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两天，就是九歌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时间。

　　举办地点是一个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大会场。

　　路小乔到了之后不久, 就看见了大师兄顾怀安。大师兄到了一个人一起过来, 那人站姿笔挺, 即便穿着便装, 都感觉精气神和旁边的人不一样。

　　大师兄说，这是他的一个朋友，名字叫做叶英奇。这次带他来，是想顺便问一下路小乔, 有关于缺角大齐的情况。

　　路小乔这才知道了，师父说这事儿他会让人查一下, 原来是交给大师兄了！

　　路小乔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也就交流会上的那些事儿。

　　简单说了之后, 路小乔还有些疑惑，“这些事情，安晓柔他们应该更加清楚啊！”

　　路小乔不太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们。

　　“嗨，别提了！”

　　提起这个，叶英奇就觉得生气。

　　大概是觉得找了件假货, 又在朋友圈子里丢了面子, 安老爷子直接说自己病了, 不肯见人。

　　安晓柔倒是过来见了叶英奇, 简单的说了当时的情况，还给了关东那户人家的地址。

　　叶英奇当时就让人和关东那边的警方联系了，但是去到相应的地址, 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可以判定，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古董诈骗案件！

　　但是作为被欺骗一方的安家，似乎并不准备追究，并且对警方消极应对。

　　“这可是三千万呢！我也是奇了怪了，现在的有钱人是都不把钱当钱了吗？！被人骗了钱，就这么算了？而且我们警方帮助查案，又不是要他们的钱？！搞的好像我们才是骗子似的！”叶英奇满腹的抱怨。

　　其实从同行的角度，安家对警察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一般来说，古董圈子里的人，即使是被人做局骗了，也是不会找警察的。

　　一呢，是即使报警了，基本上也比较难找到证据。二呢，混古玩圈子里的，都不太愿意和警方接触。

　　原因呢，是古玩圈子里，黑市、买卖地里挖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会涉及灰色地带。

　　安家不肯过多接触警方的原因，估计是怕宣扬开了，找不到骗子又惹一身腥，面子上更加过不去吧？！

　　聊了一会儿。

　　“顾哥，小乔，来了啊？”封景带着褚超过来。

　　又看向叶英奇，“这位是……”

　　顾怀安拍了拍叶英奇的肩膀，“这是我的朋友，叫叶英奇。”

　　“你好/你好。”两人握了握手。

　　“这会儿拍卖会还没正式开始，不如……我带你们去看一看还没展出的拍卖品？”封景提议道。

　　大拍嘛，拍卖的东西多，不可能所有东西都展出，还有更多的一部分还放在后面收藏室。

　　路小乔他们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毕竟路小乔除了药师珠，确实不知道这次还有什么拍卖品。

　　因为多看看古玩对左眼异能有好处，跟着过去，路小乔第一时间就启动了左眼异能。

　　瞬间，看到了收藏室里满屋的绚烂光晕。

　　刚进门。

　　就看见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的男人捂住肚子往外跑。

　　差点撞上了路小乔他们。

　　还是褚超扶了他一把，“吴晗，怎么了这是？”

　　这位吴晗，是九歌拍卖行里的一名初级鉴定师。

　　吴晗头上都是汗，脸上有些慌乱。

　　“封、封总，褚经理，我、我肚子疼！今天早上开始，就不舒服了……”

　　看到他满头的汗，褚超也担心了，“你这是吃坏肚子啦？要不给你批个假，你去医院看看？”

　　这个时候。

　　路小乔看着眼前这人，他捂着的肚子的位置，怎么隐隐有绿色光晕冒出来？！

　　这场大拍的重要性，该不会……有人搞鬼吧？

　　路小乔偷偷走到封景身后，低声道，“我刚刚好像隐隐约约的看见，那个捂着肚子的人衣服里藏了东西……”

　　封景的眼神一凝。

　　他相信，在这种事情上，路小乔不可能会骗他。

　　看见吴晗已经准备要走了。

　　封景的声音传了过来，“等一等。”

　　吴晗停下来，“封总，还有什么事儿吗？我、我这有点忍不住了……”

　　“吴晗。”封景说道，“你衣服里藏着的东西……露出来了。”

　　这其实是一种试探。

　　正常人要是什么都没藏，肯定会觉得诧异。

　　但是吴晗，却在一瞬间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之后，吴晗想跑。

　　别看长的瘦弱，他跑的还挺快。那奔跑的速度，和刚才虚弱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路小乔这一方。

　　除了路小乔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警察，两个上过军校，褚超肌肉发达的样子也不是好惹的。

　　也不知道吴晗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跑掉。

　　没跑几步，吴晗就被叶英奇逮住了，双手被背在身后扭住，褚超从他衣服的暗兜里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东西，递给了封景。

