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出其不意的温柔
而在弗笙看不到的地方,弘历继续一下一下安抚着怀里的弗笙,目光重新锐利起来,凌厉的散发着光,狠狠的,狠狠的抱紧了弗笙。
不管以前她和傅恒有什么,终归她现在是他的女人。
她的人是他的,终有一天她的心也会是他的。
毓秀宫里。
殿檐下的宫灯仍还是亮着,宫灯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曳,留下一个一个摆动的暗影。
殿内烛台上的红烛也将寝殿照得一片光明。
靖瑶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但棋盘上无论黑子还是白子都显得杂乱无章,可以看出下棋的人十分心不在焉。
靖瑶在想着事情。
她在想,魏绵奕会跟傅恒走吗?
她希望她会跟他走,她甚至会帮她逃出皇宫的。
她这个妹妹从前不就是喜欢这个富察家表哥,她帮她也算成全了她……也成全了自己!
宫女知画走过来,劝靖瑶道:“娘娘,您还是歇下吧,皇上不会来了。”说着叹了口气:“您还怀着小皇子呢,身体熬不住。”
然后又有些愤恨道:“真不知道延禧宫的那一位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汤,皇上明明都让人传话会来毓秀宫了,却偏偏还将皇上截了去。她还真是一点没变,跟在国公府的时候一样,就喜欢欺负小姐……”
靖瑶心里有些难受,不想听她说这些话,轻声训斥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知画还有许多抱怨的话都还没说,见被靖瑶打断,有些不甘心的站到一边。
靖瑶垂下头去,脸上有些伤感,过了一会,她又说了一句:“你记住,令妃娘娘是本宫的妹妹,以后不许对她有所抱怨。”
知画不满的“哼”了一声,道:“娘娘将她当妹妹,可她有将娘娘当姐姐吗?”说着又心疼靖瑶道:“娘娘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靖瑶没有说话。
有时候“善良”也是一把利器,皇上不就说喜欢她的善良吗。
想到弘历,她脸上却又失落和黯然起来。
或许她一开始进宫的时候是仰慕他的权势,但是现在,她是真心的喜欢着他爱着他,哪怕他只是一个布衣白丁,她都会喜欢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
而他,明明也说喜欢她。
他们明明才是相爱的,可为什么反而要偷偷摸摸的,十天八天他才能来看她一次。
他说他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并不喜欢这种好。
她羡慕魏绵奕,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他的宠爱,可以每天都见到他,得到他的陪伴恩宠,可以每天晚上相依而眠,而不像她这样每天都对着冷冰冰的宫殿享受着孤独。
她明明跟他说过,他不需要这样,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可他却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她笑了笑,强势而不允许她反抗的道:“听话!”然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有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喜欢他的爱……不,她摇了摇头,她不该这样怀疑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靖瑶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将这些疑虑都打消下去,再睁开眼睛,又问知画道:“明天该是请平安脉的时候了吧?”
知画回答道:“是。”
靖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后道:“把外面的宫灯熄了,伺候本宫歇下吧。”
知画道是,然后指挥小宫女去外面熄灯,自己扶了靖瑶起来,伺候她梳洗。
同一时间,延禧宫里。
弗笙被抱在怀里躺在床上,弘历大约是担心刚才的事还吓着她,手仍是放在弗笙的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弗笙身上有些僵硬,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整个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霸道的,温热的,强势的,又带着淡淡的温柔,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简直让人忽视不了。
弘历好像在想些什么,凝神看着月白色帐子,过了一会,突然开口道:“绵奕,你可还记得朕与你的第一次相见?”
弗笙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马蛋,他这是要回忆往昔的节奏啊?她不知道啊亲。
她虽然用了魏绵奕的身体,可魏绵奕没有将她的记忆也留在这副身体里面。
弗笙连忙重新闭上眼睛,这种情况下当然只能装睡。
弘历继续道:“那年朕十二,你六岁,在漯河上,朕被人刺杀,是你救了朕……”
弗笙听着有些奇怪,不是说救弘历的人是靖瑶吗?看来传言,果然是不可信。
弗笙没有说话,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弘历微微低下头去,见弗笙已经闭上了眼睛,一派呼吸清浅已经入睡的模样。
弘历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抱紧了她,手放在她的脑袋上,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弗笙睡得并不好,身边的人气势太强大,她又不习惯跟人睡同一张床,还怕弄醒了弘历让他突然起了什么什么邪念,或者来了兴致又要与她再回忆回忆以前,所以连动都不敢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等她醒来的时候,弘历早已经走了。
也没人喊醒她,所以她便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伸了个懒腰,由宫女服侍着梳洗穿衣,然后用早膳。
比起魏绵奕的膳食来,她以前在重华宫的饮食,真的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以前吃的真是跟狗食差不多了,御膳房提过来的饭菜可能是上一顿剩下——经常会有宫人吃了主子的份例,然后拿上一顿的饭菜充数。一到冬天的时候,饭菜冷了,上面还可能浮着一层白花花的猪油,让人看了没有半点胃口。
真的是不同人也不同命——腐朽的封建社会剥削阶级,鄙视这个社会!
她夹了一个龙眼包子放进嘴里,容羽站在她身边,都是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弗笙见了,问她道:“容羽,你有话对本宫说?”说完放下筷子,又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
容羽顿了顿,然后跟她道:“娘娘,皇上今早下了一道圣旨,封了周二公子为羽林卫中郎,贴身侍从皇上,保护皇上的安全……”
弗笙没将她的话听完,一口粥“噗”的一下全喷到了桌子上,然后“倏”的一下站起来,拼命的咳嗽起来。
容羽连忙上前,一边扶着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焦急道:“娘娘,你怎么样了,娘娘……”
弗笙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咳嗽,差点将自己的嗓子眼都咳出来了,脸上涨红。
过了好一会之后,才缓过劲来来,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容羽她没事,然后问道:“你确定,确定这个消息是准确的?”
