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要钱的,要是真把这丫头打了,钱指定要不来了。许氏也想到了这一点,伸到半空中的手就停了下来。
林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周吉和周祥卖完豆腐回来了,看家里围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相视一眼,连忙加快了步子,连担子都没放下,就挤进了人群中。
“正好,周吉去放挑担,你们俩回家,把我娘的躺椅搬来,再抱一个薄被过来。”周小米知道,今天的事儿,不可能善了。许氏是不会让林氏回去歇着的,与其让娘这么站着,还不如搬个躺椅来,让她休息。
两个人连忙安排去了。
周小米转身对林氏道:“娘,您放心,有我呢!”
林氏点了点头,可是手却还是紧紧的握着周大海的,心里的紧张虽然但去不少,但是她毕竟是怀着孩子的人,先前小产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所以这会儿也是怕怕的。
周小米这才又道:“奶,你消消气,你要是觉得不解恨的话,就冲我来,别跟我娘一个孕妇一般见识。再怎么说,她怀的也是老周家的骨肉!”
一句话,又把许氏虐待媳妇的本质揭露了出来。
许氏气呼呼的放下手。周大河打圆场道:“小米,你奶没有这个意思。”不知道为啥,他现在竟然对眼前这个黄毛丫头产生了几分惧意。
“我知道!三叔,看来爷爷,奶奶的身体很好,应该没毛病,那他们干啥来了?”
周大海刚想说点什么,许氏就凶巴巴的道:“咋的,我来我自己儿子家,不中啊?我生他养他一回,分了家他也是我儿子。”
人群中有人翻白眼,心想这会儿想到人家是你儿子了?分家的时候,欺负人家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呢!
周小米也不介意,只是脆声的道:“哦,原来是这样,爷奶是想我爹了啊!那中,只要你们不是来要银子的,我就放心了!要是这样的话,爷奶跟我们回家聊吧,上作坊门口闹来,像什么样子。”
许氏真想上去扇她两巴掌,什么不是来要银子的,他们就是来要银子的好不好。
这时候,有个脆快的声音在人群里想起:“你这孩子,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我看他们啊,就是来要银子的。”
有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氏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王氏!
王氏身后,还跟着林得胜。
他握着一个烟袋杆子,脸黑得简直跟锅底似的。
刚过完年,才消停几天啊,这许氏居然又闹上了!
“关你屁事!”如果可以,许氏真想天天,时时刻刻的问候王氏的祖宗十八代。
“不关我事!我来看热闹啊!你一早上在家门口嚎丧,然后带着大伙来大海家作坊门口闹,不就是想让大家来看热闹吗?怎么的,兴许别人来,不许我来啊!”王氏也不是什么善茬,一开口就往许氏心尖子上捅!
王氏这个人虽然厉害一点,可是本性十分良善,为人也很有正义感,很热心!她跟自家关系一直不错,新宅子建成以后,王氏来过几回,跟周家的关系比以前还密切了一些。
所以周小米悄悄的让丁氏去喊了王氏来,为的就是给许氏添堵,关键的时候,也能有个帮腔说话的人。
人们都有仇富心里。以前周大生海虽然能挣钱,但是因为没有分家的关系,大房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村里人提起他们,是带着几分同情的,所以就自动的忽略他们能挣钱的这个事。
可是分家以后,原本一穷二白的人家,一跃成为了村里的首富,不但盖了一座有些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宅子,还开了作坊,买了下人!这种差距让一些心里发酸的人有些受不了了。所以人们对周大海一家开始了客气和疏远,好像这样,他们心里就好受似的。
村里除了里正林得胜,王氏,林磕巴,周如红一家以外,其他人家基本上不怎么跟他们走动。几位族老的态度倒是挺公正的,可是年纪大了,平时基本也不怎么管事,周家人都不小气,年节的时候常去探望,所以与几位族老家的关系还算过得去。
当然,周小米根本不介意这些,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需要外界发声支持。
许氏最恨王氏了,恨到看见她就想扑上去打她几巴掌,可眼下这种时候,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闹什么呢?刚出正月,一个个的,不能让人省点心?”林得胜拿眼睛瞒周新贵,意思很明显。
周新贵站出来道:“唉,让老哥看笑话了,家里这个……”
周小米在一旁冷笑,周新贵永远是这样,看着好像挺明白事理的,出了事儿,却永远往许氏身上推!
“怎么,你这个一家之主的话不管用?”林胜盛似笑非笑,那意思就是在嘲笑周新贵。
大家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不知道谁啊!
周新贵有些尴尬的动了动嘴皮子,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正在这时,周吉和周祥把林氏平时休息用的躺椅搬来了。那椅子是红木的,说是躺椅,其实就是后世的摇摇椅,周小米偶然看见了,就买了下来。林氏平时喜欢在躺椅上小憩一会儿,感觉还真是挺舒服的。
“让一下。”二人合力把椅子摆好。
周大海扶着林氏坐了上去,又把周吉手里的薄毯子接了过来,给林氏盖好。
天气越来越暖和,山风不大,又有不少人围着,倒也吹不着她。其实林氏是不想坐的,可是站了这么远,加上有些动了气,她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了,再站下去,还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
“哼,谁还没生过孩子,摆什么谱?”许氏稀罕那张椅子,这玩意,她三十多年前见过,没想到这贱货居然也有一张。
周小米只道:“我娘也不想摆谱啊!只是你们不让她走,她一个怀了双胎的孕妇站了这么久,又被吓了半天,出了事,谁负责?”她现在根本不想跟许氏玩敷衍那一套,所以说话也很不客气。
“里正,你看看,这丫头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我想教训教训她吧,还都拦着!”许氏觉得全天下人都在跟她作对似的。
“林爷爷,今天请您来,就是让您给主持个公道。别的,不用您多说。”周小米转身对周吉道:“去,给里正拿把椅子来,给乡亲们倒点热水。”
他们不是想要钱吗?想把事情弄****他们给他们钱吗?那她就帮帮他们!
