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一霸道狂野,一阴郁诡秘,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势隐蔽但无法抗拒地压了过来,玄真无奈,只能运转元神缓缓相抗,一时间三股力量以玄真为中心,开始了不为人知的交锋。
"前面的炼体修士气息雄厚非凡,不过对上的话我还可稳操胜券,至于后面的那位,难道是外道邪魔?他们怎么也知道了幽府出世的消息,幸亏出山门之前师尊送我一道灵符,不然恐怕在幽冥地府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我也讨不到任何好处。"玄真一边抵挡着两边源源不绝的压力,一边在心中不停分析着前后之人的实力与弱点。
"太久不履尘世,没想到就连灰界山这样偏僻的地方都会出现如此厉害的修士与邪魔,待回到秘境之后还要将此情况及时上报,请诸位长老与师尊定夺是否开启..."玄真想到此处突然将所有心思一收,道心如镜,大放光芒,将身前身后数百丈区域映照得纤毫毕现。
就在他身后百丈外,一道淡如轻烟的黑影如影随形,倏然加速,利箭般朝着他直射过来。
外放的神识刚刚接触到黑影本体,玄真便感觉到神思一阵恍惚,下一刻,他已经从无暇通明的心境中跌了出来,一幕幕不可思议的场景在眼前闪过。
年少时,他与父母含泪而别,跟着一名武师离开村子,前往别处修行。
数日后,他愕然看着自己腾空而起,在换了一身道袍的武师带领下直上云霄。
初次进入修道宗门的震撼,初次接触道法的狂喜。
数百年苦修不辍,一步步破境攀登,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初衷。
不求习得高深功法俯瞰天下,只求能凭借自身本事挣得更多,让父母能尽享荣华富贵。
百年时光悠悠而过,他却是再也没有见过亲人一面。
"斩俗缘,断红尘,问本心,我的本心到底是什么?"玄真道心已乱。
胸前骤然爆发出一阵灿烂光芒,玄真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从迷乱之中清醒过来,然后他瞪大眼睛,发现黑影伸出的枯瘦爪子已经距离他的天灵盖不到三尺距离!
"好邪魔,安敢乱我道心!"玄真一声断喝,左手浮尘银丝暴涨,右手法剑光芒大放,只一下便将黑影前伸的手臂缠绕斩落。
混合着无数人声音的尖利惨嚎骤然响起,玄真胸前光芒不减,汇成一束,将急于隐身遁走的黑影从虚空中逼迫出来,而后他又是一声断喝,法剑高高举起就要直劈而下。
"在这儿呆着,我去去就来。"
石川眉头一皱,便朝着后面的某个方向性望去,帝萦此时已经摆出了一个奔跑的姿势,而后咚的一声,她一步跨出。
咚!咚!咚!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传来,整个长廊都在震颤,玄真劈落的法剑在剧烈的震动干扰下不可抑制地停顿了短短一瞬,而就是这短短一瞬的功夫也足够黑影尖叫着逃出法剑笼罩的范围。
玄真神识再次发散而出,在他清晰的感应中,一个黑衣黑裙,脸上还蒙着黑色纱巾的窈窕身影正迈着碎步小跑过来。
随着她每一次脚踏长廊,玄真只感到自己的心跳都与其步点相合,远处传来的踏步声越来越密集,玄真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待到她奔到二十丈内时,玄真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剧烈喘息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口中蹦了出来。
石川无语地看着帝萦迈着小碎步向后跑去,虽然她针对的目标只是后面的修道士和那不知名的黑影,但石川现在真元失控,在此情况下还是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每一寸血肉都跟着帝萦的步子震动起来,这种全身都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难过至极。
就当石川努力镇定心神,想要寻回自身控制权的时候,他突然间感到头痛欲裂,眼前一黑,然后便看到了让他惊讶万分,又倍感荒诞的一幕。
黑暗在眼前渐渐散去,石川摇着仍然有些发晕的脑袋,伸手揉了揉眼睛,下一刻,他目瞪口呆,差点儿一下子咬穿了自己的舌头。
他醒来了,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白光,石川扭头看去,只见身侧木桌上一盏节能灯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在节能台灯旁边,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嗡嗡作响,还在不屈不挠地艰难地运转着。
这是一间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面除了一桌一椅一床外再没有任何的家具,石川此时便坐在窄小的单人床上默默发呆,似乎无法相信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难道说这一切都只是他做得一个梦?
但梦中的记忆为何又如此清晰?卫迟、许韵、沈清影、帝萦等等走马灯般在石川脑中忽隐忽现,但当他颤抖着伸手触摸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时,那真实的触感和微微发烫的温度又提示他这才是真的。
哪边是现实?哪边又是梦境?
石川大喊一声,一个翻身从小床上跳下,又跌跌撞撞跑出门去。
还是熟悉的楼道,还是熟悉的门厅,甚至门口那两只大花瓶都与他记忆中丝毫无二。
石川推开玻璃门,嘈杂的人声和刺眼的阳光同时钻入他的耳膜与眼睛,他愣愣地听着,看着,最后捂着头蹲在地上默默发起呆起来。
仅仅是从地下室来到楼外不过几个呼吸时间,石川的精神已经到了紧张的极限。
头顶上呼啸的声音响起,石川下意识地抬头,然后便看到了一架客机从上空掠过,朝着不远处的机场降去。
石川要被自己给逼疯了,他急迫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结果,无论是哪种结果。
从四则运算到唐诗三百首,从元素周期表到电磁感应,从高等数学到外国鸟语,石川绞尽脑汁,凡是他能够回忆起来的都一一在脑海中准确闪现,他重新推开玻璃大门,几步奔到放置在大厅的报架前,随手拿起一份报纸,飞一般浏览过两个版面的新闻。
"难道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石川长叹着起身,浑然不觉在他能够看到的范围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在破碎,在被深沉到无法形容的墨色所吞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