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开始专心对付桌上的美食,对丘叶兴趣满满的问话充耳不闻,许久后才说道:"我第一次来到落霞山主峰,之前与宁衫小姐好像并没有见过面,也根本谈不上熟识两字。"
丘叶哦了一声,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口中嘀咕道:"怪了,难道宗门中关于崇吾师叔祖的消息是真的?加上数年前宁衫小姐的父母在南方远海神秘失踪,她可是真够命惨呐。"
石川斜斜飘过一眼,丘叶自知失言,脸色一变,加快速度收拾完毕,快步出了院门。
第二日清晨,石川从入定中醒来,整整一夜,他都没有真正静下心来,本来是参悟《生逆五行诀》,但脑海中总是莫名闪过数也数不过来的破碎画面,若是将画面从头到尾连贯起来,则刚好是佛像缓缓一拳的全部动作,他越是不想去想,画面碎片越是将他的识海充塞得满满当当。
头很痛,也很晕,石川活动活动手脚,拖着发麻的身体来到院中,刚刚准备大盆冷水清醒一下,便无奈地看到名为宁衫的白裙女子又站到了院门之外,她今日的面色比昨日仿佛好了几分,虽然依旧惨白,但多少有了那么一丝血色。
"宁衫小姐早。"石川隔着老远躬身施礼。
话刚出口石川就暗道不好,头晕得难道连神智都影响了么。
果然女子在门口停下脚步,疑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丘叶多嘴告诉你的?"
丘叶啊,本来就是你告诉我的,也不算让你背黑锅,石川垂手静立,低声道:"小姐料事极准,昨日是我问了丘叶。"
宁衫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勉强笑道:"你也不用紧张,我的名字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禁忌。"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我们见过吗?"
石川略作迟疑,答道:"小的道号半山,应该、好像、似乎是昨日才第一次见到小姐。"
宁衫仍是有些心神不属,听了石川的回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就以一种充满希望的热切语气问道:"半山,你可又想起什么新的线索没有?"
这女子只怕是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石川努力皱眉沉思,半晌后才开口说话,而且只是将崇吾以一己之力将血狱黑袍两人打得喘不过气来讲得详细无比,对其后的一切只字不提。
石川一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住口,最后以严肃郑重的语气总结道:"当日小的观崇吾仙长神威,心甚向往之,崇吾仙长如此高人,一个小小遗迹又怎能困得住他?因此仙长定然无恙,他老人家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秘密,因此隐匿跟踪而去,不方便与宗门联络也是怕暴露了自身行踪,小姐多想无益,只需安心等待崇吾仙长发来的消息即可。"
宁衫面上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绽放出笑容,一时间如百花齐放,石川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则直愣愣地盯着宁衫的笑颜,似乎是看呆了一般。
宁衫丝毫不以为忤,只是自语道:"是啊,爷爷那般高强的本领,又怎么会在一个小小遗迹中失了手?"
连说两遍,宁衫深深看了仍在发呆的石川一眼,冲着石川再一笑,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她走了,应该也不会再来了,等落霞宗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知是多长时间后的事情了,或许运气好的话,崇吾之死将永远成为他一个人心底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晓。
搬掉了心头一块石头,石川大为轻松,晚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陈年果酒,也不再去入定修行,而是往床上一倒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日天还未亮,犹在熟睡中的石川耳朵忽然一动,他当即一个激灵,翻身从云床上跳下,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么又来了。"
推开房门,宁衫含怒带忿的俏脸就已经距离石川不足三尺距离。
宁衫语气寒意森森:"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对我隐藏的事情!?"
石川暗道这姑娘怕是已经魔怔了吧,于是便又将之前所说过的东西再次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宁衫叹了口气,沉默不语,她对石川的说辞已经基本上信了九分,但崇吾生死一事实在是她心头的一根拔不出来的寒刺。
因此宁衫停顿了许久之后长叹一声,咬牙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涩声道:"石川,希望你不是骗我,你若是骗我,日后我定然不会饶你。"
石川再次深深躬下身去,遮挡在阴影中的面孔毫无表情,慨然道:"半山万万不敢欺骗小姐。"
宁衫失神地望着石川,许久没有说话。
落霞宗主峰,议事殿。
崇海与崇山在左侧端坐,在他们对面,坐着两名轻纱覆面的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对着居中而坐的崇海、崇山道:"见过崇海元君,崇山真人。"女子声音冰冷清脆,赫然便是广寒宫水凝冰。
崇海微笑道:"凝冰师侄不须多礼。"随后他又看向水凝冰身旁的女子,感慨道:"月霜长老,自上次我们在玄冰海畔一别之后,已经过了两千年有余,月华宫主如今可好?"
妇人轻轻点头,笑道:"距我们上次见面确实已经过了两千年之久,真是光阴似箭,一去不回,家姐如今正在闭关,还不知何时才能出关。"
崇海眼中神光闪过,感慨道:"施宫主果然无愧于她的称呼,老道许久都还未摸其门而入,她已经先行一步了啊。"
"家姐曾说过,她对此也并无太大把握。"
"能迈出这一步去已经极为不易,况且以施宫主的天资,成功之时指日可待。"
施月霜笑道:"我也是希望如此,就借崇海元君吉言了。"
品了一口香茗,崇海终于步入正题:"此次请凝冰过来,确实是有些许事情想要询问。"
施月霜正色道:"凝冰回到宗门后已经对我说过遗迹之变,崇海道友所问的应该就是此事了?"
崇海叹道:"确实如此,而且,本派崇吾长老已经身陨。"
以施月霜的定力也不禁手一抖,将刚刚端起的茶水溅出少许,"崇吾长老,身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