　　打开一看，是沈周的《仙桂堂图》。

　　沈周是谁呢？

　　明代的绘画大师，唐伯虎、文征明的老师，吴门画派的创始人。

　　封景从卖家那里收来的，是一幅沈周《仙桂堂图》、文徵明《中秋夜坐诗》的合卷。

　　这幅合卷中，沈周难得的采用了精工细作的画法，采用较为鲜明的颜色，是沈周的作品中比较少见的。

　　留下了“仙佳堂图。弘治丙辰秋，沈周。”的款识，钤印“启南”。

　　而文徵明的《中秋坐夜图》，保持其一贯风格，潇洒明秀，爽朗劲健。

　　还有清代、民国时期留下的收藏印。

　　***

　　九歌拍卖行的第一次大拍。

　　怕引起太大的骚乱，封景让其他人继续工作，提高警惕之后，就找了个房间审问吴晗。

　　褚超是最先忍不住的。

　　相比于其他人和吴晗素不相识，封景和吴晗接触不多，褚超和吴晗是相处比较多的。因此吴晗这样的行为让褚超最无法接受。

　　把吴晗拎到椅子上，褚超道，“可以啊你小子，我和封哥哪点对不起你了？五百多万的画你说拿就拿，你怎么就没拿压轴的那幅徐悲鸿的《立马图》呢？！”

　　徐悲鸿的《立马图》是封景准备用来压轴的拍卖品之一，在今天拍卖的书画类作品中，价值是最高的。

　　几年前拍卖过一回，一千六百多万。现在当初的买家生意出了点问题，这不又把这幅画拿出来卖了！估计价格啊，应该能破两千万！

　　没想到吴晗还真还嘴了，“那幅画注意的人太多了，我找不到机会。”

　　褚超被这话给气笑了，“嘿！还要谢谢你把最贵的留下了是不是？！你心里就不觉得愧疚吗？！”

　　“我也不想的。”吴晗道，“我一个小小的初级鉴定师，工资也就那么点，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那天有人突然联系我，说让我偷换大拍的拍品。我只需要帮着换，赝品还有真品的后续处理他们都会帮忙搞定。换出来的拍卖品值多少钱，他们会给我一半的钱。”

　　知道自己被抓了，难逃法律的制裁，吴晗这个时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白了，他就是被金钱诱惑了。

　　就连叶英奇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过来询问一下朋友的妹妹有关于缺角大齐的事儿，居然还能碰上这样的情况！

　　吴晗这样的情况，是需要被叶英奇带回去继续审问的。

　　不过在这之前。

　　封景沉声问道，“你和谁……一起做的这事儿？”

　　想要顺利的把真画换出去，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九歌拍卖行设有安保人员，内部人员的每一次进出，都需要经过安保人员检查。

　　想要把东西偷出去，除非……有安保人员的配合！

　　吴晗本就是一个小人。

　　自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直接把同伙抖了出来，“是保安李伟，他被我买通了。我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二十万。”

　　封景一个电话打出去，没多久，李伟也被送过来了。

　　“谁让你做的？”封景又问。

　　“我不知道。”吴晗摇了摇头，“他没有露面，只在网上联系。我当时还担心，东西偷出来也是赃物，见不得光。他却说自己有办法处理。我想着他们说的是货到就给钱，我就答应了。”

　　吴晗在决定下手之后，首先选择的就是关注度低一点，但价值颇高的《仙桂堂图》，他暗地里用手机把画的细节拍下来发给对方。

　　“……然后他们寄给了我一个保险柜的钥匙还有密码。我按照对方给的位置找到了一幅仿品，有九分相似。”

　　因为之前的几天每天都在检查，吴晗不敢动手。

　　他耐心的等到拍卖会这一天，在所有人的忙碌之中，他找到了机会动手。

　　把真假调换之后，他把画折起来藏进了衣服里。第一时间就假装肚子疼想把画先藏到其他地方去。

　　却没想到，还没出门，就被封景他们给撞上了。还被他们发现了异常，诈出了他有问题。

　　接下来，就是把吴晗和李伟送去警察局继续接受调查了。早在刚刚抓住吴晗的时候，叶英奇就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同事。

　　吴晗被带走后，封景先带路小乔他们看了一下这次拍卖中最重要的一些拍卖品，确保没有第二个吴晗。

　　《仙桂堂图》的原画已经送回来，让人紧急处理一下。但是上面起了褶皱，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价格。

　　顾怀安还让封景干脆和卖家商量一下撤拍，给一些补偿。但封景却表示他自有办法。

　　***

　　一场大拍，有几百件拍品。

　　一般情况下，都会有画册，提前找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其余的，随便听听也就罢了。

　　路小乔现在还记得，想当初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她全程肾上腺素上升，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

