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流逝,追与逃还在进行。准确地说,沈宸还在牵着鬼子在行动。
而且,沈宸感到越来越轻松。因为鬼子正在一个个被他击中,或死或伤,力量的对比在发生着不断的变化。
但这种变化对于分散包抄的鬼子来说,还不是那么快就能觉察出来。
“啪勾!”枪声不慌不忙地响了起来,一个鬼子因为暴露了身形被击中,倚着树干软瘫了下去。
“啪勾,啪勾……”鬼子们开始还击,子弹打得枯枝雪团纷纷落下。
沈宸停止了射击,转身滚进一个小洼地里,稍待片刻,悄悄抬头,透过积雪的枯草缝隙监视敌人。
从还击的枪声和子弹判断,敌人已经没有几个了。起码,在他周围就只有这三四个家伙。
现在,沈宸占着地利,周围的掩蔽物很多。而鬼子则在野地里,虽然也有起伏的沟垄和雪包雪沟,但到底是不如这里方便。
沈宸不再后退放“风筝”,他就要在这里,在这三百多米的距离内,把这几个鬼子全部干掉。
乱枪逐渐稀疏,然后又归于寂静,充满杀机的寂静。
对敌人的憎恶和恐惧,象毒素一样在日本鬼子的身上扩散开来。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拼杀,以身殉国还可以忍受。但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窝窝囊囊的死亡,却极大的挫伤了鬼子的士气。
前面是一片黑乎乎的小树林,敌人是藏在其中,还是又逃开,要迈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进行徒劳的追赶?
鬼子几乎已经失去了信心,但命令就是命令,在没有改变前,就必须要执行到底。
带着无奈和愤怒,一个鬼子猫着腰曲折地向前移动。因为疲累的关系,动作已经远不如平时的敏捷。
“啪勾!”就在鬼子听到枪声前,子弹精准地射了过来,他的移动仿佛就是故意往子弹上撞一样。
腹部中了一枪,鬼子惨叫着倒了下去,却一时不死,捂着伤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呻吟。
这是正对沈宸的鬼子,其他鬼子处于稍偏的位置,只看见了又一个同伴被冷枪击倒,却依然没有发现对手的准确位置。
这是个怎样的家伙啊?他要与皇军耗到什么时候?死缠烂打,枪法准确,仿佛在好整似睱地戏耍着帝国勇士。
同伴的惨叫呻吟刺激着其他的日本鬼子,一个离得近的鬼子突然从隐蔽处跳出,曲折地跑动,翻滚跃进,匍匐爬行,动作相当地利索。
其他两个鬼子拼命地射击,掩护着同伴的英勇行动。
可怕的枪声没有再响,这个鬼子终于靠近了同伴,匍匐着伸手抓住了同伴的衣服,想把他拖进旁边的小洼地。
就在这个鬼子稍微抬高了身体,准备发力翻滚,把同伴一起带进隐蔽处的时候,一颗子弹疾速飞来。
几乎在听到枪声的同时,这个鬼子已经把同伴抱起的动作戛然而止,带着满头的血污摔倒在地。
“八嘎!”
“八嘎牙鲁!”
两个鬼子在不同地隐蔽处大声咒骂着,一发子弹一发子弹地猛射,气得胸膛几乎要炸开。
愤怒吧,激动吧,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情绪表现了。
沈宸在此时却更加冷静,更加沉稳。他悄悄地移动,并把自己藏得好好的,甚至不去伸头观察敌人。
大约一分钟后,沈宸又从另一处无声无息地露出头来,慢慢地伸出枪口。
移动位置一是为了更加隐蔽,其次则是有利于射击的角度。别看只是十几米,就有可能看到敌人稍加暴露的身体。
一个鬼子打光了子弹,蹲身隐蔽,更换弹夹。另一个鬼子还在拉动枪栓,瞄准射击。
沈宸屏住呼吸,几乎在正对的位置瞄准鬼子露出一点的钢盔,估计着脑袋的位置,轻轻扣动了板机。
钢盔的主要作用是防御弹片,保护头部。由于钢盔是一个弧面,如果对方子弹不是击中钢盔正面,大多会滑飞,这就是钢盔的防护作用。
但钢盔如果被正面击中,就起不到滑飞的作用,并且防御不了步枪的子弹。
所以,沈宸这一枪正击中了这个鬼子的额头。子弹击穿了钢盔,击碎了头骨,这个鬼子向后一仰,手指扣动了板机,枪里的子弹飞向了天空。
射击完毕,沈宸收枪移动,横向匍匐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最后一个鬼子换完弹夹,悄悄地探出头观察。虽然看不清楚,但同伴似乎没有声响。刚才还骂着,射击着,现在却悄无声息。
周围被可怕的寂静笼罩,对面是更可怕的对手。受伤的同伴不知是流光了血,还是冻得失去知觉,也不再发出声音。
难道,现在只剩下了自己?
