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彼岸花开30
也就是说,花皙蔻必须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偷到王座上的黑曜石,并取出自己的脊骨。
好在,白家家主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最后一个阵法布置实在是凶险,放阵眼之地,别说是他没法去,就算是他爹活着也去不了,所以,白家家主从一开始就告诉了花皙蔻拿到这两样东西后应该做的事。
花皙蔻问他:“活死人的脊梁骨……那活死人还活着成吗?”
“成啊,活着是生祭,威力要大些,但哪个活人愿意以命殉道,所以我们一般用死人骨头。”
花皙蔻活到现在,什么场面没见过?因此,她听在耳朵里,并不当一回事。
人啊,年纪越大,心肠越硬。
她老了,心肠也硬了起来。
当然,她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硬心肠,这种硬心肠不光对别人,也对自己。
她选择直接身殉。
所以,她只需要去找到黑曜石即可。
她钻进宫殿,遍遍坐于王座上的人今日却不在。
她走近,伸手去探椅背上的黑曜石。
却在转瞬被黑曜石吸了进去。
她颇有闲心的想:这是要被关在黑曜石里?
她作为一个老年人,难免很难对很多东西难以提起兴趣。
她疲惫的看着他,孱弱的身体让她连站立都觉困难,然而,她并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弱势,她疲倦的靠在宫殿的柱子上,揉了揉眉间。
她问:“你将我带到这里,到底想问我说什么?”
“楚歌和浮白在哪里?”
“死了。”她冷硬的回答,回答的内容一如当年,不留半点儿温情,她说,“当年我不是把他们尸体丢到你面前了吗?”
“生死簿上没有他们的名字。”
花皙蔻听说过生死簿的大名,自然知道生死簿上留下万物寿命与过往,她心中不由暗暗唾弃自己大意,那时候只想到怎么叫他死心,好将两个孩子给逐云仙子转化成凡人,总好过成为实力强大的鬼修后魂飞魄散,或是早早离开人世。
她却忘了,元慎君既然为鬼界鬼王,那么必定能够看见生死簿,自然早早的明白自己当初说的话是骗他,若非是因为他被结界束缚住了,怕是早早的就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她明知道这一点,却死鸭子嘴硬道:“你想多了,他们的确是死了:”
说罢,她勾唇笑道:“如果,你不确定,我可以让你再看看那一幕。”
“你!”须臾间,他全身阴气大作,扑向花皙蔻,花皙蔻这些年来仅靠一颗丹药维持生命,至今,丹药越发没用,她竟躲闪不能。
元慎君的手距她只有咫尺之间便停住了。
他将手收回,问她:“你敢发誓,你平生没说过一句谎话。”
花皙蔻并不上当,她自在道:“我平生说过谎,所以,我不敢发誓。”
她的嘴硬,他心里是知道的。
于是,他只问她:“你我夫妻五载,也有过琴瑟和谐,你对我有没有一瞬间是真的。”
她沉默着,而后固执摇头。
没有,从未有过。
“我从未有过半点儿喜欢,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
“他眉间两抹紫痕包裹一点儿嫣红,已然入魔。”
他默然不语。
他在二十年中只纠结弹指一挥的这五年,心心念念,无法遗忘。
他有千百种方法告诉自己不去介怀,说出事实后在去欺骗自己。
自欺欺人,终究不是他的个性。
也许,一开始,他与她之间便是错的,他再心动也抵不过他一个冷漠的表情。
那时,他见着她便心喜,竟忘了看一看她眼中是否有情义,如果他不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的话,他一定会看见你眼中的恨意,说到底,他对她太自信了。
他自信的以为,他对她那么好,就算是块儿冰,也该捂化了。
可他忘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是冰块还有融化,可她是绵延百里不绝雪的冰山,千年万年,沧海桑田,永不可能被融化。
他的手指终究伸了过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她的心脏。
可是,她哪里还有第二颗心脏让他捏碎呢?
她退后一步,取出九尾鞭,挥手间打破了幻境,她捏碎传送符,传送出了鬼王宫殿。
她在一个旷野上跪了下来,她的面容迅速苍老,她全身上下不断渗出血,仿佛下一刻她身上的血就要流尽,她脸上的皮就像被过度撑后的东西,于一瞬间瘪了下来,皱纹横生。
她的样子很老很老,活像个上百岁的老人。
这就是她当年记忆恢复为郁婕后所使用丹药带来的后遗症。
这药拥有极强的药性,可以她保持年轻的容貌,而随着丹药药性的不断减弱,她会逐渐恢复自己原来的岁数,甚至会越发苍老。
她这后面二十年来经历了多少艰难历险,多少次九死一生,这药的药性被不断催发,这药能让她坚持到今天也是极不容易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血,那耷拉下来的脸无不在证实着,她已经苍老得很了,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不是鬼族,她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能活这么久,已经够了。
活那么久,久到让她忘了,她活这么久做什么,细想下来,大概是她还想再见他一面。
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面目,只要能见他一面就好。
她科科科的笑着,咳出血来,粘稠而腥臭,乌黑的一滩,仿佛连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要咳出来。
她伸手捂住嘴,那血积成一滩,她颓然的躺在地上,嘴角的血不断溢出。
她闭上眼,仿佛死去,她恍恍惚惚的想,其实她平白的找了那么多借口,不过是想在死之前再见他一面罢了。
是的,别的她都不奢求,只求再见他一面。
可是就这么一个心愿,却不能对他人提起。
因为她与他立场不同。
她是降妖除魔的天师,他是统御万鬼的鬼王,他们之间本就绝无再继续的可能。
她啊,真的是好想他。
正如她不知道元慎君惦记了她好多年。
外人,乃至元慎君都不知道,她也想了他很多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