　　到现在，她已经慢慢的学会了关注其中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其余时间休息。

　　拍卖会嘛，一定是要起起伏伏，一次次的调动大家的情绪的。

　　首先，作为开场的，就是药师珠。

　　说起来，拍卖会的现场，似乎没有看见郑崇源——连自己的东西拍卖都不过来，也是心大的很啊！

　　古天珠极为少见，更何况还是据说能对人的身体有好处，延年益寿的药师珠。

　　还有鉴定大师范云庭的认证。

　　坐在前两排的“富人区”的热情，让路小乔更清楚的认识到，师父的影响力。

　　拍卖师宣布，“底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万”之后，他们就像疯了一样的往上加价。

　　一百二十万，一百五十万，两百万，两百三十万……路小乔也在群里面凑了个趣儿，加过两次价，不过很快就放手了。

　　惹的大师兄还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想要。

　　路小乔赶紧表示只是叫价玩玩。

　　最后，价格停在了六百三十五万。

　　这只是一颗药师珠的价格。

　　扣除一些费用，郑崇源他们家差不多能得到五百多万。

　　那个家庭，总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用再为金钱担忧了。

　　接下来拍卖的就是一些小件儿了。

　　对于这些，坐在后排的人叫价比较欢。

　　正当路小乔感觉有些无聊的时候，第一个高潮来了。

　　拍卖师说道，“接下来拍卖的这幅画，经历有一点点曲折。”

　　路小乔惊讶的发现，出现的，正是沈周的《仙桂堂图》。

　　封景这么快就把画处理完毕拿出来拍卖了？！

　　还是他亲自上台拿出来的。

　　因为这幅作品之前不在展品之中，所有买家可以选择上前观看，不过只有五分钟的时间，限定二十人。

　　上去看画的人，不止一个发现了这幅画的异常，毕竟上面的几处褶皱比较明显。

　　“封总，这是什么情况？”绿豆眼、带着大金链子的壮汉指着其中比较明显的折痕问道。

　　“这正是我准备说的。”封景说道，“这幅经历比较曲折，本并不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作的，而是后人拼合在一起的两份作品，两人还是师生。”

　　“这我们都知道！”绿豆眼打断了封景的话，“我问的是这画为什么和你们放在拍卖图册上的不一样！这品相好像没上面说的那么好嘛！”

　　封景的声音淡定，“请不要着急，我们先看一段视频。”

　　最前方的大屏幕上，显示了藏宝室的位置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因为人在角落，背对着所有人，并且动作很小，看不清楚。

　　但是经过技术人员放大。

　　他们可以看见，有一个男人背对着摄像头，把什么东西撕下来藏进衣服里，又把什么东西贴了上去的动作，非常明显。

　　“这画是假的？”有人问道。

　　“当然不是！”封景道，一边又拿出了一幅画，两幅几乎一模一样的画摆在一起。

　　“那名员工已经被我们及时发现，抓住送去警察局了。现在真假两幅画都在这里，这就是画上面有如此多的褶皱的原因！”

　　“在此，还请各位不要担心。我在此保证，我们九歌拍卖行，会努力让我们的拍卖行，绝对不出现一件赝品！一经发现，我们九歌负责赔偿所有损失！”

　　这话一出。

　　“好！”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叫了声好。

　　接下来所有都开始鼓掌。

　　一时间，掌声如雷。

　　封景做法很不错，本来这次的事情，是他们安保和管理上的不足。现在这一下子，就扭转成了广告。

　　《仙桂堂图》的成交价格很不错。

　　有了这样曲折的经历，这幅画又多了许多的谈资。加上封景保真的保证，价格最后达到了七百万，比预估高了两百多万。

　　卖家高兴的合不拢嘴，自然也就不准备追究了。

　　之后的拍卖顺利，一路走高。

　　最后五百多件拍卖品，除了二十多件流拍，剩余的都以高出估价的价格卖了出去，徐悲鸿的《立马图》，更是以两千六百万的价格成交。

　　一场大拍，算起来，总成交价绝对破亿。

　　九歌拍卖行，正式进入了一些大富豪、大收藏家的眼里。

　　临近结束的时候，封景叫来的褚超。

　　“封哥，什么事？”褚超问道。

　　“刚刚拍卖《仙桂堂图》的时候，那个绿豆眼的男人，叫万海良的，等会儿你找人盯着他。看他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过。”

　　封景当众把画差点被换的事情说出来之后，看到了万海良眼睛里的紧张。并且他当时刻意发问，封景怀疑是有人安排好的。

　　无独有偶，叶英奇那边也注意到了万海良，找了人去盯他。

　　封景和褚超交代之后，看到路小乔他们准备走了，追了过来，“等一等。”

　　封景漆黑的眼睛看着路小乔，“小乔，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没事儿。”路小乔摆了摆手，“就算没有我的话，相信你也会在拍卖之前发现问题，顺利解决的。”

　　“不！没有你，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封景郑重的说道，“我欠你一件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我绝对义不容辞。”

　　这是封景许下的承诺。

　　路小乔笑了，“那行啊！下次我来你这儿要是看上什么东西……给我打个折吧？”

　　封景显然没有想到路小乔会把承诺用在这里，一愣，随即嘴角微扬。

　　平时冷着一张脸，这会儿笑起来格外好看，“我一定给你一个最便宜的价格！”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旦快乐！放假好好玩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