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溪连连抽噎了几声,总算顺了口气,隔了好久方道:“是他打碎了我今天才买的两套咖啡杯,那两套杯子很贵的,花了我大半个月的工资。那个色狼他非礼别人,还打碎我的咖啡杯……”
乐天轻轻蹙眉,难怪觉得那个碎瓷片那么眼熟,原来是他用的同款咖啡杯。这笨女人买这么贵的咖啡做什么?难不成也学那些女人……
“你买那么贵的咖啡杯做什么?”
“上次害你喝墨水,对不起。其实,我买咖啡杯是要赔给小梁的,因为我怕同事们知道我干了蠢事,我偷偷把她的杯子扔了,所以打算偷偷还回去的。”
“你也知道自己蠢。”乐天冷哼一声,然后又说,“你要那套咖啡杯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我柜子有几套全新的。周一,你自己去拿。”
“啊?”江文溪抬眸有些不敢相信。
乐天望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和那一脸不知所措的神情,怎么看都似在勾人。心间猛地一缩,他有些烦躁地从纸盒里抽了一张纸递给她:“先把眼泪擦干。因为杯子摔碎了,你就要揍人家,并且事后不承认,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装忘记?”
“我真的不记得了。这次,我想可能是因为杯子碎了吧……”
“那周成结婚那次,是不是因为你撞碎了服务生的盘子?”
江文溪想了想,说:“也许吧,我不记得了……”
“你这种情况身边就没有人现你这种异常?你的父母,你的朋友,难道都没有现过?”
“有。”江文溪虽然不记得自己动手打人的全过程,但是每次事后看到别人的反应,她知道自己真的有做过。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对声音特别敏感,也许就是十四岁那一年,被吓过导致失聪,休学了一段时间,听力恢复正常之后,她就变得对声音特别敏感,常常会变得人很暴躁。
原本开朗活泼的一个人也变得沉默寡言。
到了高二那年,父母不幸双双去逝,她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了。
事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只要听到一些不同于寻常的声音,她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变成一个保护意识特别强的人。
高中有段时间,她经常被叫家长,因为老师经常会接到同学告状,说她欺负他们。
一开始,老师都认为她平时性格乖巧,没人相信她会对人动粗,更不会相信她能够赤手空拳对付身高、体力都看似比她壮很多的男生。
一次,两次,三次……渐渐情况有些不对,老师也很困惑,学生迫于学生家长的压力,不得已,劝她转学。
她转学了,可是类似情况依旧在重演。
她心中明白,就算她记不得那些事,但看到同学每次看到她的恐惧神情,还有曾经被她打过的那些讨厌男生脸上的伤,她知道那是自己干的。
父母的工作是长年在外省山里考察,常常联系不到人,有时候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每一次回来都会带好多漂亮的蝴蝶标本和照片。那一次回来帮大舅庆祝生日,事后因为她的事,又耽误了近一年,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她几乎就是跟在大舅身后长大的,父母去逝之后,大舅更是担负起照顾她的重担,虽然大舅的工作也忙,但对待她绝不疏忽。
从小她就和大舅学散打,因为她的理想就是能成为一名像大舅那样的警察。她的心中充满着正义感,她教训的那些男生都是会欺负人的不良学生。
大舅知道那些事一定是她干的,非常地生气,狠狠地罚她跪在门外跪了一夜,并不准她再学散打。
二天,大舅强拉着她去看医生,最终是她哭着求大舅不要带她去脑科医院,因为她不想被人当成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父母的去逝,她一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也许,那一刻,她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悲伤,才会在潜意识里模仿着大舅……
到了医院门口,大舅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究是狠不下心,又带着她回了家。
她哭着向大舅再三保证,她一定会学会好好控制自己,再也不会动手打同学。大舅这才勉强同意不送她去医院。
事后,为了控制自己,她大多数的时候是一个人玩,尽量远离同学,因为她怕她再听到什么声音受了刺激,做出对同学不好的举动来。唯一一个最好的朋友就是妍妍,可是曾经因为耳聪休学过一年,妍妍就比她高了一届。后来上了大学,也只有放寒暑假的时候,两人才会又腻在一起。
渐渐地,她很少再出现状况,即便是大舅因公殉职,她坐在墓碑前哭了很久,也没有像最近一段时间这般不正常。
