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针锋
“福康安很乖,只是阿玛现在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做,可能还要迟些才回来看福康安。”她爱他,却只能骗他……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做那么久的吗?”福康安搭下了脑袋,将那委屈藏在了脸下,他很乖,他不愿意跟额娘亲闹,但他还是会觉得失落,是不是阿玛不喜欢他,所以那么久了都不来看他?
可他那点小心思怎能瞒得过魏绵奕?她宠溺的揉了揉福康安的额头,轻声道:“福康安别乱想,你阿玛很喜欢你,只是现在我们都不能见面!
你要答应额娘亲,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坚强,要怀着一颗大度的心。不要去恨任何人。”她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他不希望他的未来也要为了报仇而毁了一生,这辈子的苦,这辈子的伤,不需要自己的孩子也为他们背负。
“额娘,你怎么哭了?”
“没事,额娘眼睛里迷了沙子。”魏绵奕笑了笑,咬唇咽下心中的沉闷,却没想过这种俗套的话会从自己的口中出来,只是她已不知该如何回答福康安的问题,他在渐渐的长大,她真的不想让他了解到这个社会的残酷!
她已经不记得,她究竟多久没哭过了,也许武将这样的身份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冷血,甚至忘了自己曾经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额娘,福康安帮你吹吹吧。”福康安从魏绵奕的怀中翻了一圈爬起,软软的小手掌捧上她的脸,嘟起了小嘴吹了起来,表情十分认真。
叶天士远远的看着他们,这样的温情让他的心里一阵阵矛盾,他不愿靠近他们,不愿听他们说太多,因为对他而言,听到的事情越少对魏绵奕便越好!因为终有一天,她会恨他的!
冬日的黄昏来得格外的迅速,站在山顶,仿佛全身皆被一层金衣笼罩。山谷中满是刺骨的寒风,浓浓的凉意让魏绵奕不禁再次想到当年与傅恒跳下生死崖的种种……
山峰的浅影此时还隐在未化透的雪里,反射着夕阳的红光,美得犹如无数冰晶雕刻的杜鹃花。
可这夕阳未免逝去的太快,那一层层水波红不过是为了宣誓魏绵奕与福康安的离别,乌雅·兆惠果真是太狠了点,这般大的孩子,他们每月却只能见上了了几面,而这样快的相见,那么多年了,她仍未习惯。
福康安那小小的影子在魏绵奕的视线里渐行渐远,那缓慢的节奏也隐约的湿了她的眼眶。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此时此刻,魏绵奕的脑子里也只剩下这句诗。
“这些年没见你那样貌怎么变,这文采倒是增长了许多。”叶天士依旧如沐春风的笑着,魏绵奕真的很喜欢他笑,因为这样的笑让她觉得很安心。
“叶大哥,多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如果没有你,太多的事,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叶天士没有看她,只是视线跳落远方,沉思着什么……他可以为了她放弃很多,但他为了她又做错了太多,只有他知道,他们未来的故事,一定是以悲剧结尾。
魏绵奕没有去深思他说的,因为他说话一向这样,总是藏着什么秘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若有一天我真的能逃出病痛,叶大哥,你要等我,等我去救你,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她已经长大了,懂得了人情冷暖和相互依存,她顾虑的没那么多了,可同时她在乎的却更多了,她有的责任不止一点点,这些人都是为了她沦陷,而她有着把他们拉出来的必要!
“傻姑额娘,不要轻易的去相信任何人,因为真正能够伤害到你的,并不是那些与你有着距离的陌生人,而是就站在你身边的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叶天士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又好似意味深长,也许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会这么说吧,至少魏绵奕是这么想的,也没再琢磨这句话里隐藏着的含义。
她曾经想过,叶天士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究竟是不是一个意外,他总是在最紧急最不可能的时候突然间出现,救她!巧合的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也许是老天看她太惨了吧,才派了叶天士,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人来照顾她。
“你还在找傅恒么?”他首先打破了沉寂,开口问道。
“是啊!”
“找了这么久了,有结果了么?”
“我接到消息,傅恒在察哈尔出现过。所以前些日子我教了一首曲子给那些要调去大清的姑额娘们,那首曲子除了我和傅恒没有多余人知道.
我让那些姑额娘到了察哈尔就将曲子流传开来,这样的话可能让他查到我在什么地方,他一定也在找我,我想去察哈尔寻他,可是乌雅·兆惠处处派人盯着我,我抽不了身,也实在是无法。”
其实,几日前沫儿说过有个白发的男子到过八大胡同,他还将八大胡同大闹了一顿,她想傅恒应该已经理她越来越近了,很可能那日的男子就是傅恒!
不过她清醒了也便不敢太认真,毕竟这人很有可能是乌雅·兆惠派来试探她的!这事,她没有跟叶天士说,并不是不信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未查清楚结果,她暂时还不想将他扯进去。
“最近你的势力越来越强了,连我都不知道你手下有着这么一股消息灵通的人。”叶天士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魏绵奕的那股势力,他是个很聪明的男人,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
可魏绵奕没再回答他,本来想过要不要告诉他,但忍了忍她觉得她还是有必要暂时守住这个秘密,所以现在就算是叶天士,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也不能乱说!
