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求助
只一眼,金老爷心下了然,瞧着面前的女子可不像服侍丫头,他听人说过软香楼除李湘华外,还有一个陈湘如,那姑娘人尚未长大,就早早被孙公子给盯上了,而陈湘如的年纪,正如面前这女子一般大小。
金老爷问:“找我有事?”
陈湘如“扑通”一声,重重跪下,深深一拜,“小女听闻金老爷侠肝义胆,想求金老爷设法救我湘华姐姐。”即是求人,又何需有所隐瞒,求到对方门上,更得坦诚以待。
金老爷不由得问道:“你是……”
陈湘如正色答道:“请金老爷恕罪,小女着实没法子,这才扮成侍女模样前来求助。金老爷,我姐姐被孙公子伤害,还请金老爷替她解危。”
金老爷虽在两次酒宴上见过李湘华,二人并不曾有更深的交情,要他就此出手相助,这话又从何说起,他赏识李湘华、甚至心生爱慕不假,可还不至傻到要莫名地伸出援手,含笑问道:“李姑娘的事已听人提及,这原是她自愿的,又如何帮他?”
陈湘如抬眸,目光停留在桌案上一盘未下完的棋,摆了两杯冒着热气儿的茶水,这也就是说,在她未进来前这原是有两人对奕,但她的到来让另一人避开了。
金老爷问道:“姑娘也懂棋艺?”
陈湘如前世整日游走在男人堆,打理家业、掌管陈家大院、往返织造房……谈生意等,男子能做的,她做了。女子该做的,她也做了。
李湘华给予她的是一份难得的姐妹之情,这一生,除了她拥有两世的记忆与才学,怕就剩下李湘华这个至亲姐姐了。
她在想自己如何求金老爷的事,而金老爷却指着棋盘道:“你执黑子,若能在二十子内胜过老夫,我便帮你如何?”
二十子,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东林诗社的大才子候青域也未必能做到。
金老爷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他不能得罪孙家,更不想因一个风尘女子去开罪孙公子。
孙公子就是一个无赖、**,而金老爷是从北方流浪来到江南避战祸的,要想与家人在江南站稳脚跟,维持生计,就得与地头蛇、与江南的名士才子们搞好关系。
陈湘如抬头,看了一眼,“金老爷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湘如又是一拜,方微微起身移到棋盘前,细细地看着棋局,得在二十子胜他这很困难,但并不是不能。前世的她,世人只晓她是女皇商,却不知她的棋艺不俗,更不晓除棋艺外,她的琴音很特别,孤傲中又有一股忧伤、清冷,浮世的音律易寻,但空灵的琴韵难有。
陈湘如看了良久,方用沙哑的声音道:“金老爷请!”
金老爷呵呵笑道:“姑娘请!”
陈湘如执起一子,“啪”的一声,落定棋局,这样下棋当真是少见,这分明就是送死。
金老爷很是怀疑,她到底懂不懂棋艺,拿起白子,三子落定,黑子便死了大片,他倒要瞧瞧,这棋局还如何走下去……只是走到十四五子时,金老爷整个人都呆住了,明明是对方死定的棋局,可现下被困的却是他。
陈湘如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男子也难得有几人有此等魄力,她小小年纪,此刻却端坐对面,一脸云淡风轻,而眸光里更是胜券在握。
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有此等棋艺,难怪李湘华极为看重,都道她歌舞不错,可没人知道她的棋艺也让人意外,这棋艺竟在金老爷之上。
金老爷两指夹着白子,心悦诚服地道:“在下输了!”
“十九子,金老爷一言九鼎,小女在这儿谢过金老爷侠肝义胆,谢过金老爷相助我们姐妹。”
金老爷掳着胡须,看看棋盘,又看这仿佛游戏一般就胜了棋局的陈湘如,不由得放声朗笑起来,笑声里含着赞赏、带着探究,“陈姑娘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棋技,令人佩服!”
“金老爷谬赞,小女愧不敢当,只求金老爷尽快相救我姐姐。”
金老爷敛住笑意,当初他原是不想帮忙,那话不过是随意一说,只想让她知难而退,哪曾想到,竟变成这等模样,“不知陈姑娘要在下如何搭救李湘华姑娘。”
陈湘如求上门来,就没想过要吞吐、做作,抬起下颌,就如前世的她,有着尊贵的身份,家里家外,她都是掌家人、大东家,“求金老爷帮我姐姐脱离孙公子的魔爪,此事越快越好,湘如为救姐姐已顾不得这许多,他日再回报金老爷的厚恩。”
她只想帮李湘华,不能让孙公子将人毁得彻底,身上那十余枚用蜡油烫伤的印痕瞧在眼里,不忍目睹,现下伤痕少可抹些药膏,倘若再在那印痕继续落油烫伤,就要留下疤痕,在这行对女人的身体最是要求严格,不容有半分瑕疵。
虽说李湘华原是艺伎,可当卖身了一回,这一生都无法再扭转。
陈湘如顿时改变了金老爷的看法,不再拿陈湘如当寻常女子,只怕此女他日声名定是在李湘华才艺之上的奇女子。
“你要报答我……”似不相信,更似追问。
陈湘如肯定地道:“金老爷助救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金老爷依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虚怀若谷,没有半分瞧不起,反有些欣赏面前的陈湘如,笑罢之后,道:“陈姑娘且先回去,等着消息吧。”
“多谢金老爷!”礼貌地告退离了金府。
候青域自屏风后出来,定定地看着棋盘,“好厉害的棋艺,一招置之死生而后生竟反败为胜。”
金老爷双手负后,“这女子不简单。”
陈湘如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风尘女子的俗气,相反的有一种洒脱、果决与自信,她似一早就笃定金老爷会帮忙,或者说她那好奇的凝望棋盘,其实是故意诱使金老爷与她下棋。
*
陈湘如回到自己房里,刚换回衣衫,便见香兰急急在外敲门。
柳姨与千娇阁的花妈妈在屋子里说了大半晌的闲话,这才去歌舞坊,一见陈湘如没在,立马就火了,令香兰来寻人。
“真当她是大家小姐不成,大家都在习练歌舞,偏她不露面了,去!快把人给我叫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