她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是生活的压力,让她再次无法承受,才会又出现这种情况。
听完江文溪的述说,乐天沉默了。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他的心莫名地拧了起来。
“你之前会失业那么多次,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乐天突然想到她的朋友当初推销她时,所说的那一番话,根据她这种情形,会失业那么多次也不无可能。
“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蓦地,她紧张地从他的胸前抬起头,顾不得一切,双手紧抓着他胸前衬衫的衣襟不放,边流着泪,边颤着唇急道,“乐总,请你相信我,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是真的无意识。请你不要开掉我,我知道我很笨,我一定会努力的工作。刚才那个李经理的医药费和赔偿费,你从我工资里扣好了。请你千万不要让我走人,也不要告诉其他人,我真的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我求求你了……”
她近似哀求的声音,一声一声敲打在乐天心间,心底有种莫名且难以言语的情绪被触动了。
凝视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紧抿着双唇,抽了几张纸,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好,我答应你,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衣服,这里不是k.o.,你再扯坏了,我上哪找衬衫换?”
江文溪盯着他胸前的衣襟一看,那里被她的眼泪淹没了好大一块,羞愧地急忙松了手,连声道歉:“哦,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下次少喝点水就行了。”乐天垂眸望着胸前湿漉漉的一大片,略皱起眉,这女人的眼泪还真是多,没完没了,这一身衣服被毁得也差不多了。
“啊?少喝点水?”
“你再多喝一点,我上半身的衣服差不多就等于泡水了。”
江文溪以为他为衣服生气了,急道:“乐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了你的衣服,不过这次我可以帮你去干洗,你可千万别再让我赔了。”
如果这一身衣服再搞个几千块,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想着,她的手就伸向他的衣襟,恨不得马上剥了他的衣服,直接打包带回家送去洗衣店干洗。
乐天伸手急忙抓住她“意图不轨”的纤手,挑着眉淡淡地道:“你想干什么?”
“我……我……”江文溪尴尬地抽回手,抬眸便撞上一双无奈的深眸,几乎是眼对着眼,鼻对着鼻。她赫然现她离他是那样的近,整个身体差不多挂在他的身上,如此之暖昧。
顿时,窘得她双颊飞上了两朵红云。
江文溪咬着唇,刚想站起身,这时,“怦”地一声,包间门被撞了开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溪溪,究竟出了什么事?!”
“妍妍!”江文溪惊诧地转头,见到是好友李妍。
“你们……你们……”李妍意外地撞破了好友与其上司的奸情,不禁在心中大呼“欧!卖糕的!”。
她刚到家,洗了个澡出来就听家里人说手机不停地响。然后一看是江文溪打的,回拨过去,才知道那丫头出了事,就急忙奔了过来。怕溪溪吃亏,她还特地找了男友大熊和顾廷和一起过来,谁知道竟然是这副让人长针眼的一幕。作孽哦!
江文溪一脸措愕地看到立在李妍身后,脸色有些白的顾廷和,连忙从乐天的身旁起身,离了一米开外,掩饰地顺了顺贴在脸颊两侧的乱。
她突然好慌张,有种被男朋友抓奸的感觉。
经过一晚和李妍的交流,她决定接受顾廷和对她的心意,可是只不过是几个小时之间,就撞上这种不明不白的事,真是伤透脑筋。
淡雅气息远离了,乐天竟突然觉得心里变得空空的,仿佛少了些什么,有一瞬间的失落。他抬眸看着满面红霞的江文溪,又看门外立着的三人,突然心中有些不快。
“既然你朋友来了就早点回去吧。”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顾廷和,双眉深深蹙起,转身他对江文溪又开口,语气非常冷淡,“关于李大海的医药费和赔偿费,先由公司垫付,每月从工资里扣。”
说完,他便出了包间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乐天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江文溪满头雾水。
明明刚才他不是这样的,怎么一转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他也和她一样?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