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这番倾诉与反省,雅芙不禁暗暗苦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珍惜两人之间的这份爱情才排斥拒绝筱晓,但其实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简单,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并没有抱着一颗排斥的心态来对待筱晓,所做的这一切也并非所愿,两人之间坚贞的爱不过是阻碍他与筱晓之间交往的一堵墙。
想到此,她竟有些不觉的失落,好似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怅然自失的走在路上。玄天乐见她神情黯淡,整个人像失了魂似得,便问:“芙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然我们停下歇息一会儿再走?”
才刚从蜀山出来走了不远,怎会乏累,是他太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了。
雅芙从恍神中猛醒,摇了摇头,说了句:“我没事,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争取在天黑之前离开中关村,找到下一个驿站。”尽管她竭力抒发自己的感情,放下那些所谓烦恼的包袱,终来仍是徒劳。
见她失神的背影渐渐远去,玄天乐心中暗道: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惹她不开心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真叫人搞不懂!
日头冉冉升起,南方的天气异于北方,四季风调雨顺,不管怎么变季气候都是相差无几。随着太阳升高,周围的温度也开始渐渐提升,筱晓压在他的背上,时间久了也确实叫他有些吃不消。
这一路荒凉无奇,百里无人,直到前方的一片稀疏的小树林中时,方才看见几个人影。玄天乐不禁欢喜,拉着雅芙笑着说:“芙儿你看,前面有人,咱们是不是快要到达中关村了?”一想不对,转瞬又狐疑着说:“那些人会不会又是变化过的?”
雅芙提了几分精神,遮着阳光,眺望了一眼前方,少顷,眉头颇紧。只见远处大约有十几个人的样子,个个表情慌张,步履匆急,近来再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似乎是在逃命。
雅芙正向问一下打头冲来的人,可是那人惶急飞奔,根本不容说话,转眼就跑过去了,随后几人亦是同此。来人冲撞了她细弱的胳膊,使她疼了好一阵。玄天乐一步挡在前,伸手抓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瘦男子,冲他问道:“你们跑什么?莫不是后头有鬼追你们?”说话间气势渐涨,摄人心神。那男子开始哆嗦起来,只道:“大侠,你就放了小的吧,喏,这些东西都给你了,里面有二十两银子。”
那男子塞来一个包袱,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颇有几分沉甸甸的。他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又要开逃,玄天乐回手一抓,牢牢的扣住了他的手臂,说话便大怒起来:“你把我当强盗了是不?我只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这些东西干嘛!”
雅芙赶来调解了玄天乐的情绪,使他放开了那干瘦的男子,又将他的包袱原本奉还,接着又用温和的语气问道:“这位小哥,我们想去中关村,不知这里距离中关村还有多远?”
对面的男子陡然惊讶,脸上的惶恐又增添了几分:“你、你们,去中关村干嘛?不行,不能去那里,千万不能去那里!”
两人一讶,对视一眼,玄天乐奇道:“为什么?我们是想通过那里去南方办点事……”
“不可以,不管你们干什么,都不可以走那条路,中关村,中关村已经不存在了!”
两人略吃一惊,雅芙紧张起来,连忙追问:“这话怎么说?中关村不是南北通往的必经之路吗?怎么会……”
“江水……江水泛滥了!长江里的妖精开始疯狂的吃人了……”
两人稍有所悟,玄天乐道:“你说的水灵兽?水灵兽这些年居于江流之中,虽然碍于通行,却从未危及百姓,她又怎么会滥杀无辜,使无辜民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那男子从噩梦中缓过神来,一把抱紧了自己的包袱,说了一句:“两位保重,小的可得先走了!”说完一溜烟逃走了,当两人发觉时,他的影子在视野中已经遥遥渐小了。
雅芙微微一忖,言道:“公子,看来刚才逃走的那些人都是中关村的村民,逃亡的原因也已经很清楚了,水灵兽作祟淹没了通往南方的唯一入口。公子,那时神女不是赠予你一颗碧海神珠么,看来神帝早已料到我们会遭此劫,是以赠送我们神宝,以用来降伏水灵兽。”
两人加快了步伐,往前再走不到二里地,便能恍恍看见一个小村庄。走近再看并不同刚才那男子所说的那样,玄天乐还在心里猜测着那个人是不是故意编谎话来诓他们。耳边突然传来雅芙的声音:“公子,过来看。”
玄天乐闻声凑来,看着雅芙正用手指戳着地面上的泥土,软软的泥地可以轻松的容下她细长的手指,甚至更长更深,玄天乐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看什么?”雅芙来回做着相同的动作,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土地是不可能这么湿润的,除非下了场大雨,可是这片村庄距离我们并不远,若是下雨我们也应该能感觉到,况且今天的天气一直都非常好,没有半点乌云!”