容羽抬眸看了她一眼,道:“皇上刚下的圣旨,这宫里都传遍了。”
弗笙抬起眼来,看着前面的花瓶。
弘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弗笙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第二十九章帝心甚深
宣清殿里。
弘历站在案前,提笔正在写字。他喜清静,所以殿里并无其余宫人随侍。
万得意从殿外踏进来,驻足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上首的弘历,然后继续上前。
弘历头也没抬,声音却雄浑的在宣清殿里响起,问道:“去富察家宣完旨了?”
万得意拱手道:“是,左武侯大将军让老奴代其谢过皇上的圣恩。”
左武侯大将军便是掌管十万禁军的马齐。
弘历没有说话,继续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字。
万得意走上前来,看了看纸上的字——那是一个“蘅”字。
一笔一划,勾勒得极其端正,并不像弘历平日里强势霸道的笔锋,反而蕴含着一股柔意。
万得意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怕是无人能猜得出来。也就在他这个自小伺候他的宦人面前,能显露一二分。
万得意走到一旁,挽起袖子,拿了墨静静的研起墨。
过了一会,弘历突然又问起道:“令妃现在在干什么?”
万得意听着笑了下,道:“令妃娘娘早膳时喝粥烫到了舌头,宣了太医来看。”
弘历听着目光沉了沉,手里的笔也停了下来。
窗外飞过两只黄鹂,扑腾扑腾的扎到了树叶里,叽叽嘎嘎的叫着,惹得弘历有些心烦。
弘历扔下手里的羊毫,皱了皱眉,从书案前走下来,吩咐万得意:“让人将外面的那些小东西弄走,吵得朕心烦。”
万得意自是知道弘历真正心烦的是什么,恭谨道是,然后将桌上写了字的宣纸都收了起来,这才出去吩咐外面的宫人将外面扑腾的黄鹂鸟都抓起来拿走。
之后重新回到殿内,便见到弘历靠坐在榻上,脸上眉头皱起,脸色显得有些疲惫,以及阴沉。
万得意走上前去,轻声问道:“皇上,您要是觉得累了,要不歇一歇,去延禧宫看看令妃娘娘。”
弘历抬了抬手,示意不需要。
过了一会,又问道:“你是不是不理解,朕为何要将傅恒放到羽林卫里面当差?”
万得意笑道:“皇上深谋远虑,必自有深意。”但又接着道:“不过……这左武侯大将军已经掌握十万禁军,富察家长公子傅成也在左武卫领着差事,富察家父子对皇上的忠心有待商榷,羽林卫又是重要的一支禁军,皇上再将周二公子放在羽林卫里……”话里显然带着浓浓的担忧,万得意弯下腰去,继续道:“奴才愚钝,实在猜不出皇上的用意。”
弘历道:“傅恒的性子与他父兄不一样,无心权势,倒是不必担心。”
但他就是要看看,看看傅恒会怎么做,绵奕会怎么做。他亲自给他们创造机会,看看绵奕会不会跟他走,她的心里……是不是还没放下他!
万得意微微叹息一声。
这位自己从小伺候的皇上,行事向来理智远虑以大局为重,唯一不理智的地方,恐怕也只有对延禧宫的那一位。
弘历又道:“朕记得朕母妃的遗物里,有一支观音送子的白玉步摇,找出来赏给娴妃。”
万得意心里又叹一声,看来皇上对娴妃是生气了呀,恐怕是她帮着周二公子给令妃送信惹恼了这位天子。
这支簪子原有缘故,当年皇太后做皇后时多年不孕,外面的官员进贡了这支簪子,皇太后十分欢喜,结果先帝却将这支簪子赏给了纯元皇后。
不久之后,纯元皇后便有孕生下了皇上,而皇太后却是过了许多年之后,才生下了如今的齐王宇文炯。
这后宫的事逃不过皇太后的耳目,若她知道皇上将这支簪子赏赐给了娴妃,哪里会有娴妃的好日子过。
这位皇上就是这样的性子,有时候他想处置一个人,无需亲自动手,只需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能让她在别处吃上苦头,且让她感恩戴德,还以为自己对皇上多重要。
弘历又道:“还有把上次朱泓带回来的那把箜篌,送到延禧宫去。”
弘历的目光沉了沉,他和她的关系并不好,但再糟糕的关系也有温情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怀了孕,大约是心情甚好,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拿了本琴谱坐在廊下看桃花,有桃花轻轻的飘落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
他上前去,坐到了她身后抱住了她,悄悄帮她将头发上的桃花拿下来。
他本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拒他于千里之外,可是她却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在他身边少有这么温顺的时候,因此让他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然后她柔声问他,想给他们的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他说他还没想好,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名字要多想想,好好取。
然后她便不说话了,低着头去翻琴谱,过了一会又道:“可惜京城的琴师的手艺都不好,做出来的箜篌弹起来总差了那么点味道。”说着转过头来柔声浅笑着看他:“要是有一把好箜篌,我弹曲子给皇上和孩子听,都说我的那位姐姐娴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位才情惊绝的才女,但皇上一定不知道,弹箜篌她却不如我。”
那时候他以为她已经渐渐敞开心扉愿意接纳他了,自是十分高兴的。笑着跟她道:“娴妃再好,在朕心里也不如你。你嫌京城的琴师手艺不好,朕让人另外去找给你,箜篌出自西域,朕让人去西域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