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头灵巧的小鹿,女孩儿轻盈地从水榭栏杆上一跃而过,看那势子,几乎是要撞到余慈怀里去,却在跟前险险刹住身子,往脸拉老长的史嵩那边看了眼,转过脸来,只是嘻嘻地笑。
“小家伙个头没长,倒是又变白了。”
余慈说的是实话,小姑娘去南方养病这段时间,略见清减,脸色也有苍白。刚刚史嵩说起过,小姑娘神魂伤势其实还未痊愈,只是看着绝壁城形势稳定,便把她接过来,在熟悉的环境中疗养,效果或许要更好些。
刚刚脱口叫出“鱼刺哥哥”的称呼,小姑娘其实是有些害羞的。不过见余慈微笑着回应,亲切或有之,却也不是她想象中“兴奋热情”的模样,又不免有些失望,但回头一想,其实这才算他们第三回见面,要是太热情了,她反而要不习惯呢,就此心和气顺,只是半撒娇半埋怨地道:
“哼,说是去南边玩来着,其实大半时间都耗在移山云舟上”
余慈对付小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便笑道:“移山云舟好玩吗?想我为大通行看家护院几个月,都没捞着上去游览的机会呢。”
“嗯嗯,也很好玩啊。那里比绝壁城还要大呢,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冲云板、滑引车,每天晚上都有表演,可刺激了!就是他们看得严,不让我上去”
小姑娘本就是天真烂漫,在自家人面前更不需掩饰,一时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又是当日临崖闲话时的模样。余慈也先放了心,如今看来,神魂伤势且不说,上次屠独下辣手,给小九造成的心神创伤,已经再无影响,小姑娘的精气神全回来了,甚至更胜往日。
见小九一来便有霸着余慈不撒手的意思,而余慈也不排斥,史嵩又是高兴又有些吃味儿,小家伙前些天可不见这么兴奋。看起来,她和余慈确实非常投契,这对她,对万灵门无疑都是件好事。不过,他还是要摆出爷爷的架子,见胡丹已经安排了,正往水榭走来,他咳了一声:
“小孩子家,别打扰长辈谈正事儿”
小九皱皱鼻子:“爷爷你说的,今天是请鱼刺哥哥过来,就以前的事表示感谢的。我在这里和鱼刺哥哥说话,还不是正事吗?”
余慈和史嵩对望一眼,都是失笑,史嵩摇头道:“除了余仙长,还有净水坛的证严师傅,当初也是探望过你的,可不要慢待了。”
“证严师傅?”
小九的记性极高,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位证严师傅,不正是她曾经在余慈斩杀白日府众修士的现场,见到过的那个毒蛇似的和尚?当初她被那人吓得可不清呢!
想到这里,小姑娘便有些不乐意,但不等她表示出来,外面已有人通传:“净水坛证严师傅到了。”
余慈和史嵩都站了起来,不一会儿,证严和尚高瘦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视线中。隔了一日不见,余慈觉得此人脸上淡金颜色倒是又深重了些,瞳孔中刺芒流动,极是凌厉。
胡丹此时已进得水榭,见状惊叹道:“证严和尚这段时日,当真是修为精进,如今怕是随时都要寻到契机,进而定鼎结丹吧。”
惊讶之余,胡丹还有话没说出来:如今绝壁城明面上,有两位还丹修士坐镇的,只有万灵门一个。若证严和尚近期内突破,净水坛在城中所得,怕是要水涨船高如果他们志在此处的话!
余慈却是记得何清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与史嵩又对视一眼,未及多说,水榭外证严和尚已遥遥招呼,丝丝的笑音几乎就是净水坛的招牌:“贫僧来迟了,莫怪、莫怪!”
史嵩笑道:“哪来这些客气,今日我和胡师弟略备薄酒,邀二位前来,实是感谢二位在天裂谷时,对敝门、尤其是小九的照应。叙的是私谊,论的是交情,不讲究别的。”
余慈在旁笑道:“这点我可以做证!”
说话间证严已进了水榭,闻言视线在余慈脸上一扫:“哦,那之前谈的什么?”
