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婆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帝萦微微点头示意道："婆婆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心里有话直说就好。"
张婆婆这时候才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道："不瞒尊主，老婆子此次派出去的钉子虽然修为境界一般，但其最长处便是隐匿形迹与敏锐感知，他既然说自己看到了杀意与死亡，那么距离真实的情况很有可能便八/九不离十了。"
帝萦幽幽道："真实的情况？唉，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现在就连我也不敢说能分得清看得清呢。"
"哦，刚才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感慨罢了，并没有打断婆婆的意思，你接着说。"
张婆婆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沉吟着道："尊主，这件事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一件陈年往事。"
"那件事距离现在大概有几十年时间了吧，一甲子差不多还是有的。"
"当初老婆子虽然不入大宗门，却也算是有一个修为不错的师父，旁边还有几个关系亲密的师姐妹，大家平日里与世无争，潜心修行，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只不过就在那件事发生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帝萦又喝了一口茶，问道："是什么事情？"
张婆婆涩声道："当时是老婆子的二师姐先发现的，原本她以为是机缘，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一场灾难，也就是我因为闭关没有前往，不然恐怕也会落得个和她们一模一样的结局。"
"在她们结伴寻觅机缘之后，所有人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几年之后，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单独见到过二师姐，尊主，你根本无法想象，当初形象气质在我们所有人中都能排到前面的那位美丽女子竟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张婆婆说到此处住口不言，仿佛在回忆，也仿佛在组织词汇，过了片刻才幽幽道："那次相见，二师姐给我的感觉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应该用野兽来形容才更贴切些，那种眼神，我实在无法形容，所幸她见到我时情绪还恢复了几分平静，对于我的问题开始只是摇头，讳莫如深，后来便一直重复四个字给我听。"
帝萦道："哪四个字？"
喝了口茶，张婆婆润了润莫名有些发干的喉咙，放下茶杯后沉声道："不知是福，她惨笑着，死死盯着我看，一直在说的就是这四个字，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二师姐那时的笑容和眼神，都会不寒而栗。"
"我当时被吓坏了，便不住追问她，到底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二师姐似乎回复了些许神智，终于是颤抖着说出了另外的一句话来，杀意、杀道、杀人、杀己！"
张婆婆咕咚咕咚将一大杯茶水都灌了进去，借此来滋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我几乎是逃命般离开了二师姐，从那儿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也许她还活着，也许她已经发疯死了。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当初她们在寻觅机缘后，直接消失十余年时间，兴许在那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当年那件事发生前后的行为细节对比来看，我的几位师姐恐怕都难以幸免。"
帝萦原本轻松写意的表情早已经沉凝了下来，她端着茶杯的手也被冻僵一般停在了半空，直到张婆婆说完，既没有送到嘴边，也没有将其放到桌上。
就在这一刻，帝萦感觉到了一张大网，一张几乎无处不在的大网朝着她笼罩了下来。
她原本自以为缜密细致、天衣无缝的计划在这张大网面前似乎根本就是个笑话。
张婆婆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和她遇上，还让她救了一命？
为什么张婆婆的师姐们会有这样一个故事？
这和她现在正在进行的计划到底有没有关系？
帝萦幽幽叹了口气，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似乎是看到了帝萦萦绕于眉宇间的愁绪，张婆婆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尊主，你我联手之下，就算是遇上一般的元神真人也并不惧怕，再加上手下那一帮子小家伙，纵然不说开宗立派，在整个青澜域内也算活得滋润，我倒觉得这样也还算不错，至于争什么，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帝萦倏然回过神来，冷冷道："这怎么能成，你也知道，我们作为散修，手中的功法根本比不上传承有序的大宗门，修行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断绝了你我再次破境进阶的可能，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等着寿元耗光而不得寸进？我不甘心，你就甘心了？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们这帮不被大宗门修士看中的散修搏一条出路。"
"我只是怕你太过辛苦为难罢了。"再次长长叹了口气，张婆婆看了眼满是冰冷神色的帝萦，平静道："尊主，我都听你的就是了，你说怎么做，那我老婆子就怎么做，反正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是现在死了，也不亏了。"
帝萦低头垂目，重新变回了那副温婉宁静的模样，轻声说道："我如今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先将之前计划过的事情办好，再慢慢寻找答案吧。"
小厅外诸人渐渐高起来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瞬间闭口不言，一起向才侧门进来的两人行礼问好。
先请帝萦坐下，张婆婆随后坐在一侧，抬眼看了一圈殿中弟子，双手虚抬道："都站着做什么，自己寻位子坐下吧。"
待众人落座完毕后，张婆婆才开口问道："前些日子你们所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不错，很不错。尤其是周远生，你的任务完成的最为出色。"
周师弟竭力压下得意欢喜的神色，从座位上起身道："启禀尊主，弟子也只是依计行事，并不敢贪功。"
"你将调查得出的结果给我们细细说一遍，依你看此人底细如何，性子又如何，之前又是从哪里得到的修为？。"
周远生思索了一下，缓声道："半山村现有农户猎户共计一百六十三户，不足千人，弟子原本并未将这样一个小村庄放在心上，只是随着调查的持续，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