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下了山,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而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上,大卫领着武阳霖和卫极借着月光从那个小洞里钻进了极点公司。
他们又找到了那个老男人。
“我这两个朋友要和你一起做几天打扫卫生的活,有没有办法?”大卫问那个老男人。
“这里不招人啊,再说了,公司派来的那些脑子有毛病的人还没地方安排呢。”老男人有些为难。
“就干几天,也不要工资。晚上还能陪你下棋。”大卫神秘地说。
“你们是……”老男人似乎有些明白。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大卫说。
“那我明白了。没问题,只是晚上就只能在我这屋里挤了,还有,就是时间长了一定会暴露的。”老男人好像从来就不会拒绝。
“应该就是几天的时间,最多不过十几天。”
“好吧,都包我身上了,没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老男人一拍胸脯。
“每天你就带着他俩,脏活累活可劲让他俩干就是了。”大卫嘱咐道。
“干的再好还能有那些脑子有毛病的人干的好啊?那些人比机器人都听话都能干,让干啥就干啥,干得好还没有怨言。”老男人笑着说。“不像我还总是发牢骚,我想我也快要被他们炒鱿鱼喽。”
“那我们就当脑子有毛病的人。”卫极笑着说。
大卫安排好后准备离开去和老麦进行外围的准备。
“你们小心点,别让那个变态的寒花影撞见,尽量别到大楼里面去。”大卫嘱咐俩人。
“用不着你操心了,这里我俩熟着呢。”武阳霖不服地说。
晚上,老男人让武阳霖和卫极装成“脑子有毛病”的人,带着他俩借着收拾垃圾出去熟悉了一下地形。
极点公司的院子像个大广场一样,很大,虽然很晚了,还有一些工人在院子里忙碌,也有扫地机器人不知疲倦地穿梭。
这时一个扫地机器人在老男人身边清扫,老男人一脚踢在扫地机器人的身上,那个机器人原地转了一圈,响了几声警报,闪着红灯走开了。
“大叔,你去过公司的那最里面吗?”武阳霖指着大楼说。
“没去过,那里不是随便去的。”老男人一边收垃圾一边说。“我只能去常规办公区。”
“那您对这里很熟了吧。”
“快十年了,当然很熟了,这里这些年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以后我都得跟着下地狱。”
老男人带着俩人在院里转着,边走边给俩人讲着这里的事儿。
“您对这里好像很不满似的。”卫极说。
“哪有把人整成机器人的?一个个跟僵尸似的。”
卫极和武阳霖都苦笑了一下。
“您认识寒花影吗?”武阳霖问。
“当然认识了,你说的是哪一个?俩个我都认识。原来那个大卫领到我这里来过,人挺好的,长得也漂亮,后来这个我就更熟了。”
“原来那个其实是我的女朋友。”武阳霖感慨地说。
“我就看到她跟大卫俩人挺好的,俩人也配,跟你可不太配。”
武阳霖气得挥了挥拳头。
“现在这个寒花影和原来那个一样吗?”
“有很多一样的地方,但我闭着眼睛就能分得出来,就算换了脑子,那就是一样的人了?”老男人不屑地说。
“您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寒花影。”武阳霖问。
“其实美美原先是个挺好的孩子,她原来的名字就叫美美,是这里一个老员工家的孩子。
我和孩子的爸妈关系还都挺不错的,孩子跟我也挺好的,老远就喊我大爷。
后来美美和妈妈乘坐悬浮车浏览时,因为司机忽然发狂病,结果出了车祸,妈妈没了,孩子脑子也受了伤。
就是在这里的医院看的病,结果脑子没看好,却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基因。
一检查,原来她妈也有这种基因,说什么不是地球人,瞎扯蛋。
这一晃就是好几年,人傻傻的,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不过孩子虽然脑子出了毛病,但总是笑,也不讨厌,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去年公司出了件事,是病人暴乱,结果就把花影的脑子给打坏了,成了植物人。
那时她和大卫刚在一起不久。
后来他们把花影的脑子整到美美脑子上了,再后来,美美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前段时间,他那可怜的爸爸也离开这里走了,他临走时说,老婆没了,女儿也没了。”
极点公司的这种“记忆整体平行移植”是完全不同于“记忆存储”的一种升级技术。
理论上,寒花影和美美的大脑受到损伤,但她们的记忆并没有丢失,就像一部电脑,读不出存储器里的内容,并不代表存储器的内容丢失或是被破坏掉了。
寒花影的大脑受损,不能控制自己的肢体,也没有记忆活动的迹象,说明她的大脑大部分功能处于不工作状态。
而美美的大脑,控制肢体能力依然健全,记忆仅能被读取一少部分,大部分也是处于不工作状态。
简单地说,以前的记忆存储是将a存到a,现在则是将a存储到b。
以前是将数据(而不是记忆)存到a,现在是将b清空,然后再将a存进b。
寒花影和美美就是这项新技术的第一对实验者,因为两个人的大部分生理机能和基因相似度极高,所以很成功,并且公司一直在对两个人进行观察和认证。
如果这项技术成功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可以将人的生命达到一种永生的状态。
因为可以认为,人的生命,只有记忆,才可以证明生命是存活的,才可以证明存活的意义。
相反,失去了记忆,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
而就算是像一些生物,特别是一些海洋深处的某些没有记忆系统的生物,就算存活时间再久,也是没有意义的。
“这不过是一种记忆的寄生!”
大卫这样认为,所以他一直不承认后来的美美就是寒花影,这也是他后来决定带着寒花影离开国际极点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寄生的记忆必然会失去意义,甚至会丢失,就像被丢掉的垃圾一样,因为没有感情的记忆,没有心的记忆,没有经历的记忆,那不是记忆。
不过是一些没有意义的符号而已。
如果有人想用这种办法去追求永生,那和一颗细菌没什么区别。”
大卫总是对别人这样讲,这也引起了很多公司内部人的厌恶,上层甚至要开除他。
美美被移植了寒花影的记忆后,很多人举杯相庆的同时,最痛苦的就是美美的爸爸,因为美美再也不认识自己的爸爸了,只知道自己是寒花影。
而美美受伤后,虽然智力和记忆都倒退了很多,但还是认识爸爸的,还是和爸爸最亲。
“只要她能活下去就好。”美美的爸爸离开时说。
美美成为寒花影后,总是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比如梦到一个陌生的女人,也有时是个陌生的男人,在喊自己美美。
特别是她总是会梦到坐在一辆车里,后来车翻掉了,而那个总是叫自己美美的女人死死地抱着自己。
她总是会在这些梦里惊醒,深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深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