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润失笑道,“王妃的哪里的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清玫也是上官家的至亲骨肉呢。为王妃分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是她,大郡主,二郡主,三郡主,不也一样操心劳力么?”
青罗听了这话,倒有些不豫的神色,半晌才道,“罢了,谁是心甘情愿,谁是被逼无奈,我也无心无力去探究了。”
董润想起方才起怀蓉的话,自知失言,却听青罗又道,“不管怎么样,等蓉城的事情一了,再把你妹子救了出来,我和王爷,就给你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你们二人门当户对,品貌相当,必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佳偶。你去世的父母,还有你的兄妹,都会觉得高兴的。”
董润含笑应了,忽然面色一悲,“只是家兄的终身大事,却到底是耽搁了。他临去的时候和我,这一去,就要为王爷,为西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让我好生保重,尽忠职守。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以为是他勉励我的话,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不安了。”语罢望了青罗一眼,却欲言又止。
青罗心里也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抓不住什么,也不曾看见董润的异样,只是头道,“罢了,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你放心,你妹妹的事情,我也会写在给敦煌的书信里。四舅父知道了,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出姑娘的。我知道,你当着外人的面不肯多,可是你们兄妹情分深厚,你心里一定是无比心焦。只是这事情急不得,你也只好先放宽心。”
董润垂头应是,顿了顿又道,“嫂嫂无事,我就先告辞了。翠墨姑娘还在门外呢,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回禀嫂嫂。”
青罗道,“你去罢,叫翠墨进来。”
董润便告辞了出去,转眼间翠墨进来,先道,“怎么这屋子里这么暗,姑娘也不觉得气闷么?”
青罗揉了揉额角,“城里各类物资都紧缺,在外人跟前不得不装装样子,维护一王族的尊严也就罢了。没人的时候,也就不必装这些呢,留着东西慢慢用罢,还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呢。
≯↓≯↓≯↓≯↓,m.︽.c⊥om 翠墨闻言也是默然,半晌听青罗问话,“你有事情要?”
翠墨头,“方才砚香过来,是润玉想要见姑娘呢。”
青罗一僵,语声冷然,“她能有什么事情要?她不过是京城派来的奸细,我念在主仆旧情份上,不曾将她送去刑律司问罪处死,她倒还想着见我?难不成,她还想叫我放了她出去?”
翠墨听出青罗语气里的愤怒,也不好什么,只是如实道,“我瞧着,她倒不像是这个意思。不瞒姑娘,自打姑娘把她带回城中囚禁起来,我和砚香,凝玉几个,也都去瞧过她几次。倒不是舍不下往日之情,只是不忍她心横一死。然而我瞧着,她十分平静的样子,也不曾过要我们给她求情的话,每次只是问,姑娘身子可好。”
青罗冷冷一哼,却也没再多什么,过了良久,才道,“你们把她关到哪里去了?”
翠墨低声道,“姑娘只吩咐选一个安静远人的地方关着,我就把她安排到花蔓宜春轩里去了。就她一个人在那里,外头安排了几个侍卫看管着,每日送饭进去。”
青罗头,却讶道,“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安排到那里去了?”
翠墨道,“也没什么,只是那里地方窄,方便看管,又在春山山坳里头最偏僻的地方,等闲无人寻得见。”又道,“怎么,有哪里不妥当么?”
青罗摇头道,“没什么。”着扶着翠墨的手起身,“走罢,咱们去瞧瞧她,看她还有什么话要和我。”
二人一路往春山一带走。夜雪洁白,只有春水一线,依旧温暖如初,缓缓的从山上流下来,清波如翠,星星的雪花落在上头,瞬间就消融了。那美是这样的短暂,却叫人看的移不开眼睛去。
青罗的目光溯着春水,一路往春山山巅上望过去。隔着琼树飞花,隐隐约约能看见翼角飞檐,还有隐隐约约的瀑布声响。那是飞蒙馆,飞花白蒙蒙,如今,不也是相似的情景么?清明时节如烟如雾的桐花,恩爱白头的花朵,还有清秋时节的三醉芙蓉,一朵一朵,都是为她开放的。
那是她的家啊。只是如今,她不能回去。如今,那里只是一座空屋罢了。只是她相信,终有一天,她还会再回到这里。和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孩子。
青罗忽然开口,“这春山样样都好,只是缺了绿竹,这雪色倒有些单薄了。翠墨,回头开了春,叫人移些竹子过来,就种在屋子后头。”
翠墨却不知青罗此时为何起这个,也不多问,便应了。
青罗回望飞蒙馆一眼,“走罢。”二人便一路里去了。又是一阵风过,那雪愈发大了起来,朦朦胧胧的,连那一角也看不见了。
寒冬腊月,四境都笼罩着梅花香中。唯独京城南安王府中,梅林寂静,悄无声息,只有大雪纷飞,落在空荡荡的梅花枝上,犹如开着白梅千万。梅林四周皆是寂静无声,唯独香瑶林中传来几声轻响,还有一股子药香,郁郁地传了出来,笼罩了这一个雪夜。
轩窗下,一个女子正守着药炉子,望着那药气出神。一身桃花粉的以上,绣着一枝白描荷花,虽无颜色,却占尽了丰润颜色似的。女子的脸庞却清瘦,只是眉宇间神情温柔,犹如那荷花一般丰丽。
一旁的婢女声音清脆,打破了那女子的沉思,“夫人,这药炉子交给我们就好了,何必那亲自看着呢,没的被药气熏坏了。”
另一个婢女也笑道,“的是呢,咱们这王府里,就数冬天最是无趣了。守着一大片梅花林,却没有一朵的花儿。白日里好容易拿香炉熏了梅香,到晚上,夫人倒又用这药气蒸一蒸,白日里都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