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深谋远虑的偏爱
皇后走后,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锦溪走上前来,跪在皇太后身边一边替皇太后垂着腿一边笑着道:“太后不必失望,皇后心思是简单了些,不过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
皇太后当日选中皇后做弘历的皇后,不就是看中她够笨够蠢够简单容易控制吗。真要找了个聪明的人给弘历做皇后,才是给自己找麻烦。
皇太后道:“但也太过不伶俐了些,除了告状半分手段都没有。”
说完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又低着头看了看锦溪,开口问道:“锦溪,你是不是也觉得哀家太过轻易就放过了魏佳氏?”
锦溪笑了笑,道:“太后深谋远虑,必然有自己的用意。”
“深谋远虑?”皇太后“哼”了一声:“哀家若是深谋远虑,当初就不会被先帝摆了一道!”
她的儿子是真正的嫡皇子,最后却只能向弘历这个庶出的贱子称臣,她怎么甘心。
锦溪不说话,垂着头认真的给皇太后捶着腿。
皇太后却继续道:“哀家不认真对付令妃,不过是因为就算对付了她,也并不见得皇帝会真正心疼罢了。既然要让皇帝心痛,就得找对了他真正的软肋。”
锦溪故作不甚明白的问道:“太后,您的意思是?”
皇太后说道:“皇帝的性子,跟他老子倒是几分相像,都是个痴情种。当年先帝爱极了纯元皇后,却故意宠着华妃,让华妃给纯元皇后做挡箭牌,挡住后宫的刀光剑影。如今皇帝看着是最宠爱魏佳氏,谁又知道他真正的心尖尖是哪一位。”
有先帝的例子在前,弘历越是宠爱着魏绵奕,她越是不相信弘历在意的是她。
锦溪微微迟疑问道:“太后,您说的,是……毓秀宫的娴妃?”说着“嘶”了一声,又有些不相信的道:“可是那日,太后让皇上选择是保令妃的孩子还是保娴妃的孩子,皇上最终是选择了保令妃。”
皇太后道:“但最终保住的却是娴妃的孩子。”说着又道:“弘历既知道哀家深恨于她,又岂会不知,他越是护着谁我越不会让她好过,他选择不保的哪一个,反而是他想要护住的那一个。”
锦溪明白的点了点头。
皇太后又道:“等着吧,皇帝心尖上的究竟是哪一位,到了晚上就能知晓!”
毓秀宫是当年纯元皇后的居所,总要是皇帝心里有特别意义的人,才会让她住进了毓秀宫中。
锦溪笑了笑,又道:“说来皇上的口味也怪,要论容貌,令妃可比她的姐姐贤妃要好上许多。”
皇太后道:“当年纯元皇后的容貌也不及华妃呢。”
第八章挡箭牌
夜深人静,凉风爽爽,月皎星光。
弗笙坐在延禧宫小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头趴在栏杆上,抬头望着天上圆盘大的月亮发呆。隔一会功夫便忍不住叹息一声。
小花园里种了大片的海棠花,海棠花开得正艳,四周种了桂花,桂花的盈香在夜晚中淡淡的飘散而来。
开了白色小花的桂花树,在月光下有着一种深沉的宁谧和意境安详。
不过此时,弗笙委实没有心思欣赏这皎月桂香。
宫女容羽和流勉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哀愁叹息”的弗笙,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带上两分同情和怜悯。
弗笙今日在皇宫中委实出尽了风头,皇宫里的消息向来是传得最快的,如今的后宫已经是传遍,春猎刚回宫的弘历就为了她这个令妃责罚了皇后,忤逆了太后,然后旁若无人的抱着她坐在只有皇帝能坐的龙辇上在后宫转了两圈,然后进了延禧宫,一众后宫美人都没有见,直接呆在了延禧宫没有再出来。
自然,这些都是后宫其余众人看到的。
而弗笙看见的是——弘历让她在养心殿将太后得罪了个干净,招摇过市的带她回了延禧宫又让她将后宫妃嫔得罪了个干净,然后在延禧宫用过晚膳之后,便一句“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扔下她去了延禧宫的偏殿。
再然后,一顶乘着魏绵奕那位嫡亲的娴妃妹妹的轿子就悄悄的入了延禧宫的偏殿,进了弘历的书房。
