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灿是不是一个好人？至少崔灿自己觉得自己不是，冷血、薄情、护短，如果这样的特质也可以算是好人特质的话，那她勉强可以算一个好人。

　　可是实际上来说，崔灿的很多想法是不被社会主流意识认可的，就比如她跟老妈说想去一趟凤头县那边，李瑾瑜就觉得她是没事找事。

　　“人家拐卖妇女的有警察呢，你去添什么乱？再说了，你去能起什么作用？人警察都说了，那个兰姐潜逃了，根本就没什么线索。你跑去了就不一样么？”李瑾瑜现在越来越觉得看不懂这孩子了，真是人大了心也大了。

　　崔灿可不这样觉得，那个什么兰姐根本就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九哥在接受审讯的时候也交代了，像李燕儿这样被拐来的姑娘不是第一个，其他的或者让他们影响了自甘堕落了，或者又转手给卖了出去。

　　其他的女孩子，尤其是那些被转卖掉的，早就不知道踪影了。算下来李燕儿真是运气比较好。

　　兰姐在深圳这边是准备带着自己的一帮子人在某个娱乐城固定下来，不想到处跑场子了。结果娱乐城那边儿出了点儿状况，一时她也没顾上这边几个女孩子，结果这一耽搁，让李燕儿完好无损地跑了，九哥还被抓了起来。

　　但是对李燕儿影响同样存在。

　　当时接到她舅妈就带她去做了个身体检查，除了比较虚弱有些贫血之外，其他一切都好。可是楚西这里的三姑六婆们不这样想，或许是为了让这个故事更加丰满，或许是好奇和揣测，他们的传言变得越来越离奇，在她们的故事里，李燕儿受尽了各种磨难，遭受各种非人的待遇。甚至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口里，李燕儿的被拐经历变成了桃色新闻，充斥着各种低级下流的笑话。

　　现在李燕儿完全没办法去上学了。

　　学校是个单纯的地方，但是学校并非独立在社会之外。

　　就连李灵璧和秦琴两口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别有用心的打听，一家人简直就是身心俱疲。

　　特别想要抓住兰姐，崔灿的想法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是那天满脸疲惫的李燕儿对她说：“姐，我在深圳的时候就想着怎么跑回来。现在回来了，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崔灿吓得不行。

　　好在秦琴也意识到了姑娘的不对劲。失去女儿又找回来的经历，让她觉得没有什么比家庭比姑娘更重要的了。跟李灵璧商量之后，一家人决定出门旅游一段时间。只有时间可以平息流言，希望放开了的玩乐，可以让李燕儿心情好些。

　　好吧，李燕儿终于如愿以偿地出门旅游去了，不过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可是崔灿的决定遭到了李瑾瑜和老崔的一致反对。

　　凤头那个地方，民风彪悍更甚楚西和卫县，据说一言不合，两个村子百来号人对战的事情常有发生。姑娘长大了，能耐了，可是这样的事情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插手？万一伤着怎么办？

　　李瑾瑜更是流着眼泪对崔灿说：“李燕儿不见的时候你舅妈什么模样你也看见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着死了算了。”

　　崔灿望天无语。姐两辈子活下来几十岁的人了，会把自己往火坑里头推？可是自从知道了她的想法，李瑾瑜两口子就把她看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寒假里头独自出门的机会都少，只要出门，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打个电话。

　　李燕儿这事，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崔灿烦躁得不行，这马上开年就闹非典，她本就没打算去学校了，要是在楚西呆着就这个德行，还不如封在上海算了。

　　烦心事儿还没完。

　　年底大峡谷总账，公司也搞了个尾牙，陈兵特意从上海跑了过来。

　　这一年里头景泰公司不怎么好。先是节目宣传的事情被打消了，老头子在公司里头的影响力一再下降。经过一些运作，现在把陈兵搞成了副总经理，明摆着就是准备接老头子的班。可是其他的人不服气，成天找各种幺蛾子，搞得下半年陈兵连崔灿的面都没有碰上。

　　打了几次电话，可是陈兵总觉得有些事情在电话里头不好说，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跟杨安娜的订婚也被陈兵以公司的名义挡了下来。

