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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奇怪的鬼 葫芦包 2462 2024-11-16 16:25

  而现在黢黑的脸庞和空洞的眼神,显得老酒头整个人都颓丧邋遢了起来。

  颓丧邋遢的老酒头手里摩挲着一个早就生锈发黑的银铃手镯,没注意到我已经走到跟前。

  “老酒头。”

  他抬头打量我一眼,好像对我的回来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嘿,你小子回来啦。”他说话好像也没什么力气,让我瞬间意识到当真有十多年过去了。

  “我玉兰嫂子呢?还有我上次回来看到一个孩子的啊。”我把酒瓶子递过去,“来半斤。”

  他熟练地舀起酒来,我这才注意到店面好像小了很多,酒罐子也少了一些。

  “咳,没了呗。”

  “没了?”

  “嗯,没了。”

  我接过他打好的酒,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那什么……啊对了,你还住那个院子里么?”我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问。

  “啊,不了,我又搬回来了。”他指了指店铺后面老旧的木门,“一推就是。”

  “哦。”

  老酒头抬头盯着我,直到我有些不自在,才开口:“你今天还有事吗?”

  “今天没了,明天我老爹七十,我来给他打点寿酒。”

  “哦哦……”他有些心不在焉。

  一种异样的沉默,我不禁有些想回去了。他又问我:“你还喝的惯桃花酒吗?”

  “大概,还习惯的吧。”

  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翻箱倒柜找出来几瓶开过的浅粉色的酒瓶递给我。“玉兰没了。”

  “我知道……”

  “小豆子也没了,六年前。”

  我估摸着小豆子应该是他孩子的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喝喝看,这桃花酒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我干脆就着门沿儿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桃花酒,他也顺势坐在了我边上。

  我舔了舔嘴唇,还是以前那样熟悉的甘甜味,不由得又咂了两口,慢慢地从咽喉深处泛上来一丝悠长的辛辣味,呛得我猛咳两声,咳完之后,嘴里只剩下清苦。

  “这桃花酒放多久了?”

  “六年。小豆子偷偷开下来喝的,他走了之后就没人再碰过了。”

  我心下有些发慌,想把那口酒吐出来,又觉得有些无礼。

  “是不是多了点味道。”他的眼睛里难得的有了点光彩。

  我犹豫了一下,有些伤心。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是多了点味道。”

  “是玉兰的影子的味道。”

  我不禁感到有些害怕,扭动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他突然按住我说“你等一下你等一下”,冲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都是些灯罩、枯枝、瓷盆,七零八落边走边掉。

  “小豆子小豆子,我准备你长大些做好看的灯带你去上元节玩,你过十岁生日的时候做一个最大的疏枝横斜,你娶媳妇的时候做一个最好看的红梅落雪,但是来不及了,我要来不及了,你把这些都拿走吧……”

  他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地往我手里塞。我使劲地拨开他强塞来的东西,他突然抱住了我的双腿跪在了地上,手上的东西“哗”的一声都掉在地上。

  “小豆子你回来啦”他拖长的尾音里带着奇怪的哭腔,像是一把锈钝的刀戳在心口。

  不疼,痒。

  “我当时娶你娘是动过坏心思,但是有了你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啊!为什么你也不管我了,跟你娘走了啊”

  我惊恐地把他从我身上拉开:“你说什么?什么意思?难道你当时娶玉兰嫂是为了……”

  他抬起皱巴巴的手抹了把眼泪:“我一直想研究看看书上说的影子花酒,但是咱镇上人不多,就玉兰这么一个能下酒,我就想……”

  我听着他边哭边讲,秋天的晚风穿过巷子吹过来,灌满了我的袍子,灌得我通体凉透。

  “但是娶过来之后,我过了几天有家的日子,玉兰那么能干,你说我以前什么时候活得那么讲究过,就一直没忍心下手,再后来有了小豆子……”

  他抬起脸看着我,突然膝盖向前挪动了两下,又张开双臂向我扑过来。我大叫一声推开他,转身跑远了,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拐过一个弯,停下了脚步。我背靠着墙壁,因为惊惧和跑动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突然开始觉得有些难过,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堵在胸口,堵得人闷闷地发慌。

  很远很远的地方,隐约传来老酒头带着哭腔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声音:

  “这一锭银子三两三,拿与为娘我安家园……请能工上面把字錾,字字行行写得全,上写你父老酒头,下写你母丁玉兰……”

  我莫名想起来,当初我走到他和玉兰嫂子住的院子前,门口贴了一副不应景的对联

  灯下静好几杯星轺露冕

  酒里疯魔一曲铁板铜琶

  她是我姐姐的女朋友和我说起的,她和我姐姐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在荒山中彻夜漫步都不害怕的那种人。我一直很好奇她们难道就没有道听途说过老一辈的怪谈吗,难道就没有一件事令她们稍有感触吗。我终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姐姐的女朋友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安静了一下,她沉默了一瞬间,有些犹豫的样子。而后她抬起了头,面色严肃的说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答案。她说:有。

  太阳的温度被氤氲在她侧面的阴影里,吹过了一丝略带凉意的风。我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听她缓缓讲起那个被尘封多年的事。

  那是发生在她妈妈身上的。六七十年代的金华,很多人都住在那种大院子里,一整个院子就只有一个公用厕所,她妈妈一家也是。那时候她妈妈刚上小学的样子,有一天和同院的女伴玩得太开心了,一不小心过了点。

  当她们晚归回家的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熄灯了。黑夜静悄悄的,只有冷冷的风偶尔吹过,带来一阵阵颤栗。院子里光线模糊只有照的到月光的地方才能带来稍许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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