若说,弗笙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弘历在搞什么名堂,那她也就是在这后宫白混了这么多年。
而如今容羽和流勉看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伤感哀愁”,自然也就是为了弘历偷偷宠幸靖瑶而伤心。
弘历爱的是靖瑶,但大约是不想她在后宫被太后或其他妃嫔迫害,于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宠爱魏绵奕,立了魏绵奕这个挡箭牌,替靖瑶挡住所有的刀光剑雨。
一个君王能为心爱的女子做到如此,甚至不惜用上了朝堂上对付朝臣的那一套,委实也算是个痴情种。
若是真正的魏绵奕,见到如此,心里自然该是伤心的。
但她既然不是魏绵奕,除了心里为魏绵奕有些不平顺带怜悯同情之外,自然伤不了心——她还巴不得弘历走呢,免得露出来马脚!
不过弘历为了保护靖瑶,故意做了这么一个烟幕弹,这心意虽然值得称赞,不过在弗笙看来,这烟幕弹却做得有些敷衍。
连弗笙这个躲在重华宫里不问世事的格格,以前就不止一次碰到过,靖瑶半夜里被静悄悄抬去延禧宫。
宫里人虽然擅爱装糊涂,但是明白人也不少。弗笙很难相信,弘历这“挡箭牌”的把戏,究竟能瞒得过多少后宫里的人,怕是弘历最想瞒住的太后也未必瞒得住。
弗笙摇了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她如今虽非为了弘历而伤心,但也的确有着自己的心事。
有一件从她醒来一直便苦恼的事情是,她重生在了魏绵奕的身上,她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了,也显得诡异,但它就是发生了,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那么,她附身在了魏绵奕身上,那真正的魏绵奕又去了哪里。
从容羽和流勉的态度来看,魏绵奕也并没有发生大病一场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死了留下身体被她“夺舍”的现象。
从容羽的话里来看,魏绵奕自从小产之后,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身体却没有大碍的,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再醒来魏绵奕就成了她弗笙。
既然魏绵奕没死,那她究竟去了哪里呢?
她开始的时候,本是怀疑,她和魏绵奕大概是灵魂互换了,既然她重生在了魏绵奕的身体里,那魏绵奕也许就重生在了她的身体里。
但是她今天却亲自去重华宫确认过了,她的身体真真正正是死了,毫无生人的气息,连身体都微有些腐烂。
那就是说,魏绵奕不可能在她的身体里。
弗笙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不通啊想不通!
身后的容羽见自家主子“暗自伤神”的样子,委实有些心疼,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披风披到弗笙身上,轻声对弗笙道:“娘娘,夜深天冷,您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您还是跟奴婢回去吧……”
张了张嘴本还想再加一句“皇上看到了要心疼的”,结果想到皇上此时在偏殿与娴妃还不知道怎么样的你侬我侬呢,提了皇上只恐会让主子更加伤心,于是又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然后心里却又再次为魏绵奕伤心起来,自家主子真是可怜,在国公府的时候,娴妃这个庶女就爱事事压着自家主子这个嫡女一头,如今进了宫里,娴妃又从自家主子身边抢走了皇上。
弗笙此时并不觉得冷,想法,反而觉得燥得很,于是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将身上的披风抖掉,道:“别给我……本宫披着,本宫不冷!”