旁边,小姑娘很想说是“小九见闻”,不过史嵩已经笑道:“是谈论一些收集生灵怨气的法门。”
“哦,那可是史门主的老本行。”证严笑眯眯的,并不因为史嵩和胡丹地位在他之上而有所拘谨,神态非常放松,“是讲解腐殖魂火的精义吗?”
史嵩闻言大笑:“敝门这几样把式,唬唬别人还好,在余仙长、证严师傅眼里,实是班门弄斧了。刚刚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说着,他往余慈那儿瞥了一眼,余慈微笑着接过来道:“是我就一样新得来的法门,向史门主求教。证严师傅来得正好,不妨一块儿为我参谋参谋。”
余慈所说的,就是前几日他从褚妍手中得来的那幅所谓“百灵化芒纱”。上面以极致精妙的针法,在薄薄细纱上,织出美丽花纹,而这些花纹在经过天罡地煞法四层祭炼之后,便能在光芒中转化为文字,所描述的,正是收集百种生灵怨气,以红纱为运转中枢,转化为“诛神刺”的法门。
那“诛神刺”在修行界好大的名头,号称“无物不破”,但“百灵化芒纱”上这种法门,正如史嵩所言,乃是旁门中的旁门,所凝化的“诛神刺”,驳杂不纯,阴毒是有,却无传说中那般凌厉。
之前余慈不愿让史嵩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便没有说起“诛神刺”的名头,果然这位老牌还丹修士,对此颇不以为然,此时再说给胡丹、证严听,其反应也大致如此。
余慈当然知道此法的局限,不过,他心中还有别的打算,如今询问相关的技巧,便是抱着“应有所得”的念头而来,见众人都有误解,也不多说,手上轻抖,便有一幅红纱,在众人眼前铺开。
“哇哦很漂亮啊!就是颜色太艳了。”
什么玄门正宗、旁门左道,小九是完全不感兴趣的,倒是对细纱本身的质料和织法十分好奇,伸出小手要去碰触,被史嵩一把抓着。
余慈见此微微一笑,真煞潜运,透入细纱之中。
不管怎样,像褚妍那样通神上阶的修士,持“百灵化芒纱”,可以伤到伏龙这等还丹人物,便证明此纱确是一宝。对这种宝贝,褚妍是肯定要大力祭炼的,余慈拿到手时,这细纱已经是三重天,近二十层的水准。
只不过余慈要抹去前主人的气息,需用同样的祭炼手法,从头顺过一遍。这样比初时祭炼要容易得多,但时间紧迫,如今他也不过做了六层。但即使这样,也是余慈身上所有法器中,祭炼层数最多的一件了。
法器祭炼完成一重天,在天罡地煞祭炼法上算是一个门槛。从此刻起,法器便可收摄入体,与周身气机交融更加密切。
当真煞注入,余慈也做了一次平缓的呼吸,便有红莹莹的光芒如斯响应,闪亮在人们眼前。细纱在光芒中微微起伏,上面的花纹如有生命般流动起来,与光芒交映,只需稍换个角度,便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字迹铺陈其上。当头就是“诛神刺外道炼法”七字。
“诛神刺?”胡丹失声叫道:“用这法门可以炼出诛神刺?”
不管是不是外道法门,只要沾上“诛神刺”三个字,什么东西的水准都要立刻攀升到一个新层次。
看着这红莹莹的细纱,半晌,史嵩和胡丹才回神,旋又面面相觑。
这个确实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其实二人最明白不过,今日所谓“家宴”,说是为了感谢余慈和证严对万灵门的恩义,但其真正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给余慈和证严一个见面和接触的机会。
是的,他们两人大概是绝壁城中,除何清和余慈之外,仅有的两个“知情人”,这场家宴,也是何清和余慈的安排。
但现在看起来,余仙长是很认真要讨论的样子?
师兄弟二人都有一个相同的念头:“若这是做戏,余仙长也太可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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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大纲,时间飞快我以为我写完了,愿来是在脑子里补完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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