他看着她如水般的双眼,那上面仿佛被批上了一层神秘的迷雾,使人琢磨不定。“你的意思是……”
雅芙站起身,说道:“大水刚刚淹过这里,在我们还未到达之前。”
玄天乐搔了搔后脑勺,喃喃道:“难道水灵兽知道我要来,害怕了?”
“啊……唔……”
一声娇叫引起玄天乐的注意,四周巡回却不见雅芙的影子,他心中顿时一惊,大喊一声:“芙儿,你在哪儿?”目光一游,透过一排疏松的栅栏,在一所小房子门前正站着一个孤僻柔弱的身影。他背好筱晓,快步赶去。
原来她是想察看一下周围的情况,看看事实是否与自己所料的一样。就近打开一间房门,屋内散发出陈腐的味道,使人不禁恶心。地上一片水光,显然还未完全干透,门边倒着一个早已死去的壮年,浑身皮肤水白透彻,白的吓人,翻过身来,一副死相可怖之极。那张表情充满了十足的恐惧,睁开的眼睛,一双眼珠早已被水浸泡成了白色,看起来就像一只冤魂厉鬼。她的惊叫也是因此发出,正当她想要喊玄天乐的时候,他的怀抱已经到来。虽说南宫阁是神医世家,平日里各式各类的死人也不是没见过,但这种恐怖的死相还是头一次。
玄天乐瞄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微微嗔怪道:“哎呀,你过来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幸好是个死人,要是个活人那就糟糕了。好了,好了,不要害怕了,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不还有我在呢么!好了,好了。”说话间他用草席盖住了那人的脸部,不过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了一件奇怪之事。眼下这个人的死相已经超乎了想象,记得小时候他曾听玄天琪讲过,说魔鬼若是在人的体内死去,在灭亡的一瞬间即会表现出十足的恐惧与挣扎的面相。当时他还在幻想着那是一种何等恐怖的表情,如今看来这人的表露出来的恐惧倒是与自己想象的如同一般,这不由得引起他心中的猜想:莫非这些人是在被鬼附身的情况下被淹死?可是有一点疑问说不过去,即便是冤魂厉鬼也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还会再次死亡?
这样的疑问在他的心中蠢蠢欲动,渐渐的带着他探索着事情的真相,使其更加亢奋。
他跑出门去寻找答案,却将雅芙与筱晓扔在了门口,雅芙看着他匆匆跑走的影子,大叫一声:“公子!”
他挨家挨户的寻找,说是寻找,实则是想看看其他人在临死前表露出的表情究竟是不是一样的,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那么或许一切问题都有了基本的答案。一户,十户,当他找遍了第二十户时,真相似乎已经渐渐浮出水面。每户人家都房门紧闭,而且每家人都是死在门口,几乎同一个位置,死前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他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他还站在那一户人家的门前,盯着尸体怔怔发呆,雅芙跟他跑来早已气喘吁吁的了,见他呆呆的站在这儿,心中既是不解又有些气恼。她喘了口气,问他道:“公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
玄天乐沉思之中,深琐的眉头中夹杂着甚多困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其实跟他跑了这么多户人家,她多少也发现了一些不常之处,她总是感觉这些人的死相有点过度的夸张,就算是洪水来临,也不可能被吓成这样,光凭这种神态来看,绝非寻常。她蹲下身来,趁着他思考之际,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眼下的尸体,看看到底有何异常。谁知刚一动那尸体,一对水白的眼珠陡然翻滚,她浑身一栗,看着那人机械般的缓缓起身,抬起一双苍白的手向她抓来。这一幕着实令她惊呆,她甚至连后退的力量都没有,想要喊叫玄天乐,可声音却扼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
正当她惊惶失措时,身后响起刷地一声清脆之音,一道耀眼的光在眼中闪过,只见眼前那人头颅款款从项上滑落,随之从体内流出一丝诡异的青烟,散入空气之中,再寻不见。随着那无头的尸体摔倒在地,雅芙重重的瘫坐在了地上。玄天乐收起宝剑,俯下身来,轻声问道:“芙儿,你没事吧?”
她短短的出了口气,适才那惶恐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她看了看玄天乐,懦弱的摇了下头。
此事刚刚罢了,转瞬之后却听不远处再次传来一声颤抖的叫声,这声音颇为熟悉,玄天乐突感背后轻松,这才醒悟,原来筱晓早就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