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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女人倔强

素手染春秋 菜小小 4636 2024-11-16 16:22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总有几个月了吧,在遥儿府邸对面的槐树下,就有了一个固定的摊贩,这个摊贩只卖甑糕,现作的甑糕。

  他做出的甑糕色泽鲜润,绵软粘甜,浓香扑鼻,久食不厌。不只这条巷子里的小孩子喜欢吃,就是大人也常买一块品尝。

  因为他一早就出摊,有些懒婆娘早晨懒得做饭,就会到他摊子上买一块甑糕回去。加了热水一煮,煮成八宝粥一样的稀粥,充作一家人的早餐,所以他的生意还满红火的。

  今天一大早,小贩又准时出现在槐树下,架好那口大陶甑,先放红枣儿,再放葡萄干,然后是糯米,接着再放红枣……,一层一层,有条不紊。陶甑下边已经起了炭火,热气还没蒸腾上来。

  甑糕这东西至少得两三个时辰才能蒸好,这一坛子正在制作的甑糕是用来下午卖的,旁边案板上还有一块正晾着的甑糕,是昨夜在家做好,一早拿来贩卖。

  正对面的大门开了,小贩头也不抬,只顾埋头做着自己的生意。

  沈人醉一身皂青色劲衣,腰间悬了一口狭锋单刀,钢质最普通的那种钢刀,像一株挺拔的青松,脚下一双抓地虎有力地叩着地面,走到他的面前。

  小贩连上堆起生意人最常见的笑容,眨着一双还有眼屎的小眯缝眼说道:“客官起得忒早,要买甑糕吗?”

  沈人醉的声音不高,但像雄狮低低的咆哮,那并不太高的声音隐隐有种轰鸣的感觉:“我要欧阳玉衍的住处!”

  小贩眨了眨眼,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当然不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他到这里来,接受的使命只是就近照顾,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及时传达上去。

  但是昨夜的事情他真的一无所知,偶尔一夜不睡到也没有什么,但他真的没有想到会有昨晚的刺杀之事。更没有想到沈人醉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叫破了自己的身份,虽说时间还早,街上没有别的客人。

  沈人醉没容他继续眨眼睛,他的手“砰”地一声落在案板上,震得那一大团甑糕都跳了一下:“我要欧阳玉衍的消息!”

  小贩吓了一跳,急忙推起小车,一迭声道:“好好好,我这就……”

  沈人醉抬了一下脚,小车就飞了起来,一车蒸好的甑糕,还有刚刚装好的一甑糯米大枣全都飞到了路边深深的排水沟里,耳边响起沈人醉近乎咆哮的声音:“立刻!马上!”

  小贩二话不说,撒开双腿一溜烟儿地逃出了巷子,他根本不会怀疑,再慢上刹那,他就会被沈人醉的铁拳一拳一拳砸得像那蒸好的糯米一般松软、劲道……

  ……

  欧阳玉衍还是头一回走进地牢这种他认为很阴秽的地方,走进去的时候,她还用一方雪白的手帕捂住了鼻子。

  好在欧阳家这处地牢用处根本不大,平时是充作地窖的,里边倒没有什么肮脏的气味,只是不如外面空气清鲜而已,欧阳玉衍这才放下了手帕。

  小灼躺卧之处是一篷杂草,她被关进来时,由下人现从马廊抱来的,枯草干净柔软。一夜的功夫,还没被地牢里的潮气浸得湿软生虫,现在躺在上面倒也不是十分难受。

  手下人都知道欧阳玉衍爱洁,室中已经打扫过,血迹和水迹也用干土掩盖了,沈人醉站在小灼几步外,站住身子,只见小灼侧身卧在柴草中,脸颊有种苍白憔悴的感觉,只是因为已经被人在晕迷中拭了面,不至于看到满脸汗渍。

  欧阳玉衍皱了皱眉,道:“她还没有醒?”

