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他堂堂一个豪门公子在家族中的处境如此尴尬,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中,如履薄冰。偏生要害他的人多半就是他的父亲或是大哥,或者两人都撇不了干系。
“他们如此待你,你难道就没想过反抗?”李狂直视睿公子的双眼说道。
睿公子猛然站起,脸色狰狞道:“我当然不甘心,凭什么为了让大哥上位我就该牺牲,凭什么我就坐不得这个位子,我也是林家的血脉,是他的亲儿子,他凭什么就瞧不上我!”他发泄了一通,想起现在的处境,又垂头丧气道:“可是我又凭什么去和大哥挣,这内城军政被杜总管把持,大哥是黑龙府府主,掌控着外城,可以说整个龙灵城都在父亲的严密控制之下。唯一能改变局面的老祖宗除了派千寻保住我这条命,却又对我不管不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狂拍案而起,不忿道:“争不过也要争!你刚才问我这点实力,凭什么去争,我就告诉你,打不打得赢我不知道,要我李狂认怂我做不到,既然不愿意认怂,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你告诉我,林睿!你甘心窝囊一辈子吗!”
睿公子如遭雷劈,李狂的谩骂惊醒了他,是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父亲和大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既然退缩是死路,何不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看着刚刚还在千寻手里吃瘪的李狂,肆无忌惮的决心,他忽然明白:原来强大的不仅仅是实力,首先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他心有所感,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握着李狂的手,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咱俩就和他们斗上一斗!”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忽然觉得对方有些顺眼。这时,一只纤细而冰凉的手轻轻搭在他俩的手上。
千寻对二人疑惑的表情视若无睹,只是淡淡说道:“算我一个。”
睿公子对李狂说道:“你看,我们也不是毫无胜算,这不还有一个高手在嘛。”
就是从这一刻起,三个奇怪的家伙组成了一个看似弱小却注定要颠覆整个灵界的联盟。也正是从这一晚起,灵界的历史将因他们而改变。
就在这时,屋门咯吱一声响,二爷急匆匆地走进来,一脸惊慌失措,正好看到三人奇怪的举动,愣了愣,才说道:“睿公子,外面不对劲啊······”
睿公子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肯定有事发生,说道:“不要慌,慢慢说。”
二爷脸色不太好,说道:“刚刚我在门口等得无聊,就想到院内转转,顺便解一下内急,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好歹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对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一向很敏锐。这院内我倒是没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就是忽然间感觉太过安静了些,仔细回想进来的时候,院里可还有蟋蟀在叫唤。现在你听听外面,是不是啥声音都听不见?”
李狂走到窗边,耳朵贴到窗缝,闭目探查了少顷,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有古怪”。
睿公子脸色阴晴不定,也没什么主意,望向千寻。
千寻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按在刀柄上,她没有看睿公子,反而对李狂严肃道:“帮我照看好公子,外面的人很棘手,我也没有把握将其击杀,你们待在屋里别乱动,若是有人闯进来,就随公子到密道暂避。”说完杀气腾腾地推开屋门,一身黑衣隐入夜色中。
睿公子将半掩的屋门紧闭,又推来书桌抵在门后,最后封死窗户,动作麻利,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做完这些,睿公子立刻对李狂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千寻这么慎重过,既然来了高手,可见对方这次有备而来,而且来的不会只有一个,他们定是想把千寻牵制住,另外还有人来杀我,不如早点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自然就退了。”
睿公子走到书桌后面那堵墙边,掀起李画的那副画,露出一块嵌入墙面的八卦铜盘,正要转动那块铜盘之际,听见门外有人从远处走来,那人步伐稳健,走得稍快,每一步都像踏在他们的心坎上,带来莫大的压力。
“公子可是睡了?”苍老的嗓音在门边响起。
