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队,当时我懵了,他一低头,就把枪刺啦一声拽出来了,我俩就隔着这么远呢,要是枪响了,打不上我都不可能,除非他脑子进水了。”丁凡微微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说着当时的情景。
这些老民警围在一起,表情各异的看着他,很多人都是静静的想着,当时这种情况要是自己碰上了应该怎么办。
那刘德队长随意的站着,眼珠子转着,同样是在考虑当时的情况,嘴里小声追问说:“小子,这事麻烦啊,不管怎么说,你都得果断点,先保护自己然后再想办法,就你这样的……”
听他满嘴对丁凡不屑的口气,没等他说完,阚亮在旁边冷冷的说:“他那样的怎么了?换了别人,肯定是和人家针锋相对,枪口对枪口了,老任,我觉得要是咱俩碰上了肯定是这样,你说呢?”
任杰那比常人大了一圈的眼珠子转了转,吧嗒了下厚厚的嘴唇,嗡声嗡气的说:“那是肯定的啊,只要这样做才有点把握,一样的机会,他心虚啊,自然又输了三分啊……”
“干这玩意的怕死不行,这时候了,就得冲上去,干!”
“情况紧急啊,往后跑就让人家打屁.股了,必须干.他,想让他放下枪啊,不太可能……”
……
人群里,这些人相互交流着,说着对这种现场处置的看法。
刑警队和别的警队自有不一样的地方,遇到这种案子大家都比较民主,有话就说,就屁就放,因为很多时候大家要在同样条件下面对面对困难,遇到情况谁也不特殊,一样冲锋陷阵。
听着他们说的似乎都很在理,阚亮站在柱子旁边,表情依然冷漠,使劲抽了口烟,眼睛被烟熏的眯成了一条缝,淡淡的说:“丁子没那么干啊,这小子就是个另类玩意,你们问问他咋弄的,我这个师傅真就没教他这玩意。”
他把这个球踢给了丁凡,没忘了强调自己是他的师傅,这其中的意思谁都听明白了:出了问题你们也别批评的太狠了,自己和他是师徒关系。
“他拿了枪,我脑子里就两个想法,一个是毙了他,另一个是毙了他证据怎么办呢,死人不能张嘴说话啊,来不及了,我一枪下去,一下子就把他手里的枪给打飞了……”丁凡表情投入的说着,看了看蹲在远处的张志新,又扫了眼自己腰上的五..四手枪,一脸的平静。
“直接这么干啊?对方没了枪,气势被压下去,枪还拿回来了?可以啊,但是,丁子,人家手里也是枪呢,那玩意质量好着呢,要是你的枪被磕碎了,你咋办?”他刚说完,宋密德揉了揉脸上,那被歹徒沙枪打进不少沙子的乌青脸上隐隐作痛。
大家都在听着,很多人感觉到这件事很有意义,很刺激,但内心深处总感觉有些没把握,不科学,谁也拿不准自然就没人先说话。
他这个说法,关键问题是两把枪要是磕碎了,丁凡怎么办?对方穷凶极恶,又是在人家老巢里,外面的人一下子冲进来,丁凡肯定就死于乱刀之下了。
丁凡现在城府深了不少,心里知道阚亮表面看是不服刘德,可明摆着是向着自己,心里自然是坦然了很多,当他抬头想看一眼阚亮时,一下子看到了阚亮旁边的李大义指导员。
“小子,别害怕,你做的没错!”李大义对着他举起了右手,只举到了一半,嘴唇一阵发抖,又放下了,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表现出了着急说又没法说的兴奋。
“姓丁的,等会你去我那里,我再教教你,到时候叫着老任啊,他也想跟着我学呢,这理论上啊……”刘大明胖胖的身子晃了晃,两只脚分开了一尺多宽,占着很大的地方,还怕别人不注意自己,就大声的说了出来。
他一说话,丁凡顿时闻到了一股子清香的洗头膏和男士化妆品的味,顿时感觉不习惯起来。
当他定睛看去,寻思这个老民警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时,只见刘大明胖乎乎的脸上,一脸的奸笑,眼角眨了眨,一副纨绔公子哥玩世不恭的低俗。
刘德站在那里,一脸的阴沉,似乎还想在这个事中挑出些不对的地方,他旁边的技术大队的万能队长说话了。
他戴着一个老式眼镜,举起的右手常年抽烟,被熏的焦黄焦黄的,举起了一张他刚刚画好的现场图,很是缜密的说:“从我听到的现场来看,我们的同志是一个人进入里面房间的,后面还跟着歹徒呢,他这么做是自我保护,加紧急处理,我刚才看了,
小地主张志新身上除了以前的旧伤,并没有两天内的外力创伤,钝器打击的伤口也没有,我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妥的,当然,这是我初步检查的结果,如果案卷送审的话,我会对涉案人进一步检查,写出法医鉴定的,这一点我能负责。”
万能像个长期工作在化验室的老教授,平静的说着,从自己负责的角度点评着这件事,话语虽然如同缓缓的流水,可谁都能听出来他的观点非常权威,不光是认真进行了检查,而且还有丰富的经验。
事到如今,刘德脸色出现了一丝不甘心的失落,眼皮耷拉了下,很快又睁开了,不依不饶的说:“大阚,丁凡,后来怎么抓住的这家伙呢,我还是担心你们有点嫩,就你们两个人弄住他,风险不小,为什么不能等着我们来呢,多没把握啊。”
他表面是在担心这件事处理的不够利索,潜在的意思还是自己这些人没参加其中!
