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脸色由红转青，气到极点，反而冷笑：“这么说，是我自作自受了？”

　　莫小萧摸了摸毡帽，道：“谁出门没个三灾五害呢，你就当是运势不好，回头出门前先看看黄历。”

　　男子指着她，浑身颤抖道：“很好，我来灵帝学院三年，还没见过你这种角色。自以为有点蛮力就能横着走了是吧，我云笑言现在向你发出挑战，就问你敢不敢接！”

　　有眼力的学子认出了这个人：“这云笑言是关外云氏旁系子弟，在学院进修已满三年，年末就要回关外了。此人实力不俗，传承云家的幽云落雪掌已经修炼到混灵上境，在学院里有些名头。”

　　另一个学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笑道：“这女魔头蛮力再大，也只是肉身的力量，再怎么样也不能和元灵境的高手抗衡吧，看来是要栽啊！”

　　“我看也是，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怯战。希望那位学长能好好教训她，我早看她不顺眼了。”

　　果然，莫小萧眼神一亮，充满期待说道：“可别反悔啊！”又对李画道：“去把于教习找来，私自比斗可是触犯学院铁律，咱不能坏了规矩。”

　　李画扭扭捏捏，有些为难。他还想劝莫小萧息事宁人，别搞得太大，现在反而要他去找公证人，这算是什么事啊！

　　莫小萧挥舞拳头，凶恶威胁道：“去不去！”

　　李画不情不愿地刚要挪步，于守仁就走进来了：“怎么，让你练箭，你就尽给我找事！”

　　莫小萧堆起一张笑脸，就要解释。于守仁阻止她道：“你不要说话，要打就打，别给我丢人就是。赢了好说，继续上课，我就当什么没发生，要是输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后悔。”

　　莫小萧睁大眼睛，使劲点头。输？开玩笑！我莫小萧会输？

　　云笑言见于守仁出现了，上前行了一礼。于守仁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你是宋知理的学生吧，看着就别扭。”

　　云笑言尴尬地笑了笑，不敢有丝毫不爽。灵帝学院的学子都知道，宋知理为首的一帮教习所倡导的儒家传统理学和于守仁开创的心学一向水火不容，哪次见面不是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的。作为灵帝学院的学子，看中的是灵术上的修为，对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都不太重视，无论是哪位教习的学生都不把两位学术大家的理念放在心上，当然更不可能明着得罪其中一人，只有在双方教习都在场的情况下稍微做做样子，捍卫一下师道尊严。

　　于守仁的心学属于他自己独创的一个学派，在观念上和传统理学大为不同，也就灵帝学院这种包容万象的地方能够接纳，允许他传播心学，要是在渤海城的观澜书院，或者南陵飞燕城的洞渊书院这类历史悠久，学术严谨的地方，早就被视为异端邪说，根本就没有他于守仁的立身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出身于渤海显贵家族的于守仁会舍近求远，不在观澜书院教书，却偏偏要跑到灵帝学院来的缘故。事实上，在灵帝学院还有很多这类特立独行，有着不同见解的教习，在教导学生的时候，弘扬的思想千奇百怪，包罗万象，往往让学生摸不着头脑。

　　这种海纳百川，包容并蓄的风格是灵帝学院的一大特色之一。所以，那些在各个领域的怪异人才都被吸引到了这里，灵帝学院统统接纳庇护，不倾向于任何一方，也从来不公开表明对某一派别的重视。

　　按照院长的话来说，就是：“任何理念都没有对错之分，即使它是不合理的，我认为存在即是合理，灵帝学院给他们以最大的自由和尊重，允许他们相互辩论和印证。一枝独秀，路终有尽头，万物共生，才能不断焕发出生机与活力。这也是灵帝学院建立的初衷与根本所在。”

　　“也不用去演武场了，你俩就在这里比。”于守仁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莫小萧走到场中，向云笑言招招手道：“来吧，老娘还有课要上呢，没工夫陪你耗。”

　　云笑言腾身而起，带起一片白色灵云，潇洒落在莫小萧对面，博得一众学子喝彩，尤其是女学子，春心荡漾，尖叫不止。

　　莫小萧背起一只手，厌恶道：“姿势帅了不起啊，让你一只手。”

　　云笑言冷冷道：“你会为你的轻蔑付出代价的！”

　　说罢，云笑言也不客气，运起手掌，凝聚出一团白色光团，似云非云，似雪非雪，出掌有如大雪纷飞，云层变幻，集变化与厚重于一体，让人防不胜防，且掌力强劲，有摧枯拉朽之势，不亏是关外云家的看家绝技！