二爷面无血色,像遇到天敌一般浑身发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去,很显然他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睿公子手上不断转动铜盘,一边大声说道:“是杜总管吗,这么晚了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院。”
“是这样的,老奴手下有人汇报说看到公子的婢女和一个黑袍怪物在西院打了起来,老奴猜想定是有刺客要对公子不利,所以赶忙过来保护公子。”
“哦,我这边不碍事,那怪物已经被千寻赶跑了,杜总管还是回去歇着吧。哎呀,也不知道那怪物厉不厉害,会不会伤到千寻,你赶紧带些府卫过去帮帮她,可别让她吃了亏。”睿公子继续来回转动铜盘,显然那机关开启有些复杂,最后一下转动完毕,墙面有一道石门缓缓开启。睿公子赶紧提高嗓音,掩盖石门转动的声音。
“公子勿恼,老奴已经遣人过去了,倒是这边没人护卫,还请公子把门打开,让我进来。”
睿公子朝二爷和李狂打了个手势,让他俩先进去,然后又转动了一下铜盘,石门又开始合上。
“我这不太方便啊,刚睡下呢,衣服都没穿,你还是在门外后者吧,真要有刺客过来,就仰仗杜总管你呐!就这样啊,莫要再来烦我,本公子乏着呢·····”睿公子闪进石门,在石门关闭前刚好说完最后一句话。
“公子不要闹了,还是让老奴进来护着稳妥些。”
“公子?····睿公子,你听见了吗····”
屋门外,一位满头灰白相间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低声呼唤了几声,见睿公子没了回应,露出狐疑之色,鹰钩鼻两侧的小眼睛精光四溢。他背着满是皱纹的手,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捏在右手上,若是仔细一瞧,匕首沾染着猩红的鲜血,顺着锋刃滴落在青石砖上!
卧龙苑外,一处草丛中,躺着两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死者皆是双目瞪圆,显然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而脖子上都是一剑封喉,尸体还是温热的!
杜总管显然失去了耐心,凑到窗边,食指沾了点唾液,在糊窗的白纸上戳了一个小洞,眯着小眼睛瞄了一眼。
屋内空无一人!
他也不怎么惊异,回身踱步到门口,一掌拍在门上,也没见怎么用力,门扇轰然而开,抵着门的书桌竟被推得翻滚出去,砸在墙上,然后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杜总管在房内转了一圈,将每一处可以藏人的角落都扫视一遍,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低着头,望着地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大理石雕,感觉不到丝毫生机。
也许是年纪大了,多年的肺病又开始发作,杜总管忽然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随即蓦然一转头,目光落在落在一幅画上。褶皱的脸皮微微收敛,形成一种古怪的笑容。
“大公子那个蠢货,以为请了个强援,再派些废物就能成事,也太轻看这只小狐狸,这几年由着他们折腾,也没见什么进展,哎,非逼得我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杜总管扯下那副画,稍微观察了片刻,就转动起那铜盘······
外城东区,岳阳楼上。
孙满月慵懒地躺在摇椅上,晃悠着桃花折扇,饮了一口小酒,望着楼外夜空中的弯月,喃喃道:“可惜了,要是中旬的月色,这酒喝着才够味!你说是不是?”
陈天霸面对满座的美酒佳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应约前来已经好几个时辰,这孙公子却一直避开正题,总是扯东扯西,谈些不着边际的话,每当他想要切入要事,他要么劝他先喝酒,要么不说话望着月亮发呆。陈天霸搞不清他买的什么关子,要是对方没有合作的意向,干脆不见他就是,干嘛要弄这些玄虚。
“孙公子,你倒是给句话啊,还有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老陈的身家性命可全握在你的手里。”陈天霸又一次厚着脸皮道。
孙公子放下酒杯,偏着脑袋,笑道:“你以为你很明白,其实你还是不懂。”
陈天霸受不了他这戏弄人的态度,但有求于他,只能耐着性子问:“怎么说,孙公子还请明示。”
孙公子挑眉道:“你不是个蠢人,很有些,不然也不会把筹码全压在我这里。你以为我和徐二孔有仇,以为只要那小子能活着从内城出来,就能借着孙家的势力向青龙府施加影响,然后做掉徐二孔,取而代之。毕竟,这东区的魁首也就是青龙府的一条狗,只要够忠心,青龙府不介意看在孙家的面子上,换一条狗。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天霸无言以对,他确实是这么想,也相信这对孙家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机会,二爷毕竟曾经打伤了孙家的继承人,如果放任他风光下去,无疑是孙家心头上的一根刺,没有理由不顺手将他拔掉。
陈天霸坚信他的判断,鼓足底气道:“我确实存了私心,但孙公子就没有想法?还是说孙公子已经和二爷握手言和,打算在这把我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