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并没继续说,但看向李业诩的眼神已经变得柔和慈祥。.org
在李靖眼里,李业诩就是年轻时的自己,各方面都非常神似。李业诩自小就在李靖亲自调教下成长,倾授其学,希望能有一个好的传人。看着李业诩一天天成长,各方面表现都非常不错,让李靖甚感欣慰。
经历了大半辈子,李靖已经阅人无数,这次征战回来,第一眼看到李业诩时,就看出来其身上有着太多的变化。
李业诩的一些举动和表情,李靖都是非常熟悉,甚至比李业诩的母亲王氏都熟悉。
这次乍一眼看到李业诩,竟似有些陌生的感觉,自己钟爱的这个孙儿变化太大了,无论是体态、眼神和气度上,都与先前相差很多。特别是李业诩那淡淡的从容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年纪应该有的,像极了久经杀戮的战将那看惯死亡而油然生出的漠然神态,竟让李靖捉摸不透,也让他很是惊异---大半年时间,若没经历过异常或重大的变故,不应如此的!
经李业诩母亲王氏一说后,才知道李业诩和府中的一些变故,特别是李业诩昏迷前后府中自然现象的特异变化,让李靖知道李业诩这次昏迷定非平常事儿。
一番问询和观察后,李靖有了非常好的感觉,那就是李业诩身上的变化,让他非常的惊喜。
李靖一直以为,总是感觉有些东西是冥冥中注定的,就像他自己的这辈子一样,遇到明主,得以施展才华,也总认为,眼前这个孙儿就是上天带给他最好的礼物。
如此奇异的事情,或许真的是有神灵在庇护着李府。
李靖也不再问询李业诩关于受伤的事儿,呷了口茶,接着道:“翼儿,你也该到军里去磨练磨练了,老夫想,还是待过些日子,我再作安排吧,你到了军中,如老夫再次出征,你就随在身边,我可多多调教于你,待有了军功,我也可向算皇上荐举你!”
“是,孙儿定时刻牢记祖父的教诲…孙儿也想到军营里磨练一番了,”李靖说这些话竟然让李业诩有种如受严父般训导的感觉,关爱又充满希冀,当下长身而起,一眼肃然,“作为您的孙儿,翼也想和祖父一样,杀敌立功,报效国家,成就一番功业!”
“坐下,”李靖含笑道,“翼儿,你天资聪慧,是个可造之才,老夫对你寄予厚望,我会把全部家当传与你!”
李业诩豪气涌上心头,李靖的话,更让他滋长了一份雄心壮志,“多谢祖父厚爱,孙儿定不负你的期望,”一会相处下来,感觉眼前的李靖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已经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需要仰视的感觉,甚至与母亲相处都没这种感觉。
“当今皇上是旷世奇俊,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在古往今来的上位者中都是佼佼者,且又知人善用,从谏如流,老夫这辈子从没服过人,但对皇上却是心服口服,大唐在他带领下必定会越来越强盛,”李靖顿一顿,“有老夫在,你定有机会施展才华,只是我也老,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走了,这次…”李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祖父,您好象心中有什么烦恼的事?”李业诩小心翼翼问道!
“唉,如今你也已成人,老夫也与你说说吧,”李靖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以后老夫还要多给你讲讲朝堂上的事,我也想听听你对一些事的看法!”
“是,祖父!”李业诩乍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段时间,迫切地想融入其中进去,也很想知道关于皇帝李世民和朝臣们的事情,但向李靖打听又觉得不合适,没想到李靖主动说给他听。
“此次出征突厥大胜归来,皇上是非常高兴,今日朝会上,皇上本欲嘉奖老夫及此次出征的将士,可是御史大夫萧瑀却参奏一本,弹劾老夫御军无方,在破颉利牙帐时,纵容士兵虏掠突厥珍物,请求皇上严加审查,”李靖眼里有些愤愤,“皇上知道老夫一向治军严谨,麾下军士纪律严明,虽然有所疑虑,但也狠狠责怪了一番。老夫虽然大觉冤枉,但作为这次出征的总帅,我无法反驳,也不愿在朝堂之上与萧瑀那老顽固顶牛,只能在皇上面前叩首认罪。抢掠财物的并不是老夫亲率的麾下将士,而是…”
李靖话语停了一会,却没说是谁的部下。
“那皇上责罚祖父了?此次大功连赏赐都没有了?”李业诩有些替李靖鸣不平,这该死的萧瑀,史书上记载的好像也是很倔的家伙吧?!
“那倒不是,皇上说,‘隋史万岁破达头可汗,不赏而诛,朕不然,赦公之罪,录公之功’。皇上特赦不得弹劾,还封赏了我,加授老夫为左光禄大夫,并赐绢千匹,加真食邑通前五百户,这让我心中更加的不安。”李靖感慨道,“如果皇上责罚了我,那我还会心安,皇上这样待我,只是因我功劳太大,责罚我怕引起军中武将的不满,这不是好事情啊!”
“祖父大人您是担心自己在军中威望太高,怕引起皇上猜疑?功高震主,”李业诩也是一脸凝重!
李靖一惊,“翼儿你也这么想?”
“孙儿不敢揣摸祖父心思,我只是胡乱猜测,”李业诩不敢太放肆,但知道李靖终是得善终,和李世民的相处之道成为一段佳话,当下并不太担心,“不过孙儿觉得,皇上既然兼听众议,不会只听一面之辞,定然会盘查清楚的。皇上有如此心胸,祖父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忧!”
“老夫跟随皇上征战多年,累积下的战功无数,皇上对老夫一向信任有加,”李靖感叹道,“可是盈满则亏啊,功劳越大,越觉得不安,伴君如伴虎,朝堂上是非争斗太多,老夫已经非常小心,尽量不参与各方争斗,只是希望得以无事,能保李府上下长久平安,以后你也要记住这一点!”
“是,孙儿记住了!”
“老夫这条命也是皇上救的,”李靖有些神伤道,“可是玄武门兵变时,当时还是秦王的皇上曾经派人请求老夫协助,但老夫却担心受牵连,选择了两不相帮,这是老夫的心病啊,还有李世绩当时也是和老夫一样!”
当初李靖觉察李渊有起兵造反的迹象,遂往江都欲告发,谁知刚到长安,李世民已率军攻破长安,李靖被擒。李渊想要杀了李靖,李世民爱慕他的才识和胆气,从刑场上把李靖救了下来,不久,被李世民召入幕府,充做三卫。
李业诩对玄武门事件只知道一个大概,李世民杀了哥哥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然后才被立为太子,随即登上皇位的,哪些人参与就不知道了。
按史书上写的,李靖和李世绩这两位手握兵权的大将都拒绝参与李世民的兵变,按学理李世民定是心存芥蒂的。可事实上李靖和李世绩一直都身居要职,得以重任,只能说李世民驭人有道。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他们也没帮助李建成和李元吉,不然以当时秦府所掌握的兵力,李世民怎么能与李靖与李世绩手上掌握的大军相抗呢,而这两位大将又是军中的风向标,若军队参与了,那就不只是一个玄武门的兵变了,大范围的战争都有可能发生。
“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李业诩正思虑着,李靖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到底在朝堂上混迹多年了,李靖心境不错,继续说道,“翼儿你一向聪慧,与老夫少时非常相象。老夫这辈子大半时间在战场上度过,多年战事下来也总结了一些行军打仗的经验和心得,还有祖传的李家枪法,我希望你能多用心学习,快老了,希望有个人继承我的衣钵。”
李业诩心中一惊,李靖这是今晚第二次讲继承衣钵的话了,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