  一个手下立即走了过去,那个负责接手的女杀手并没有跟下来,她不算欧阳玉衍的心腹。接下来的事情是不会让她听到的。

  小灼昨夜难产,也亏得那个女杀手不但懂得接生,而且胆子也大,大胆处置,费尽周折,总算保住了她母子平安,只是小灼也耗尽了全部气力,昏昏沉沉的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那个杀手轻轻推了推小灼的肩膀,小灼无力地张开眼睛,先是一阵迷茫,渐渐恢复了意识。

  欧阳玉衍就站在她面前,挺拔得仿佛雪山上的一朵白莲,她却视而不见,她迅速想到的是她晕迷之前,正因难产而难以诞下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小灼一俟发觉身边没有她的孩子,立即像一只发了狂的母豹。明明她的身上已经没了一丝气力,这时力道之大,那个杀手几乎按不住她。

  欧阳玉衍温文尔雅地道:“你的孩子没事,他很平安!你……”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把孩子还给我……”

  小灼恢复了些意识,眼睛发红地盯着欧阳玉衍,作势就要扑上去,另一个杀手也急忙上前帮忙,与同伴一起将她牢牢摁住。

  欧阳玉衍道:“我说过了你的孩子平安无恙,你……”

  “孩子!把孩子还我!”

  小灼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当她醒来,看不到自己的骨肉,那种惊恐惶惧,快把她吓到魂飞魄散了。

  欧阳玉衍皱了皱眉,她无法理解,明明已经告诉她孩子平安无事了,用得着这样惊慌恐惧么?可是看她眼下的神态,恐怕不把孩子还给她,什么话都说不了。

  欧阳玉衍摆摆手,对手下吩咐道:“去,把孩子取来!”

  小灼一听,马上安静下来,吃力而期盼地盯着那匆匆离去的杀手背影,目光再也不往旁边看上一眼。若非她现在实在虚弱的走不动,恐怕她要追着那人去了。

  欧阳玉衍摸出手帕捂着嘴咳嗽一声,缓缓地道:“孩子需要沐浴清洁,所以暂时抱出去了,你放心,本公子还不屑对一个小孩子作手脚。”

  小灼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发亮的眼睛只是盯着地牢的出口。

  欧阳玉衍无趣地抽了下鼻子。

  那个杀手抱着孩子匆匆回来了,大概他这一辈子拿刀拿枪惯了,这还是头一回抱孩子,那小小的人儿看着脆弱的不得了,可把他惶恐的不行,他笨拙而小心地抱着孩子,一见小灼就咧开嘴巴,表功式地笑道:“不用担心,孩子正睡着……”

  话音刚落,孩子就张开嘴巴,“哇”地一声哭了,这杀手吓了一跳,赶紧把孩子交到小蛮手上,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宝宝,我的宝宝!”

  小灼抱起自己的孩子,小家伙那张小脸因为刚刚出生,皱巴巴的有些红润,他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裹在柔软的白色绢布里面,一双小手扎撒着,闭着眼睛哇哇大哭。

  小灼喜极而泣,流着眼泪把孩子贴在自己胸前,抱紧了他,呢喃道:“孩子!我的孩子!”小家伙听着母亲胸口传来的熟悉的心跳节奏,似乎有了安全感,渐渐不再哭泣,只是偶尔抽噎一声。

  小灼抱着孩子,仿佛找回了自己的魂儿,长长地舒了口气,神态变得安详宁静起来。

  欧阳玉衍见状,竟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脸上重又绽起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微笑,缓缓地道:“你的孩子,本公子已经还给你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

  小灼把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往怀里又贴近了一些,警惕地问道:“要谈什么?”

