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四年,帝都长安。.org
皇城旁兴道坊内,一座规模宏大的府邸,临街大门上悬挂着“代国公府”的牌匾,只是绯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只开着两侧的边门供人进出。
此时正是初春二月,本是鸟语花香的时节,但让人奇怪的是,整座府里都是静悄悄的,听不到鸟叫的声音;相邻人家的各种花儿都争先恐后地开放了,向人们报告春天美好的时光已经来临,只有代国公府里的花没有如期绽放。
整个国公府里一片萧杀的景象。
如此异常的情况理所当然地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凶兆,这些不好的预兆让人觉得甚是惶恐与揪心,来去匆匆的下人们都是一脸悲戚,相互说话也压低着声音,偌大的国公府沉浸着一种压抑的悲伤。
这一切,从府里的长房长孙骑马摔伤昏迷后即如此,长房少公子昏睡了多日都未醒过来。
只是谁也不敢议论这件事情。
国公爷的这位孙公子自小聪慧好学,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更是有一身绝佳的武艺,马上功夫更是非凡,是国公爷一手培养长大、悉心调教出来的,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没人知道这次怎么会摔得如此伤重。
如今国公爷出征打仗未归,这孙公子出这样的意外,所有人都不敢去想――万一国公爷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府里一小园内,一群女人泪眼婆裟地围坐在屋里,神情黯然,不时地有低声哭泣的声音,边上几位年龄各异的男子也是一副悲怜的神色。
里屋的床上,一少年郎紧闭着双眼躺着,俊秀的脸上显得很是苍白,床边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为其把脉。
稍一会,这位老者微微地摇着头走出了里屋,外面等候着的人都站了起来,迎上去。
“王太医,老身孙儿的伤情如何了?”这些人当中的一位年纪较大的女子当先出声问道。
“李老夫人恕罪,老朽无能,无法治愈令孙,依我看,怕是醒不过来了,只是…”被称为王太医的这位老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拱手作礼回答道。
王太医的话还没说完,边上几位女子已经哭出了声。
“怎可在外人面前如此不成体统?”老夫人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威严的声音喝斥着,顿时其他人都止住了哭声。
“王太医,就别无他法了吗?”老夫人边上一位年轻美貌的少妇止住哭声问道,梨花带雨的脸,显得十二分的可怜。
“李夫人,老朽是没有办法了,不若…请孙道长来诊探一下,或许他会有办法,”王太医再擦了一把汗,说话声音已经有些战战兢兢了。
“我们早已差人去请孙思邈孙道长了,只是他外出采药未归,至今没能请上,”李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又很隐蔽地抹了一下眼睛。
“李老夫人,李夫人,老朽这就回宫去复命,请求皇上治罪,”王太医心里叹息着,医治不好眼前这位少年公子,他也只有自请罪这条路了。早先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保证能治好代国公孙儿的伤,哪知道十多天过去了,这位年轻公子身上的伤全都好了,但却一直未能醒过来。
想着皇帝一定不会轻饶他的,这太医署令也做到头了,罢了罢了,老脸都丢尽了,一生清誉也就此丢尽,还是自己向皇上请辞好。
“王太医已经尽力了,我等多谢你这段时间来的辛苦奔波,也会和皇上禀明一切的,您这边请,”李老夫人福了一礼,又转送对身边一清俊的男子说道,“德謇,你送送王太医!”
“是,母亲,”那男子应声道,“王太医请!”
屋里传来女子的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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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还是这个房间内,一道士模样脸色红润的中年人正在为这位少年公子把脉。
稍一会,这位道士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拿起身边的笑墨写就一张药方,起身走到外屋,刚刚还在低声抽泣的几位女人忙止住哭声,抹干眼泪。
“孙道长,一切…如何了?”李老夫人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老夫人,令孙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各种脉象都平缓无异,气息也已经转和,身子已无大碍…再把这些药让他服了,过两日,一定能醒过来的!只是…”这位孙道长把药方交给李老夫人,平和的脸上露出一些不解的神情。
李老夫人接过药方,交给那名叫德謇的中年男子,“快去抓药,道长,只是什么?”脸上稍显的惊喜马上被焦急的神情所代替,其他的女眷也都是相似的表情。
旁边那位年轻的美妇也插言问道,“孙道长,我孩儿他怎么昏睡这么长时间?能醒过来吗?”