“刘队,不是还有大地主和白狼吗,您老人家不行就自己干吧,我们走人就是了,所里卫生好几天没收拾了,得回去了,有刑警队坐镇,用得上我们吗?对了,你刚才说风险?风险大着呢,小地主不要命的跳下去,丁子直接跟着下去了,这个办法不知道对不对,要是你,要是公子哥,不知道能行不?”阚亮说。
这番话说的绵里藏针,直言不讳的说你们要是烦我们就走人,你们自己干,随后又看了看刘德和刘大明,意思是丁凡根本就不怕死,直接就跳楼了,你们行吗?
那刘德饱经风雨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不安,但马上就恢复了刚才的沉稳,倒是那刘大明一看阚亮目光直视而来,求饶的回看了阚亮一眼,赶紧转移话题说:“小丁哥们,厉害啊,一会记得抹点红花油什么的,这要是我,肯定双手伸出,屈膝俯身,这样跳下去能缓冲压力,能好点!”
丁凡听着他们说着,直觉身后有人扒拉自己,转头一看,李大义指导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跟前,老李额头上汗津津的,脸上早就兴奋地乐开了花。
这件事刘德一开始就怀疑阚亮和丁凡抓住了小地主纯属幸运,行动也是拖拖拉拉的,可现在问来问去,手下这些人表面没说什么,可看丁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家伙不光是独自闯了银河歌厅,那些撒黄豆、用汽.油桶,和大小地主斗智斗勇,尤其是他一下子跟着跳了下去,早已经让这些老民警心服口服了!刘德心情虽然有些不爽,可自然知道随后的事更重要,安排了一个老民警在走廊里看着张志新,自己带着其他人闭门商量,分析下剩下的事怎么办。
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里,阿旺他们早就帮助收拾好了,东边两张床上弄的利利索索的,可以坐不少人,中间摆了个小桌子,一些木凳上坐满了民警。
刘德是案件负责人,自然坐在了中间,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叉,摆出了一副领导的威势,严肃的说:“局里派我们来,目的很明确,兴隆矿出了这么大的事,涉及到好几个犯罪团伙,他们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待着,销毁证据,外逃躲避,转移涉案资金,那是肯定的了,关键是剩下的人,怎么抓?大地主这家伙不简单,这几年很多事都不是自己干,在社会上还有些影响,抓他,必须马上拿下证据……”
他条理清晰的说着,滔滔不绝的,把一个处理恶性案件的下步计划说的头头是道,可只是说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环视了一圈后,很不满意的说:“宋老密,怎么回事?事在你们地盘上呢,谁负责记录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啊,你看你们这个工作态度……”
“嗯嗯,刘队,我们态度真不行,以后不能这样了,要不,您还得骂我们……”宋密德听他这话,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刘德心里肯定想着金山所一直落后,兴隆矿的治安基础太差了,否则能出这种大事吗。
他看了眼李大义,李大义早就会意的掏出了油笔和褶褶巴巴的记笔记,举起了右手,向刘德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刘德强调完了下步调查、走访的安排,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担心的说:“现在应该马上预审张志新!他的事不能超过24小时,必须拿下口供,要是不行,还得请示局领导,再延期,我怕夜长梦多啊,这家伙能痛快的张嘴?怕是要麻烦。”
小地主张志新是谁?
绝对是公安机关里早就传开的狠茬子,在社会上和谁一言不合,能活生生的割块胳膊上的肉下来,举在对方跟前叫嚣的喊着:“信不信,我特么的吃了它。”
他手下的龅牙六拆房子谁不听话,直接剁了自己的手,问人家敢叫号不?
加上这家伙是自杀式跳楼被丁凡抓住的,谁有把握去审他?现场的人又是低头沉思,和犯愁的窃窃私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