鬼子感到恐惧从胸中升起,迅速弥漫到全身,让他感觉到比环境更冷的寒意。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日语的喊叫声,隐隐约约,出现了十几个人影,正向这边赶过来。
原来,听到枪声不断,且在逐渐远离,大路上的敌人又派出一个班前来接应。并带去命令,让原来的搜索队返回。
鬼子看到救兵,立刻兴奋激动起来,大声叫着回应。
只不过,他高兴得太早了。沈宸移动到位,向着最后一个敌人射出了致命的一枪。
子弹穿透钢盔,打得稍微偏上,几乎掀掉了鬼子的头盖骨。他的呼应戛然而止,沉重倒地,变成了一具迅速变冷的尸体。
循着枪声和喊叫,接应的鬼子赶了过来。除了一个班的敌人,还有那个受伤落在后面的鬼子军官。
而之前被沈宸故意打伤的两个鬼子,路上已经被同伴背着后撤,算是比较幸运地逃脱了狗命。
这样算下来,沈宸已经干掉了将近十个鬼子,就在这放“风筝”的追追杀杀中。
敌人还没赶到,还没看见己方的士兵已经全部挂了,一颗子弹已经迎面飞来,作为欢迎的表示。
“啪勾!”一个鬼子猛然摔倒,顺着雪包翻滚了下去。
其他鬼子纷纷卧倒,寻找隐蔽,却一时不能确定敌人的藏身之处。
沈宸射完一枪便继续等待机会,并不轻易开枪。这样,他不必再移动阵位,且能不使三百多米外的敌人发现。
月亮在夜空中缓缓移动,进入了一片薄薄的云层,显得凄冷朦胧的光洒下来,象起了白雾。
短暂的隐蔽、调整之后,在鬼子军官的指挥下,几个鬼子以熟练的战术动作向前移动。
另几个鬼子则端枪向可疑的地方进行搜索射击,还有一挺歪把子,也开始不断发出短点射,掩护着同伴的行动。
不得不说,鬼子的战斗素质是相当高的。向前靠近的鬼子能很好地利用地形地物,姿势也标准熟练,使沈宸并不容易击中。
沈宸只是快速观察判断了一下,便把目标转向那几个不动的鬼子。他们虽然露出的部位很小,但固定靶的射击,对沈宸来说还不是难度最大的。
即便有多个目标可供选择,沈宸却还是进行了权衡和分析,尽管时间很短,但他还是作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打击顺序。
沈宸不相信在这个距离,在夜间,鬼子能看到自己,或者说是能准确地射击。
所以,单发的步枪威胁较小,歪把子则是有一定散布的连发,威胁较大。而且,枪口还有明显的火光,支架又高,是最容易射中的目标。
“啪勾!”一声枪响与鬼子的枪声混杂在一起,并不明显,但鬼子的机枪哑了下去。
沈宸推弹上膛,冷冷地再次瞄准,轻轻扣动板机。刚反应过来的鬼子副射手象挨了记重拳,脑袋猛地向后晃了一下,然后猛然趴倒在地。
月亮又躲进了云层,朦胧没有了,只剩下黑和白两种颜色。而黑又有浓淡,白中有灰色。
围绕着歪把子机枪,沈宸死盯住了鬼子。更换了阵位后,他又狙杀了两个试图操纵机枪的鬼子。
鬼子被迫把机枪拉回到掩蔽物后,暂时不用,大概也知道了机枪射中时的枪口火焰,给敌人指示了很好的目标。
步枪还在射击着,鬼子的火力搜索范围开始延伸,接近了沈宸藏身的小树林。
原来,鬼子一开始并没想到敌人会离得这么远,他们还是低估了沈宸的射程,更不知道沈宸有夜眼的加成。
沈宸移动位置,继续与呆着不动、进行掩护的鬼子较量枪法和眼力。当然,他是稳占上风的。
现在,敌人的反应正合沈宸的心意。
因为,敌人还没有与可怕的狙击手进行战斗的经验,更没有经过什么反狙击训练。
你见过一个狙击手压制一个步兵排的战斗嘛?好象直到一九四四年,盟军穿越法国诺曼底著名的“篱笆”地区时,才有这样的战例。