“一定能!昏睡这么长时间未醒,这个正是贫道奇怪之处,按理,早就应该能醒过来了,”孙道长也是是满脸疑惑,“不过一切都已经无妨,你们大可放心,明日贫道再来瞧瞧!李老夫人,李夫人,贫道先告辞了。”
“那就有劳孙道长了!”李老夫人一颗提了多天的心,终于放下大半来,长舒了一口气,万一这个孙儿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对老头子的打击,真如要他的命一样了。
“道长慢走!”那位叫德謇的青年男子送着孙道长走出了园门。
“老夫人,夫人,皇上派蜀王殿下来看望少爷了!”孙道长刚出门,一位家仆匆匆地跑了进来,带着一丝惊恐低着声道。
府里已经吩咐下去,这个小园里,没有老夫人和夫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家仆们也都不愿往这边来,只是来人的来头太大了,是宫中皇上派来的王爷,在前厅守着的家仆不能怠慢,忙跑过来禀报,但又把受到两位主母的责罚。
“哦,皇上派蜀王来看望,德謇、翟儿,你们去陪一下!”李老夫人有些惊异。
“是!”那德謇和叫翟儿的少年应着走了出去。
前厅,一位模样异常俊秀的少年人正一脸焦躁地来回踱着步,看到府里的大小两位男主人走过来,脸上了露出欢喜的笑容,迎着走上前去。
几人落座,德謇几句客套话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场面有些冷清,那位叫蜀王的英俊少年起身,对德謇说道,“李叔叔,你若有事,就去忙吧,我和翟儿再聊几句天!”
“那某就告退,翟儿,你再陪蜀王殿下聊一会!”
“是,父亲,”叫翟儿的这位同样异常俊秀的少年人应声道。
待这位德謇走出前厅,蜀王一副焦急的神态问道,“翟儿,你大哥的伤怎么样了?醒转过来没有?”
“还没呢…刚刚孙道长来诊治过,说过两日,一定能醒过来的,”叫翟儿的少年公子低着声说道,眼角些泪,“我真担心我大哥,都这么长时间了!”
“哦!会醒过来就好,孙道长是当今天下第一神医,他的话定不会有假,我一会回去禀明父皇…那该死的王太医还说你大哥不会醒过来了呢!”
翟儿也是一脸愤愤,“那糟老头自己没水平,还这样说,都把我们吓坏了!你看看,孙道长才来看了两天,用了些药,就好多了,脸色也都变得异常红润了!”
“还是孙道长有本事,不然你大哥的命都要毁在王太医手里,”蜀王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对了,那王太医现在怎么样了?”
“他向我父皇提出辞呈,辞去太医令的官职,回乡下归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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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军下意识地张张嘴,只觉得喉咙很干,出不了声,脑袋昏昏然,眼皮很沉重,睁不开来。
试着动动手,虽然觉得很吃力,但还是能动,伸手一摸,摸到一丝绸状的东西,像是被子又似衣物,捏在手里,却是柔软的真实。
自己这是在哪里?是在军营的床上?还是野外的帐篷里?部队的被子没有这么好的质地的,是在家里吗?
好久没回家探亲了,有些想妈妈。
不是,肯定不是在家里,不对,黄明军心里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白色,生疼的刺亮又让他马上闭上,稍稍一会,再慢慢地睁开来,眯一会儿,再闭上。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能完全睁开眼睛看面前的世界了…
让黄明军大吃一惊的是,眼前竟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自己真的躺在床上,床还是那种古董级的木床,身上盖着锦绸棉被,床外面摆着各种古色的家具,近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些茶具,还有一矮榻,更让黄明军惊奇的是,一个看似穿着古装的女子趴在榻上睡着了…
光线稍稍的有些昏暗,好像是傍晚时分了。
这是哪儿?虽然脑中还是一片迷糊,黄明军还是生出潜意识里的警觉。
半天的疑惑后,试着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有些发昏,全身都酸痛发麻。
稍稍定了定神,活动了一下四肢,好久,酸痛的感觉才消失,该死,怎么头上还有一头长发,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胡乱扎了起来,床边没有鞋子,只有一双软靴,拿着穿了起来,大小刚好合适,下了床。
榻上的女孩还在沉睡中,黄明军慢慢地轻声走到门边,探看起来。
外面是一个挺大的园子,房门出去,一条石彻的通道,直通院门,院子里种着几颗桃树和杏树,长满了花苞,只是没有一朵盛开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木,围墙边上,是一小片竹林。
黄明军正想走到院子里去看看,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少爷,你醒了?”声音清脆悦耳,满含惊喜。
“少爷…$%&@#,”黄明军回过头,瞠目结舌!
面前一个小姑娘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一身古装打扮,才十三四岁年纪模样,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子,红艳的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隐隐地露出两个小酒窝,接着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就是刚才在卧榻上睡着的女孩,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