  一贴近胸口,母亲的心跳声就变得更清晰了,就像他还在娘肚子里时听到的一模一样,虽然娘亲的心跳现在有些急促,但是孩子就是能够分辨得出:这就是从他有了听觉以后一直都能听到的那个声音,于是孩子更安静了。

  他闭着眼睛,扎撒着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下巴,晶莹粉嫩的小嘴唇蠕动的,努力蠕动出一个小泡泡。本来,这个时候他的父亲母亲,和父母双亲的诸多亲友应该正环绕着他,为他这个可爱的孩子气的动作而欢笑。

  但是现在身边只有他的母亲,就连他的母亲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可爱的动作,她正紧张地抱紧自己的宝贝,警觉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这个男人打扮的女人,就像看着一个凶残的强盗。

  欧阳玉衍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小灼的目光里,她就像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可她不是啊,她是传承千年的世家欧阳玉衍,比齐国王室还要清高、还要尊贵的存在,她一向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俯瞰世人,从来也没有想过会被人看得这么不堪。

  她尽量用恬淡高雅的声调说道:“掳你来,并不是我的主意,但是你既然已经落到我的手里,我也没有必要把你送回去,你的丈夫、你的朋友正自不量力地想要和本公子作对,本公子不想让他或者别的什么人认为我怕了他!”

  欧阳玉衍停顿了一下,不待小灼反唇相讥,又飞快地改变了话题:“你在这里,尤其是你十月怀胎、分娩在即,你的失踪一定让你的丈夫很担心。所以,你可以写一封信,告诉他你很安全,然后……我就放了了!”

  小灼凝视着她,凝视许久,嘴角轻轻地抿起,抿起一抹骄傲自豪的笑意:“我听郎君提起过你,你的身世、你的地位、你的权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们所能企及的,不过……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遥儿吧,你难道现在很怕遥儿,是不是?所以才……”

  小灼的嘴角勾了起来,欧阳玉衍的嘴角却撇了下去,她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

  欧阳玉衍“嗤”地一声,不屑地把嘴角又撇低了些:“遥儿?她也配!我只是有些事想和她好好谈一谈,但又不便直接邀请,所以才从你处着手……不想被人打扰,有你一封亲笔信,可以让她安下心来,心平气和地与我谈事情,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欧阳玉衍拒绝承认她现在对遥儿很忌惮,哪怕她明知道尤其寒那个蠢货自作聪明地办了一件大错事,把她陷入了绝对的被动,今天她将承受来自方方面面诸多强大势力的压力,但她不承认这是遥儿的本事。

  这个世界是凡人的世界,没有超人的存在,没有谁能凭着一己之力就可以呼风唤雨、控扼天下。不管是女王田七娘还是魔宗、儒们中这些千年世家,他们能为所欲为,是因为他们能凭着共同的利益控制更多人和更多力量为他所用。

  欧阳玉衍也是一样,如果剥离受她掌控的财力、物力、人力,她就会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凤凰,比一只鸡也强不到哪里去,但是在这个普通的女人面前,她拒绝承认那些现在被遥儿所影响所左右的力量是属于遥儿的能力。

  小灼的脸色还很憔悴,嘴唇淡淡的少了一些血色,但她的笑意却越来越甜美。在欧阳玉衍看来这是最真切深刻的嘲讽。

  诽谤由你,我就是我,哪个人会坚持要一只蚂蚁承认他的高大?

  可是现在欧阳玉衍不但在向她解释,而且那似乎无懈可击的风度之中隐隐地透着一股狼狈。

  小灼莞尔摇头,说道:“你很高傲,所以你不想承认曾经不被你放在眼里的人,现在你只能仰起头来跟遥儿说话!所以,你明明做着很卑劣的事,却努力想要保持你高雅的风度,你知不知道,如此种种,让你说话、做事都变得很别扭、很可笑?”

  “胡说!”

  欧阳玉衍再也无法维持她云淡风轻、故作不屑的神情了,她开始反驳,语气激烈:“南疆局势的兴灭,是她能左右的么?如今的一切,一半取决于天意,一半取决于女王,她只是浑浑噩噩地被推到了这样一个关键的位置,巧合地成为一个重要人物。即便如此,她的生死,我依旧能够掌握……”

  小灼打断了她的夸夸其谈,冷冷地道:“所谓掌握,就是像强盗一样抡起刀子?哪怕你还有一点办法能奈何得了遥儿,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

  她昂起头,骄傲而坚定地道:“我的丈夫一定会来救我,遥儿也会来救我的!就像当初从陈世美的手中救出我一样!我坚信!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担心什么,我做什么就对了,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写,我只在这里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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