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青城,我想看看你的小天使。”十七轻轻的说。
荣臻手顿了下,缓缓抬眼,看进了她纯净无暇的瞳孔中。
“你的家人愿意吗?”荣臻好笑的问,只当孩子的玩笑,他倒是希望有个大小孩陪着他的小天使,能当孩子的母亲更好,可……
“我爸爸吗?我哥哥不要我了……”十七轻轻的说。
荣臻笑笑,“你哥哥会回来的,相信我,天使都有魔法,只要你一直想,他就会再回来。”
荣臻将十七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吹着她脚底的土,用毛巾擦干净,然后用药涂着划伤的脚背和脚底。
她开始唱歌了,脚趾轻轻的卷缩着,脚一下一下僵直,大概是疼了吧。
“坚强的女孩。”荣臻低声说道。
疼了就唱歌,这方法很好,如果很疼,不要哭,哭没用,那只是弱者的发泄方式,要若无其事的唱歌,要坚强。
“我跟你讲个故事好吗?”荣臻低低的说着,不是在问她,因为他已经开始讲了,“小天使的爸爸和妈妈是在国外留学时候认识的,他们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十七听得入迷,他讲完了,面上安静的淌过两行清泪。
有时候,不是不愿意把心底的痛和苦说出来,而是找不到愿意诉说的对象,找不到自己想说的时候,更找不到提及往事的合适时间。能遇到一个愿意吐露心声的人,越来越难能可贵。
人长大了,身边还有几个能像年少时候把酒言欢的朋友?
所以人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利益物质,没有了感情和温情。
“小天使的妈妈为什么要死?”十七红着眼睛问,“小天使、没有妈妈了?”
“小天使的爸爸怕她伤心,就告诉她妈妈贪玩,不回家了,如果爱爸爸,就一定不要贪玩,一定要记得回家……”
十七泪流满面,忽然趴在沙发上哭得很伤心。
荣臻叹着气,“看见你,就像看到了我的女儿,你们一样那么单纯,那么、可怜……”
他是父亲,却无法为自己女儿做更多,女儿要妈妈,他却一直无法给她一个很好的母亲。
“琪琪……”
唐晋腾在外面敲门,屋里的声音,他听见了,但不忍心自己女儿大哭,所以才出声。
荣臻立马抬起头来,看向房门,十七也缓缓爬起来,吸着鼻子莫名的看着荣臻。
“琪琪,是爸爸。”唐晋腾又敲了下门,轻声说道。
荣臻起身,轻轻摸了下十七的头发,“我去开门。”
门开了,荣臻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他就说嘛,这声音怎么这耳熟。
“唐、唐会长……”
唐晋腾摆手,示意他别拘束,“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不会,唐会长请进。”荣臻赶紧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来应付。
实在没想到深夜居然遇到唐会长,将人请进屋里,目光在唐会长和女孩儿之间来回。
“她……”
“我的女儿,唐诗琪。”唐晋腾简单解释道。
“……原来这样。”荣臻当场恍然大悟,怪不得住在这里。
唐晋腾半蹲在十七面前,伸手握着女儿的手,轻轻的问,“琪琪,我是爸爸,还记得吗?”
十七看着唐晋腾,唐晋腾看着十七渐渐聚焦的目光,心底欣喜不已,握紧了她的手。
“琪琪,琪琪,好好看看爸爸,嗯?”唐晋腾轻轻的出声。
十七手往后缩,唐晋腾握了下到底还是松开了,“不记得没关系,我们先回家好吗?”
“回家……”十七喃喃出声。
不是她看不见这个世界,而是她不愿意看。当父亲半蹲在她面前时,她再度将意识抽离,不愿意看,不愿意听,刚刚伸出来的手脚,又渐渐缩回了自己的世界。
她是,对自己身边的亲人,失望到绝望了,所以不愿意再接受。
那样懦弱的人,一面心疼父母亲人,一面又狠心将所有人推开谁也不要,谁也不愿意认。矛盾的折磨自己,凌迟自己。
唐晋腾轻轻笑了,笑得满脸是泪,靠近十七,双手试探着,一点一点将她抱起来。
“我们回家,乖……”
十七圈着父亲的脖子,目光涣散开,轻轻哼着那支童谣。
荣臻看着走出去的唐会长,目光变得幽深。若有似无传回来的歌声,不似之前他听到那般轻快,而是变得飘渺悲伤,淡淡的伤,拂过心底的痛。大抵心受过伤的人,容易被感染,荣臻捂着隐隐发疼的心口。
她身上到底背了多深多重的枷锁,才绝望到将自己封锁?
她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家人,为什么?
唐晋腾抱着十七回了幽静的别墅,她自己蜷缩着,拉着被子睡下。
唐晋腾在沙发旁边坐着,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女儿逃避的,是他这个父亲!
他只想为她遮风挡雨,却害了她一辈子,唐晋腾大掌盖着双眼,热泪翻涌。
谁都没错,错的是他这个父亲。妻子说得没错,是他想一手掌控女儿的生活,才导致如今的结果,倘若他愿意放手,让女儿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不干涉过多,女儿也不会成今天这样。
这一刻,他才明白,她反复唱那首童谣,潜意识里的意愿。她不想被束缚,她想要自由的生活,想要她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设定好,被安排好的生活。
唐晋腾坐到了天亮,一早就去了会所,面色有几分憔悴。
今天商会进出的人不少,比昨天更多。唐晋腾疲惫的应付着,健康状况很令人忧心。
这样一个一生未服过软,未求过人的铁汉传奇男人,如今却为儿女的事操碎了心。只要能让他的孩子们都康复起来,散尽家财也愿意。
或许他真的作孽太多,所以如今他不懈努力的帮助人,年轻人能拉一把的都拉,生意上让利的事儿都做,一点一滴的为自己儿女积福。
荣臻将文件送到唐晋腾手中,“唐会长,您过目。”
唐晋腾看了眼分成比例,什么都没说,直接签字,紧跟着将文件交还给荣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