　　他本以为老爸会很反对，没想到老爸啥话也没说就默认了。估计也是这一年公司的事情太多，对老头子也是个打击。

　　于是陈兵就想着，先把公司的事情理顺畅了，再跟崔灿好好说，反正来日方长。

　　忍了小半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借口大峡谷公司年底会账和股东开会的事情，打了飞的直奔楚西。

　　出乎他意料的是，璀璨公司的代表人居然是周晓非。然后一聊才知道，崔灿这半年开始淡出了公司的业务操作，大峡谷这块儿根本就是不闻不问了。

　　陈兵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当时看她对大峡谷的事情那么热心，怎么说放就放了？

　　往崔灿家跑了一次，吃了个闭门羹。打电话吧，又总没约到合适的时间。这崔灿怎么就那么多事？不是在卫县陪老人，就是同学聚会什么的，搞得陈兵一肚子郁闷又无处发泄。

　　崔灿真没当回事儿。说实话吧，她还从来没有把陈兵当做朋友。

　　这人啊，有个角色定位的问题。对于陈兵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个利益合作的关系，她一直把自己的定位放在合伙人的位置上，顶多就是关系好点儿，年龄阅历差不多比较谈得来。可是当朋友嘛，崔灿觉得还是算了。

　　当然她也承认，曾经有那么段时间，她觉得陈兵这人还不错，可以作为朋友交往一下，不过很快就因为大峡谷宣传节目的事情把她那个不成熟的想法打回了原形。陈兵，终究只是合作伙伴，不适合做朋友。

　　所以陈兵约了她几次刚好时间又不太凑合之后，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因为朋友是可以随意的，但是合作伙伴还是不要太随意得好。就算现在璀璨公司那块儿的事情自己不大插手了，不过生意场上结一份善缘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崔灿问了陈兵的安排之后，选择了在他离开前一天给他摆个小小的送行酒。

　　这只是个插曲，不管是目前的安排里头，还是自己的人生里头，崔灿根本就没怎么当回事儿。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去凤头的事情。

　　自己一个人去，肯定是不行的，得找个人陪同。而且这个人最好是在老崔两口子眼里代表着成熟稳重不会出事，不然崔灿肯定是去不了的。

　　找谁好呢？

　　以前跟程向东关系还可以，他倒是可以担当起这个代表来。不过现在已经把他给划入黑名单了，崔灿只是那么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于是作罢。

　　东方文辰，倒是可行，读军校，个子高，带出去也挺有脸面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老妈总觉得自己跟他有些什么，说期待也不像，说反对也不像，反正就是不尴不尬的。

　　小舅舅一家人走了，不然舅舅真是个好人选。长辈里头如果能出面肯定是再好不过的了，至于老崔家的几个亲戚，崔灿是想也没想过。

　　他们不叫自己给去擦屁股就是好的了，还想他们能帮上忙？不说别的，崔建华进了老爸的厂子，不到一个月就打了三回架，搞到后来老爸没办法只能开除他。你说跟一群大娘大婶子都能起口角然后发展到跟保安、搬运工什么的打架的地步，这样的人还有救？

　　最后还是老崔出钱出面，给他弄到职院上学去了。至于到底能不能学出个什么名堂，那就真的是天知道了。

　　算来算去，就愣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崔灿有些烦躁。她就想在开春之前把这事儿处理好了，让李燕儿有个好心情，开开心心地去上学。不管她以后能上个什么样的大学，心情最重要了。崔灿可不想李燕儿因为这事留下心理阴影，最后弄成程小西那个下场。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想了想，在网上发了个帖子，把那个兰姐的信息帖上去，先人肉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水民力量大啊，成天无聊上网的人多的是，让他们先把这位兰姐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吧。

　　如今崔灿也在本地论坛里头混成一个小小分版的斑竹了，也混熟了一帮子人，比如上海那边的“三十四口”“金刚猪”“拖家带口”，深圳那边的“沙漠鱼”“水晶玻璃心”什么的，成天在网上聊天打屁，不时写个帖子啥的，也算是找到了一项新的业余爱好。

　　网名还是用的原来那个“楚西崔灿”，帖子一发，跟帖者众，有凤头那边的人都帮忙打听去了。

　　崔灿看了看时间，明天就是约陈兵吃饭的日子了，还是慎重地打电话订了个环境好点的餐厅，对待客人当然要客气些，不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