当时,一名配备了G43步枪的德军狙击手,真的可以压制住一个步兵排。当他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行军纵队会立刻停下,狙击手则可乘机换个位置继续射击,直到把整支队伍搅的人仰马翻。
一名盟**军军官对此曾回忆道:“遇到敌军打冷枪时,最致命的错误便是立刻原地卧倒,一动不动。有一次,我命令手下一个班转移。途中,一个士兵挨了德军狙击手一枪,整个队伍马上卧倒在地。最后这个班的士兵被同一个狙击手逐一射杀。”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看不见的魔鬼,精准的射击技术,狂热的战斗精神,只要几枪就能造成巨大的恐慌。
而没有凶猛的火力,就不能判断狙击手的大概位置,也就缺乏有效对付狙击手的办法。
更不用说狙击手的克星,另一个狙击手了,鬼子的神枪手不少,但具备完全狙击技术的狙击手,却一个也没有。
对于狙击手可言,最大的威胁是对方的狙击手;其次便是炮轰,大面积的轰炸、摧毁,可以把狙击手的藏身区域变成一片火海。
这两样都没有,沈宸所处的地形(树林)有利,所处的环境(夜间)有利,伪装也比鬼子强上百倍,这才使他有着旺盛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
向前移动的鬼子推进到了三百米以内的距离,也发现了同伴已经全军覆没的结果。
鬼子班长萌生了退意,他的士兵已经倒下去了五个,但还没有找到对付那个树林中幽灵的办法。
全体冲锋?或许可行,但代价不会小。三百多米的距离,足够敌人打上五六枪不止。
原地对射?属于慢性自杀。鬼子班长已经发现,皇军倚为骄傲的射击,与对手相比,明显处于劣势。
只是枪法的差距还不是致命的,最让鬼子班长灰心丧气的是:到现在,他都没看见对手的影子,只有从不时变幻的位置射来的子弹。
况且,鬼子班长觉得撤退也是执行命令,尽管没找回几个人,还又搭上了自己的手下。
但鬼子班长的提议却遭到了受伤军官的断然否决,理由竟是不能随意丢弃阵亡勇士的遗体。
鬼子班长几乎要骂人了,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就算击退或杀死了对手,已经阵亡的士兵遗体就能收容运回嘛?
算算阵亡者,算算还活着的,数量已经不成比例,怎么运回去?难道非得一把火烧掉,弄点骨灰回去?
日军在作战中,对战死者的遗体收容十分重视。
其实,这一点对各国*军队来说也都很重要。想想战死后,尸体被丢弃在那儿慢慢腐烂,再勇敢的士兵也会心中忐忑不安。
抗战中便有这样的例子,九江之战张发奎几天就败下阵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战区仓促应战,没有安排好伤兵和阵亡人员的处理。
士兵在战壕里看到身边战友被打死,却没人管;负伤了,也只能慢慢死去。这些都导致士气一落千丈,这个仗能打好才怪。
而日军重视收集士兵遗体,还有一个独特的原因,那就是日军中封建迷信比较流行。
因为这个原因,日军战死后多火葬,并有相当隆重的祭祀仪式。
可是,战场上往往形势瞬息万变,也有来不及带整个尸体下来的情况。这时候,日军也有相应的权变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