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城一直以为自己的胆子算很大的了。
可是尸体入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胆子跟身子一相都是僵的,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给他肚子一拳,保证两者全要碎一地了。
“姐姐……”李奕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小时候或许是哭过的,但印象不深了,后来知道了受了委屈哭也没用,还不如直接揍人的时候,他就不再哭了,但现在他真的很想哭,并且觉得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了。
被扔进怀里的尸体还保持着上吊的姿势,直挺挺的,因为李奕城少年人的身高还没长开,比他小个一岁的杏花的尸体又比同龄女孩高些,所以可喜可贺的两个人还正好对上了脸,尸体面带青紫还吐着舌头,李奕城内心里已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脸上却还强忍着,有心想将尸体翻个面,至少后胸勺冲着自己吧,却等来了王怡真一句“不要乱动,别伤了尸体,你尽量在不动外衣的情况下,查查她身上可有什么伤痕。”
想起来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李奕城内心流泪的忍下了。
“姐姐,我们……”
“别说话,偷东西……我是说,检查现场的时候别乱开口,要是引起了别人的请注意怎么办?”王怡真轻声说着,果然是怕被人偷听似的反应,李奕城觉得自己快尿出来了,这屋子里一共就三个人,还一个是死人,谁会来注意他们啊?不是……从一开始他就该问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搬尸体?
不过王怡真说话的声音虽然轻,李奕城却依然听的清楚明白,可见得这屋子里有多么安静,于是王怡真不说话的时候,李奕城便又觉得更吓人了。“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小少年不停的喊道,因为王怡真的是窜到了房梁上去解吊尸体的绳子,所以身子被房梁一档便看不见人了,李奕城虽然心里明白,王怡真该还是在屋子里的,可是抱着尸体的他实在想再多听听活人的声音,不然很可怕啊。
王怡真应了一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落地的声音也轻,下来之后“咦”道:“你怎么还抱着尸体不放啊?喜欢这姑娘?”
喜欢个鬼啊……不不,要是死者真成了鬼更可怕了。
“不是你叫我不要乱动?”李奕城半怒半惧的说道,所以他抱着尸体立在这里,一步不敢挪啊,还得一边抱着一边查尸体,他好难啊。
“我是叫你不要乱动伤了尸体,在不伤尸体的情况下,你倒是放下啊?重点又不是尸体,小伤些也没事的。”王怡真很无奈,看吧,这就是没有调教好的孩子,要是她身边的娃,只怕红英这个时候都把尸体上的首饰摸完了。其实王怡真也不想一上来就让李奕城从摸尸体这么上档次的课程来实习,不过蓉蓉太小,一般在行动中又都负责放风,所以综合考虑,李奕城接尸体最合适。
李奕城如获大赦的将尸体放倒在一边,听王怡真说重点不是尸体,终于忍不住问道:“那重点是什么?”
王怡真也不好说,重点是有人给她帮手的前提下,顺便再给李奕城一个下马威。
需知道养孩子最先的一条就是立威,要这孩子知道眼前的人“好威猛、好厉害、好可怕”,即要崇拜又要畏惧,以后教训起人来才有发言权嘛。
“重点是查她的死因。”王怡真说道。
“她不是上吊死的吗?”李奕城说道:“那位大理寺的杨大人说是的啊。自愿的那种。”
“上吊是上吊的没错……”王怡真话说到了一半,门外就响起来鸟儿鸣叫的声音,这是蓉蓉传来的讯号,说是有人过来了,这种时候会过来这边的人……王怡真等那人走得近了,脚步声停到了门口,才对李奕城说道:“但不是自愿的,她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吊上去的,所以无论怎么查都是被吊死,现场又作的毫无破绽,说是自愿上吊,完全没有问题,反倒是若想证明她被人所害,就有点难度了。”
门外的人停了一下,立刻伸手推门而入,一脸的阴沉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真不真,老杨你不知道?”王怡真笑着问道:“我就知道这种时候往尸体面前凑的人肯定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你不也是怀疑这杏花是被人所害,所以才又回来的吗?”
杨显忠点了点头,说道:“镇国公府的二少爷已经承认了今天误入李7姑娘房间的是他,据他说,就是这杏花骗他主子有请,他才来的,两方对质,一定会找出这杏花来,杏花做下了这种事,早晚也是个死字,所以她有寻死的动机,并且我大致查过她身体,脖子上的勒痕只一道,后劲无痕,无论是位置还是力度,都是自缢,身体又无伤,若是生前被人勒死,其脖劲前端勒痕较重也靠下,后劲会有交叉之痕,若是死后再吊起,两道勒痕一查可知。”
也就是说,无论是动机还是伤痕,都可以判定杏花自杀。
“可是上吊之中有一种最难分辩,就是生前被吊。”王怡真说道:“李7姑娘中的是迷药,在杏花的身上也发现了药包,也就是说凶手所带药量充足,那有没有可能,凶手其实别有他人,在迷翻了李7姑娘之后,又再度下药放倒了杏花,在她活着时,就将她吊死,伪装成死亡现场呢?老杨你不就是怀疑有此种可能,才再次回来细查的么?”
“但是……”杨显忠皱眉道:“这只是推断,而且是来自于想象的推断,没有证据。”
杨显忠之前已经判断杏花是畏罪自杀了,王怡真也认可这个判断,可是当迷药一再出现,这判断又多少显得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因为杏花也有了被害的可能性。
只是想吊起杏花,首先第一点就是要将她迷晕,但是迷药这种东西可外敷内用,很难留下线索,若说外敷,那么杏花身上并没有残余的粉末,若说内用,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茶水糕点一类的物品遗留,若真有这么一个凶手存在,对方几乎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并且第二点就是体力,想吊起一个半大的孩子来,那一定得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才行,第三就是时间,杏花死亡的时间早于镇国公府陈二少进屋的时间,但这个时间又恰巧没有人在这院中,也就是说,如果杨显忠坚持怀疑杏花是被人所害,那这个时间点内所有休息在晋王府内院的男子都有嫌疑,杨显忠总不能因为自己一点怀疑,就当众要求拘审晋王的客人及其身边的随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