“叶大哥,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帮我照顾好福康安。”
“……”他没有回答她,也许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吧,这个女子太苦了,活不下来,死不了!自己爱的人都与她相隔千里,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她继续走向末路……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总是聊着聊着没了话题,不是因为他们无话可说,而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便不需要多说了。
时间终是飞逝而去,夕阳西下,凉风中只剩两道孤寂的脚印匆匆隐没……
今日,是大清都城南宫世家尚书老爷的六十大寿,红绸红纬红烛红灯,锣鼓喧天,一日欢庆。
夜幕已至,尚书府邸后院大设宴席,各个大官人士纷纷满座入宴……
待人满之时,歌舞起。六七粉衣妙龄女子上台随乐而舞,脚步轻漫飘柔,长袖波澜似水,宛若无数娇嫩的繁花,绽放于天地间……
现已是宴会高潮,人人酒中尽兴,欣赏舞女者少之又少,无一不在想着怎么讨好这尚书大人,亦或是如何将他拖下台取代他的位置。
霎时!乐声渐急,诸舞女如若绽开的花蕊,向四周散开……
随着刹那间的变换宴会周遭的人全都放下了酒杯,视线瞬间被一个身着火红霓裙、面蒙寥寥轻纱的妩媚身影夺去,那女子从天而降,如空谷幽兰般出现,她落地便轻盈起舞、飘忽若仙、妖媚动人。
众人痴醉的看着她那曼妙的舞姿,果真是与先前走场的几个舞额娘是有天地之差。
那女子额上点了半朵血色樱花,嫩如璞玉的肌肤透着月光,在这冥冥黑夜之中竟也闪烁着层层光泽,她美目细长,叫人看上一眼便浑身酥软下来,在场每一人皆目定魂移、心跳不已……
可没人去猜测她的来历,就连这南宫尚书本人,也只是沉迷于她被遮挡住的那半张娇颜下,丝毫没有了别的意识。
那女子越舞越快,眼中的不屑冰冷愈渐愈浓,直至她眼中红光一现,芊芊玉手随风挥起,“哧!”的一声,一把极短的白色刀刃从她袖口猛然飞出,直中那南宫尚书的眉心!
“啊!杀人啦!南宫大人被杀啦!”一阵阵尖叫声随着南宫尚书倒地,蓦然响起!整个酒宴立马如一团点着的炸药,爆裂开来,逃的逃、叫的叫……
红衣女子见人已死,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任由着那身后不断的悲鸣渲染着整个南宫府。
“杀了人,便想逃?”红衣女子刚刚轻功飞上屋顶,身后便传来一道男声,她一愣!那声音有些熟悉,却没有多想,悠悠转过身来。
可当她看到那人之时,浑身瞬间好似被人点穴一般,直直僵住!她知道她总有一天会与这些人重新相遇,却没有想到,偏偏撞在了这种场合之上!
而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京城名声鼎鼎的风花雪月四名捕之一,寒香见!可他也永远不会想到,这红衣武将,便就是五年前他唯一一个心动过的女子,魏绵奕。
是的,他怎会想到是她?因为当年的她,天真善良、活泼可爱,与今日的武将舞姬是不会有一丝的重影。
魏绵奕只是惊诧了那么一会会,很快便恢复了那冷漠轻蔑的神情,她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不动声色。
寒香见见她并不动,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剑从屋顶直直丢了下去,“我很少跟女人动手,今日我便不用剑。”他看不清魏绵奕的容貌,即使她面上的薄纱几乎透明,可在这黑夜中还是认不出分毫。
今日他也是受邀来了尚书府,哪知临时有事迟了些,却正巧碰上她手刃南宫尚书!只是这女人的身影异常的熟悉,让他不得不去在意!
“有那么多的贼人,月捕快不去追,何必追我一个小女子?”魏绵奕知道她的功夫是不能跟寒香见比的,眼下只能想办法逃,没必要的话,她一定不能与他动手。
“你知道我是谁?”寒香见越来越怀疑这女人,身影熟悉、声音也熟悉!还知道他是谁!莫非他见过她?
“风花雪月的名声,我自是清楚。”
“清楚又怎样,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束手就擒?莫非你还想等着我抓你不成?”
寒香见的口一张一合,还在与魏绵奕说着话,若是以前,想必早就拔剑而上了。
她看着他,他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脸上深深浅浅长了些络腮胡子,多了几分成熟的感觉,人也没以前那般轻狂了,这五年他们是怎样过的呢?过得好不好?可还记得她?若是今日没见他,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原来是这么想念他们的。
“月捕快整日那么多事情,还有心思抓一女子,真是个好官!不过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与你周旋,只能先走一步了。”魏绵奕说完便施展轻功,脚步如风飞快离去。
寒香见岂会那么容易让她逃掉?他今日必要捉到她不可!遂跳下房顶,拾起自己的佩剑也追了上去……
“你今日是非捉到我不可了?”魏绵奕眼见着他追上来,无奈只得停下,稳稳的立在了屋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几年内专杀各国朝廷官员的女武将血妖姬!”传言中的血妖姬总是一袭红衣,杀人前都会以舞现身,以色迷人,再趁其不备,取人性命!可男人的本性改不掉,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她,却还是会毫无防范的死在她的手下!
“是又如何?”
“是的话!那你今日必死!”寒香见话不多说,拔起手中剑便朝着魏绵奕掠去……
魏绵奕浅浅柳眉微蹙,她不能与他武力相对,那样她恐怕真的难逃一死!想罢,甩出手中红色绸带首先拴住了他手中的剑。“你确定你要杀我?”
“你说呢?你这万恶不赦的女子,留在世上也只是祸害!”寒香见说着握紧剑柄狠狠一扭,硬是将魏绵奕手中的红色绸带撕了个粉碎,魏绵奕手中没有别的利器,剩下的只有袖口藏得最后一段白刃。
她无法,见寒香见离她越来越近,只得趁着他无防备将那白刃甩了出去,可不知道究竟是不忍心还是她自己的条件反射,那么近的距离偏偏从他的脸庞擦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