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作为灵具师的大本营,在灵帝学院甚至是整个龙灵城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灵武者佩戴的刀剑战甲,灵术师施法用的权杖玉石,形形色色的灵具,随处可见。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众多灵具师废寝忘食地工作着,为龙灵城的强盛提供最稳定的保障。比如青龙军的破灵箭就是在这里设计研发和制造,龙灵城大量的珍奇材料和矿石的供给都会优先向此处倾斜。
一排排绵延无尽的帐篷工坊,无数工匠和杂役进进出出,辛勤劳作,铁锤敲击声和嘈杂声汇成一片。低阶的灵具师手持设计图纸,表情严肃地监督着工匠们的进展。
灵具师和灵药师是两种特别尊崇的职业,按照资历和水准,分为天地玄黄四个阶位,每上升一个阶位都意味着更多的收入和荣耀。
天阶是最高等级,站在技艺巅峰的大师,在整个灵界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神机营的三位天阶灵具大师恰好都不在神机营,而是被青龙府的林睿拉过去研究他的破灵弩,事实上,这三位大师在神机营身份崇高,也不怎么管事,整日都在忙活自己的研究中。真正统筹运营神机营的是十几位玄阶灵具师,但他们也不太热衷俗务,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开个会,配置一下资源分配,讨论一些工程进度,然后制定一系列命令和指标,下发到地阶灵具师去执行,大量的时间也是躲起来不见人的。
地阶灵具师就比较忙碌了,下面要管着,上面有人压着,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少的可怜。黄阶灵具师数量就多了,他们分散在各个工坊,随处可见。
灵具师干活并不是白干的,也没有强制性的要求,但是你不干活,除了学院规定的补贴外,就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而学院对那些干活的灵具师给的报酬是相当丰厚的,远远高于干私活赚取的收入。所谓私活,就是为学院学子炼制灵具,收取报酬,当然也有一些中小势力的家族,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但是低阶灵具师炼制的低阶灵具相对于中高阶的灵具来说价格就差得远了。所以大部分地阶灵具师都选择给神机营干活,也有小部分的人更喜欢充裕的自由时间,整天待在自己的宅院里酝酿一些奇思妙想,偶尔资金紧张就抽空干一票私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什么?你找那个疯子干嘛?整天就捣鼓些没用的玩意儿,天天看不见人,谁知道在哪窝着。”一个抱着图纸的灵具师一听李画要找卢刻舟,立马一脸厌恶地躲开了。
看来这个卢刻舟在神机营混的着实不怎么样。
李画和王士元一连问了十几个灵具师,都是差不多的反应。最后,还是王士元从一个打铁的工匠那里得知了卢刻舟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到处是累积的灰尘和废弃物,屋檐上还有蜘蛛网什么的。李画和王士元还以为这里是早已荒废的破旧小院,要不是半掩的屋门内传来诡异的笑声。
“嘿嘿嘿嘿,我的神算仪又完善了一步,快了,就要快了,那些卑鄙的凡人,如何能理解这么伟大的创造!”
李画愣在小院中,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他小声对王士元说道:“这家伙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王士元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天才就是疯子。”
就在李画稍微放心了一些,王士元又补充道:“但疯子并不一定是天才。”
李画又陷入纠结,道:“那咱们是进还是不进?”
王士元道:“我想张甘草推荐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嘿嘿嘿嘿,外面的两位请进来说话吧,站在外面不累吗?”卢刻舟鸭子般沙哑的嗓音传来。
李画紧张道:”怎么办,他好像发觉我们了。“
王士元一点也不意外:”别忘了,张甘草的两个朋友都是通灵境,他也是其中一个。”
李画硬着头皮推开屋门,昏暗的房间内一片狼藉,充斥着浓重的酸臭味,差点把李画给熏吐了,地上是满地的设计图纸,有的被遗弃揉成一团。
卢刻舟正顶着鸡窝似的头发,深陷的眼窝熠熠生辉,斜靠在椅子上,双手灵活地捣弄着桌上一个奇形怪状的灵具,上面镌刻的密密麻麻的灵纹阵列散发出诡异的淡蓝色光芒。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一切繁杂,无论如何变化,终究由最简单的元素构成,我的神算仪以此为原理,用最基本的两种符号组合成一切数字,通过我精心设计的灵纹阵列运转计算,可以得出最精确的结果。”卢刻舟一转头,李画就被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吓得半死,再加上长期熬夜形成黑眼圈,简直就是一个游荡在破败庭院的孤魂野鬼。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嘿嘿嘿嘿·······”卢刻舟得意洋洋地展示他的作品,手舞足蹈,兴奋得像个孩子。
要让李画理解他那件古怪灵具的神奇之处,显然有些困难。王士元从他叙述的原理中,察觉到其中不凡之处,精通算学的他能体会到这件灵具的独特意义。
“它真的能自行运算?不需要人为干预?”王士元道。
卢刻舟的焦点转向王士元兴奋地搓着手道:“如果还要人脑辅助才能运转,这神算仪还值得我花费这么心血在上面?”
