要去安排人手和他们较技,公主若是无事,不妨同往。”
穆夫人听了,不屑地道:“李……穆上玄手下,不过是一群泼皮无赖,他们能有什么蹴鞠高手?”说归说,还是随着裴纨往后苑去了。
后苑里,两下里还在斗嘴,一帮宫娥叽叽喳喳说得众泼皮还嘴不得,忽地有一个宫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嚷道:“沁梅姐,青梅妹妹,你们不要吵了,裴总管来了,他说,叫咱们与白马观众较量一杨呢。
沁梅奇道:“裴总管也知道这事儿了?”
那宫娥道:此事已得君上允准,裴总管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喏,你瞧!”
那宫娥向后一指,众人都随她目光看去,就见两位白袍公子,正肩并肩地立在场地一侧。
有人便叫道:“呀!公主也来了。”
沈人醉正在懒懒的打量众宫娥,听了凝神看去,只见场地另一边并肩站着两个人,俱着一身儒服,唇若涂朱,鼻如腻脂,肌肤细腻,白里透红,往那儿一站,宛然一双璧人。若是两人换上女装,怕是褒姒妲己也不过如此。
仔细瞧她们容貌,记得左边娇艳些的那个正是当日在洛水河畔偶遇的穆夫人。
穆夫人已作人妇,但宫中还是称呼其为公主,齐国最为尊贵的公主。
至于另一位清丽润透的家伙……
依稀记得那一日在洛水河畔也曾见过的,当时他还在场上风驰电掣,原来他就是裴纨,号称“珠帘宰相”。遥儿实未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想要见的人,当日在洛水河畔却是早就见过了,而且还在谷神庙中有那么尴尬的一幕,只是对面不识,直到今日才识得他的庐山真面目。
遥儿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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