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规格太高

　　经过了十八个小时的长途颠簸，自卫县出发的这辆卧铺大巴终于驶进了省城的范围。虽然知道离市中心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车上的人们都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车上并没有载满乘客，也就坐了二十来人的样子，基本都是到省城进货的商贩们，大家彼此之间都挺熟，一路上说说笑笑，睡睡觉，吃吃东西气氛倒是挺好。

　　望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崔灿心情也越来越好。

　　她一路上都在晕车。吐又吐不出来，就是头晕，胃疼，也不想吃东西。这可急坏了舅舅和舅妈，从来就没出过远门，还真不知道崔灿有个晕车的毛病，找熟人要了两片晕车药给崔灿喂下去，效果也不大。

　　其实崔灿自己明白原因，一来是昨天晚上太兴奋，没有好好休息；二来是好多年没有坐过卧铺大巴了，还是没有空调的；三嘛，就是崔灿老觉得车里一股脚丫子味儿，后来大家打开带的东西吃，居然还有人带豆豉，带酸菜，加上夏天里的汗臭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各种恶心。

　　由奢入俭难啊。她默默感叹着，心下盘算着呆会儿怎么行动。舅舅的安排，是让舅妈陪自己逛逛景点、商场、公园什么的，顺便给崔灿买几件新衣服之类。听舅妈的口气，其实省城除了他们经常进货的批发市场那一块儿，其他地方舅妈自己也不熟。嗯，就把舅妈拐带掉。

　　在车站随便洗洗，整理了一下，舅舅又对她们俩叮嘱了一番，跟着大部队钻进批发市场去了。崔灿自己就背了一个小包，看看舅妈，也就带了一个小包，嗯，轻装上阵比较好，今天可要走不少的路呢。

　　崔灿早就计划好了，这次主要的目标是美宝莲的化妆品，其次是欧莱雅的护肤品，这两个牌子都属于欧莱雅公司，应该可以一站解决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身上钱太少，除了自己存的900多，这次出门老妈另外给了00，一共也就一千多点，真是……愁啊。

　　舅妈还在犹豫到底是坐公交车，还是乘出租车到景点，一辆公交车过来，崔灿就跳上了车，慌得舅妈赶紧跟上。一上来就问崔灿：“这趟车到不到啊？灿灿你还是打个招呼嘛，要是把你弄丢了我可怎么跟你妈交代？”

　　崔灿忙说：“到的，到的，我都看清楚了。”心里却想着，到是到，不过不是到你确定的景区啦，哈哈。

　　下车一看，觉得不是景区，舅妈就紧张了：“灿灿，咱别是坐过站了吧？”

　　从车站到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崔灿已经想好了说辞，决定一边走一边说，毕竟都到了这儿，打死也没有回头的道理。

　　“舅妈，你卖衣服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两千？”崔灿问道。

　　“你可真是太夸奖你舅妈了，两千？所有的费用算完，能有一千来块的利润也就不错了。”别看舅妈说得挺一般，可实际上还是挺骄傲的。一千来块，就算是两个人的工资总和，也在人均线之上呢！

　　“这么辛苦才能挣一千多啊？太不值得了！”崔灿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果然舅妈一听就笑了：“你这么点小孩儿，又没赚过钱，就知道花。这可比你爸妈工资都高呢！”对于大姐认为自己两口子做生意是不务正业，舅妈还是有点意见的。

　　“主要还是太辛苦了。就这车都不是人坐的。哎，舅妈，你说要是不用老是跑过来进货，就在家坐着卖东西，一个月能挣一万，你觉得这生意这么样？”

　　“这还不跟天上掉钱一样啊？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儿。崔灿啊，你还小，要知道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从来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钱往你面前凑。”舅妈一听觉得这话不对，赶忙抓住机会教育崔灿。

　　所以崔灿想拉上舅妈做生意，前世她就一直觉得舅妈特别淳朴，老实，勤快，现在听舅妈这样说，更觉得没有拉错人。要是自家小姨，唉，肯定不是同一回事儿了。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崔灿站定了，很认真跟舅妈说：“我呀，也是听说有这么回事儿，所以想来看看。舅妈你做生意这么多年，上去了帮我掌掌眼，要是能做，我们俩合个伙。要是不行，咱们看看就走，好吧？”

　　舅妈这才知道崔灿一路拖着自己走的真实想法，禁不住笑起来：“你才多大点儿啊，就知道做生意赚钱了。你妈知道不？肯定不知道，如果知道肯定不会让你来。哎，我说你出门之前就计划好了吧？哪儿来的那么多鬼点子啊你？”

　　行了，舅妈能这样说就是有门儿，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转得快。拽在舅妈的臂弯，崔灿这才说明是准备做什么东西。

　　欧莱雅在省城的推广总部设在香格里拉大酒店里，第一次进到这种五星级豪华大酒店，舅妈特别紧张，就怕门口穿着漂亮制服的保安把自己赶出来。再看看崔灿，恍如无人之境一般径自在宽大的大堂背后找到电梯，心里暗暗惊叹，这小姑娘平时还真看不出来的大气，也许她说的什么合伙，倒是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上到欧莱雅总部，对前台接待小姐说明来意，接待员立刻把他们请到了会客室里，然后转身去请经理。