　　面对这眼花缭乱的掌影，莫小萧眼睛一眨不眨，在要被残影接触的到胸口的一刹那，间不容发地蹲下身去。

　　云笑言稍感意外，没料到她会出这么一招，但转眼就跟着变招，掌心翻下，拍向她的脑门。莫小萧就地一滚，又躲开了。那一掌残影盖在地上，震起漫天灰尘，形成一个浅浅的土坑。这要是真的拍中脑袋，还不跟用铁锥锤西瓜似的，四分五裂的下场。

　　“没打着！没打着！”莫小萧一手撑着地面，还没起身就朝云笑言做了个鬼脸，挑衅意味十足。

　　云笑言脸色一黑，一跃而起，身影遮住了太阳的光芒一瞬间，然后头朝下，又是一掌向她压来，借着下坠之力，掌劲更添三分力道！

　　莫小萧仰头望去，狡黠一笑，又是一滚，还是闪开了。云笑言在地上轰出一个更深的土坑之外，还是没能击中莫小萧。

　　“有种你就别跑，决斗哪有你这样不接招的？”云笑言气恼道。

　　莫小萧嘿嘿一笑道：“谁规定的决斗就一定要接招了，我就不接，有种你打我啊！打得到老娘，算我输！”

　　云笑言哑口无言，那她没办法，确实没有一条规定说明决斗不能只躲不还手的。难仔细一想，岂不荒谬，凡是决斗双方，因为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都恨不得一上来就将对方踩在脚下，决斗态度相当积极，谁会想到出了莫小萧这种特例，就是不还手，也不接招，和你一直耗着，耗不死你也急死你。但又换一个角度再想，能想她这样，对手的每一招都能轻易避开，那也是一种本事啊！

　　可云笑言偏偏不信邪，追着莫小萧，掌风呼啸，不计灵力消耗地一阵狂追乱打，全无一点风度，就像一只追着人咬的疯狗，不蹭下一块皮肉来誓不罢休。

　　莫小萧左蹦右跳，灵活得跟个猴精似的，云笑言就是打不着，且连莫小萧的衣角都摸不到。这让围观决斗的学子们看在眼里，显然高下立判，原先看好云笑言的人都暗自摇头，看来想灭这女魔头的威风还真是不容易啊，没看到连元灵境上境的高手都拿她没辙吗。先不说她有没有元灵境的实力，是否是云笑言的对手，单凭她展现的躲避技巧，身法速度，足以通灵境之下立于不败之地，自保绰绰有余。而云笑言，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已不像开场时的潇洒，整个一气急败坏的疯子！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炎炎，在看到有人在面对莫小萧比自己还惨的境遇，他的怨恨心态也平衡了许多，仿佛输给莫小萧也不是一件太丢人的事。只能怪这娘们儿太他妈彪悍了，连在灵帝学院进修三年的元灵上境都压制不住，要知道云家的幽云落雪掌，可是不亚于炎家的焚天烈日诀，修炼到极处都有崩山断江的威力。

　　云笑言也是有苦难说，他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幽云落雪掌的威力发挥到自身的极致了，可那个女人就跟泥鳅似的，死活抓不到。不对，就是泥鳅好歹也能碰到，而他连莫小萧的鞋跟都碰不到边。也许是灵力枯竭，气力耗尽云笑言反而不怎么愤怒了，他现在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让他抓狂的决斗。

　　这哪是决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耍猴呢，被耍的自然就是他了。云笑言不是没看到周围那些人眼神中戏谑的表情，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笑话。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云笑言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想着。

　　于是云笑言向莫小萧说道：“这么拖着，我俩非得累死一个不可，你看你也要上课赶时间，于教习也还要上课，咱俩就一招定胜负，你正面接我一掌，只要你不倒下就算你赢怎样？”

　　莫小萧神色怪异地看着他，露出看白痴的表情，说道：“你当我傻呀，为什么不是我打你一拳，你要还站着就算你赢？”

　　云笑言大喜过望，忙应道：“就这么办，你来打我一拳，退一步就算我输！”说完，生怕莫小萧反悔不答应，又补上一句：“你不会连这样都没信心赢吧？”

　　周围的学子都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们可是见识过上次莫小萧和炎炎对决所爆发出的怪力，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然而云笑言底气十足，云家的幽云落雪掌不仅长于攻击，修炼者灵力雄厚异常，远胜过普通灵师，在防御上同阶之中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撼动的。他没有注意到亲身体会过莫小萧恐怖之处的炎炎已经向他投来钦佩和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