脑袋里向来缺一根筋的许氏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可眼下这种情况,她想走,走得了吗?
等周吉给里正拿了椅子,吉祥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水后,周小米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今天这个事儿。
“林爷爷,是这么回事……”周小米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然后还问在场看热闹的人,“各位叔伯婶子,我说得对不对?可有虚假?”
“对对,小米说得对。”
“就是这么回事!”
周小米本来就是照实说的,没有任何添加之处,有旁边的人给她作证,她的话就又有了更高的可信度。
林得胜瞪了许氏一眼,心想你们就作吧!早晚让这一家子跟你们彻底离了心!
“您来之前,我们刚好说到分家的事儿!当初分家,是您主持的。我爷奶把分给我们的田和钱,都顶了十年的孝敬钱,还说十年之内年节礼,生辰等方面用钱的大小事情都不我们,这事儿不假吧?”
林得胜点了点头,“不假,这事儿分家文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呢!”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哗然。里正的话,可是最有力度,可信度最高的了!看来周家丫头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啊!
大伙看着许氏的目光就变了。
许氏脸皮一向厚,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儿子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对他是自己的事儿,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的。所以即便大家的目光里带着鄙视,可是许氏不以为然,一副你们能耐我何的表情。
周小米看了林氏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看了一边垂头丧气的周大海一眼,才道:“今儿我奶大一早就坐在自家门前哭,说什么‘不孝’‘不管老人’之类的话,然后就带着大家伙上我家来了!看着我爹我娘以后,啥也没说就跪那儿了?大家说说,我奶这是啥意思?”
看热闹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人说许氏没安好心,有人说她这是上儿子家来闹来了,故意的!就是想讹钱。
周小米挑了挑嘴角,然后抢在周新贵和许氏面前道:“奶,你也说说,你到底上我家来是啥意思?为啥下脆?”
事态远远超出了许的想象,周小米问完这话后,她也有点蒙圈了。
总不能实话实说吧!那她以后可就真的没法在村里呆下去了。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许氏的回答呢!
许氏脸皮发热,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周小米趁机大声的道:“奶,你不会还想着让我爹给我姑出嫁妆吧?”
许氏有点乱,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又扯到秀儿身上去了?
周新贵意识到什么,想阻止却是有心无力。
周小米夸张的道:“奶,上回不是说过这事了吗?谁家出嫁闺女的嫁妆,是让分出去的哥哥嫂子拿钱的!”她的底气很足,也表达的十分清楚,所以包括林得胜在内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她的话。
“啥?许氏嫁闺女让大海掏嫁妆钱?”
“我没听差吧?”
王氏夸张的道:“我的天呀,我活到这么大岁数,头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事儿。这也太不要脸了!”
“可不是咋的!”
众人都是不赞同许氏这个做法的!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家里过得再不好,也没有让分家单过的儿子,媳妇出嫁妆的道理!这样的许氏,简直让人不耻。
“我没有让他们出嫁妆。”许氏底气明显不足,她确实这么干过,不过她就是不承认,别人能把她咋滴!
周新贵心底的不安又窜了出来,老谋深算的他立即决定带着许氏回家去。
“行了,你这是发癔症呢!多说啥!里正,众位乡亲们,今天是这老家伙脑袋不清不楚的,一开始我没在,我要是在,一定拦着她。”周新贵只道:“我们先回去了,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她。你是猪油蒙了心了,跟我回家。”
许氏不解,不过她一向听周新贵的,觉得他的许多做法都挺明智的,所以许氏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打算跟着周新贵回家了。
周大河也不明白,不过他爹娘都走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没有用啊。
三人悻悻的要离开。
可惜周小米也看出了周新贵的意图,眼下他是觉得他们不但得不到好处,而且很可能会成为全村的笑柄,所以周新贵想先离开,以后在打算。
周小米可不会让他们如愿,今天既然来了,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她走到周新贵面前,双臂张开,拦住了周新贵的去路。
“你要干啥?”周新贵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脸也阴沉的吓人,这丫崽子,太精明,每次都是她坏事。
周小米可不怕他,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还敢打自己不成?他敢打,自己就敢接着,到时候别说周大海会怎么样,这一个村里的人用唾沫就能把他淹死。他不是自诩是个有威望的人吗?她到是要看看,他的威望在哪里。
“爷,这个时候走,不合适吧?”
周新贵的目光像要吃人。
周小米十分平静的道:“爷,我娘怀着身子呢!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儿我奶脑子不清楚,来我们家闹,明个儿她心情不好,再来我们家闹!我娘身子不好,再让她闹出事来可咋办!她肚子里可是怀着周家的子孙呢!你就直说吧,我奶是不是脑袋不好,有病了?要是她有病了,来我家要钱,也正常!这钱不像旁的,我们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