　　会客室里有一整面墙的开放式展柜，温暖的灯光下，各式护肤品、化妆品显得高贵而神秘，直把舅妈看傻了眼。崔灿一边陪着舅妈看，一边轻声地跟舅妈介绍起这个品牌。

　　前世崔灿对欧莱雅还是特别有好感，她打的第一份工，就是派发欧莱雅的传单；买的第一支睫毛膏，是美宝莲；办的第一张美发卡，也是买的欧莱雅的洗护品；还有后来或者用过或者买过的什么兰蔻、植村秀、郝莲娜等等，都是欧莱雅的旗下品牌。所以说起来倒也头头是道的。

　　摸着那些口红、唇彩、睫毛膏、粉底之类零零总总的各类化妆品，舅妈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自从下岗做生意以后，家里条件比以前反倒好了很多，自己用的东西在卫县也算是中档偏上了，可看到这些小东西，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都有种把它们据为己有，然后回去一一试用的冲动。心里对崔灿的选择更是高看了几分，嘴上还是问道：“这个牌子的东西保险不？毕竟是往脸上擦的，可别弄出什么事儿。”

　　“不会的。舅妈你放心，欧莱雅又不是街边的流动小贩，卖了就跑的。人家是国际化大品牌，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化妆品公司，也是世界五百强企业。人家从污水排放、节约用水、原材料甚至包装材料的选用和应用，都有专门的部门研究和监督。你别看现在市面上没什么卖的，好像也没什么知名度。那是因为欧莱雅去年才刚刚开始进军中国市场……巴拉巴拉”

　　欧莱雅省城办事处的王华快四十了，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受总部指派到湖北省开展业务，王华本来还是挺有信心的，可眼看都大半年了，铺货不是很顺利，营业额更是让人失望。王华的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气馁，甚至觉得一大清早在办公室就呆不下去，于是准备下去商场里看一下。

　　路过会客室的时候发现有客户，随口问了一句前台，说是卫县来的，想进点货。王华也没往心里去，就在会客室门口看了看，现在随便一个客户对于省城办都是宝贵的。可是一听那小姑娘的介绍，王华就被吸引了。

　　要知道，现在展示的这些产品，连省城的人都不一定见识过，更别提介绍它们的作用，还有使用方法什么的。可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小姑娘不但知道，而且介绍得比他手下任何一个营销推广员都好，说辞更是让人心动。于是他让接待小姐把全营销部在岗的都叫来旁听。

　　再听到小姑娘介绍欧莱雅品牌本身和公司，他就更惊讶了。这些东西，有的在资料上就是一语带过的一句话，可被这小姑娘介绍出来，感觉欧莱雅的实力真是强大无比。

　　听到崔灿的介绍，本来焦急气馁的王华觉得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对事业的开展充满了激情。这小姑娘的话，有一种蛊惑力，实在看不出来是一个这么小的女孩说出来的。

　　崔灿都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会客室门口有人，而且是站了一堆人，这下弄得她不好意思了，摸摸头，尴尬地笑起来。

　　王华笑着打了声招呼走进来，旁边的接待小姐忙介绍到：“这是我们专门负责营销的王总。”说完领着一帮人散了开去。

　　崔灿开口说了声：“王总，你好。”准备伸出手去，刚伸到一半，记起来现在自己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又往回缩，心里埋怨舅妈怎么就愣着不说话了，这位王总是挺帅的，舅妈你不至于发花痴了吧。

　　王华赶上前一步，握住了崔灿往回缩的手，礼节性地握了握，非常高兴地开口说道：“小姑娘，你好。你对我们欧莱雅的品牌比我们公司的很多员工都要了解地多，作为华中地区的营销负责人，我代表公司感谢你。不过我也很惊讶你是从哪里了解到的呢？”

　　华中地区的营销负责人？那就是老总了。这个时候欧莱雅在省城还是个办事处呢，公司都在上海，这就是省城欧莱雅的老大了。你妹的，姐运气算是好还是坏呢？

　　舅妈刚回神，一听人家是负责人，又愣上了。眼看舅妈算是指望不上了，崔灿只好硬着头皮说：“时尚杂志上看到的。”

　　这个时期公司在国内各大时尚杂志上投放的广告宣传还真不少，王华一听也觉得说得过去。打量了眼前一大一小两位女士，年纪大的这位，明显局促不安，一看就知道是小地方出来的。可这小姑娘倒是落落大方，一点不安的感觉都没有。另一个疑问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小姑娘，能问下你的年纪不？”

　　崔灿一笑，坐直了身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崔灿，今年十五岁。这位是我舅妈，秦琴。我们是从卫县慕名而来的。”舅妈也僵硬地笑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显然崔灿的年龄出乎王华意外，他还以为崔灿顶多十一、二岁呢。不过这片刻的失神让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他笑着对崔灿说：“感谢你对我们的支持。慕名而来是有什么打算吗？在公司的政策范围之内的，我一定给你最大程度的优惠。不过卫县目前还没有进入我们的市场规划，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我的想法？崔灿苦笑，我就是想先进点货卖卖，结果给弄得这么高的规格。最大程度的优惠？我能说麻烦您配货的时候多给我搞点赠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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