王士元深吸一口气,平息胸中的激动,说道:“能给我演示一下吗?”
卢刻舟一边往神算仪注入灵力,一边解释道:“神算仪只能识别两种符号,分别用两种不同的灵力波动表示,可以组合成任意的数字和运算法则,不同的计算量所耗费的时间长短都不一样········”
二人围在桌前,沉浸在那件古怪灵具的功能运作中,完全忘记了还有李画这个人的存在。李画也不在意,就在屋里随便转转,发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灵具,说不清有什么功用,要么杂乱无章地放在木架上,要么就仍在地上某一处角落里。
时间过去了很久,李画都有些无聊了,回头看两人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节奏,索性到院子里去透透气,房间里的酸臭味实在让他的鼻子很难忍受。
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这残破的地方几乎让他无从落脚。李画蹲在屋檐下,望着头上蜘蛛网发呆。忽然感觉地上轻微的震动,细如发丝的蛛网也随之抖动,盘踞在网中心的褐色蜘蛛刷的一下丢下领地跑没影了。
李画一抬头,就看见一头巨大灰熊从院门挤了进来,额头上白色的月牙图案很是显眼。李画目瞪口呆,一时忘了逃跑。
胸背上跳下来一个圆脸的乖巧女子,长得很是惹人怜爱,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她似乎对李画被自己的坐骑惊吓十分不安,不停地向李画比划着一串手势,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李画很久回过神来,明白了,这女子是个哑巴,在向他比划手语。可是李画哪里懂什么手语,又不知如何与女子交流。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对视了半天。
女子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身后的灰熊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抬着肥硕的熊掌指了指她的小蛮腰。
女子恍然大悟,从浅绿色腰包里掏出纸笔,写了一行字递给李画。
李画一看,上面写着:“对不起,我的月牙熊没吓着你吧,你不要害怕,它很听话很乖的,不会伤害你的。”
簪花小楷,字迹纤细而优雅,很舒服。
为了安抚女子,李画尽量保持微笑道:“你的坐骑很威武,我只是有些意外,并没有被吓到。”
女子松口气,又写了三个:李月容,同时指了指自己。
李画会意,这是她自报姓名。
“李月容,很好听的名字。真巧,我也姓李,我叫李画。”
李月容捂着发烫的脸,有些害羞,又写道:“李画,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就这样,李画和李月容以这种奇怪的方式交流着。原来,李月容是渤海城李家的子弟,在龙灵城修行快五年了,同时也是丝竹苑的资深成员。丝竹苑不仅是弹琴吹箫的风雅之地,其实那里的乐师以音律为乐的同时还兼具另外一个职业——灵兽师。灵兽不通人言,但是对一些特殊音律尤为敏感,特别是用制作成乐器形态的灵具,以灵力催动音律,不仅可以沟通灵兽,还能驱使它们作为自己助力,高阶的乐器类灵具,可以为灵兽附加力量增益,极大地强化它们的战斗能力。
李画注意到,李月容的腰间还挂着一支绿色短笛,上面刻着淡淡的灵纹,应该也是一件灵具。
”死丫头,怎么才来!”卢刻舟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嘴里不停抱怨。李画神色微变,之前卢刻舟一直坐着,他没有察觉,现在才发现这家伙的左脚是瘸的。
“我的饭呢,饿死我了,快给我吃的。”卢刻舟眼冒星光,不耐烦地催促着。
李月容一阵手足无措,从月牙熊的悲伤感解下一个包裹。卢刻舟迫不及待地抢过包裹,转身就走,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对李画道:“听王士元说,你是张甘草那王八蛋叫来的?好了,不用回答,进来吧,那小子的人情我早就想还了,多欠他一天都浑身不自在。”
李画呵呵傻笑,正要随着进屋去,又看到李月容可怜兮兮地被冷落在一边,就招呼她一起进去。李月容报以感激的笑容,将月牙熊安抚在院子里趴着打盹后,扭扭捏捏地跟在李画屁股后边,掩饰不住喜悦。
王士元仍然全神贯注地摆弄那件神算仪,看到李画进来,回头说道:“卢兄说了,会给你做一件趁手的灵具,你只需配合说出你的需求即可。“
卢刻舟正对着一个饭盒狼吐虎咽,几乎都不怎么咀嚼,就一口咽下,似乎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对饭菜的味道毫无兴趣。
他一边扒饭,一边瓮声瓮气道:”看他那呆傻样,也说不出什么需求,耍两手给我看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