容羽弯腰从地上将披风捡了起来,看着仍面色憔悴趴在栏杆上的弗笙,张了张嘴仍想说什么,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口,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从她手里接过了披风。
容羽抬眼望去,接着大惊,正想屈膝行礼。
结果头上的人却用眼神对她示意了一下,让她让开。
容羽只好屈了屈膝,然后弯腰退到了后面去。
弗笙仍还在想自己的心事,想魏绵奕,想自己,还想了太后和弘历。
而这时候,又有一双手将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
弗笙正觉得容羽有点烦,有些不耐的转过头去,一边道:“本宫已经说了不冷了,你是不是听……”,结果一句“你是不是听不懂本宫的话”还没说完,接着就见到了拿着披风披到她的身上,一双眼睛正深沉的看着她的弘历。
弗笙愣了大概两秒,然后反应过来,喊了一声“皇上……”然后慌慌张张的准备弯腰下去行礼。
弘历伸手用力的握着她的手臂扶住,不让她屈膝下去,然后对她柔柔一笑,眼神中带着柔光,道:“天凉,怎么不多穿两件衣裳。”
弗笙听着却鸡皮疙瘩了一下,委实不习惯弘历的“柔情似水”。
小别胜新婚,她还道他和靖瑶在偏殿里,少说也得呆到明天早上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弗笙有些恶毒的想,莫非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行不了宠幸之事?
第九章深情
在弗笙还在暗地里吐槽的功夫,弘历已经将披风裹到了她的身上,手指灵巧的将披风的带子打了个活结,然后牵着弗笙在栏杆前坐了下来。
弗笙皱了皱眉,又有些愁眉起来,她从不知道魏绵奕跟弘历相处的方式,跟弘历呆久了,难保不露出点马脚,让弘历识破出来。
弗笙忍不住在心里唉声叹气一番,他怎么就不在偏殿好好的陪着他的心肝肝,非要跑到她身边来。
弗笙在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仔细想着魏绵奕往日的性子,然后揣测着她在弘历面前应该会怎么样的表现。
弘历见弗笙垂着头在出神,显然有些不满,微微皱了皱眉,将另一只手一起握了握她的手,暗暗的使力将她的注意力引回到他的身上来。
弗笙连忙回过神来,而就在她抬眸的功夫,却看到了弘历露出袖子的一截手腕——说实话,弘历这个人长得丰神俊朗,那截手腕也是极其好看的,白皙修长,结实有力,像是白玉一般,坚硬却又温润。
但是弗笙关注的地方不在这里,而在于斜横在他手腕上一条大概三寸长的伤口。
那伤口大概是被匕首或者簪子这样的利器所伤,伤他的人大概还用了些劲,看起来还挺深。如今已经结痂,粉色的痂肉横在那里,显得还有些恐怖。
弗笙还在想着是哪一个牛人敢将皇帝老儿伤成这样,然后弘历也发现了弗笙在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口,倒是笑了笑,道:“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敢将朕伤成这样。”
弗笙听着差点没让自己的下巴脱掉,感情这伤口竟然是魏绵奕弄的,没想到魏绵奕的性子还挺泼辣啊,倒跟她往日在外面表现出来的冷若冰霜的性子不甚一样。
弘历大概是怕这伤口吓着弗笙,伸手拉了拉袖子将伤口遮住,继续温柔道:“那日你拿着簪子刺向朕,说恨朕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原谅朕,倒是真的将朕气狠了。朕以为朕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总该是明白朕的心意的。”
弗笙此时除了震惊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佩服魏绵奕的大胆,要是她来,就真不敢给弘历来这一簪子。
弘历却伸手过来抬起她的下巴,继续深情的看着她的脸,柔声道:“那日朕打了你一巴掌,过后朕委实后悔得很,先不敢去见你,后来想着你倘若有半分的在乎朕,朕久不去看你,你也应会来找朕。朕期望着你会主动来找朕,但是朕等了这许久,却没有等来你的半寸影子。蘅儿,有时候朕想,哪怕你只是骗骗朕呢,骗朕你爱朕。但你的心却这样冷硬,连骗都不愿意……”
说着又极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拇指在他曾经打过的那个脸颊轻轻的抚摸着,一边又问道:“脸,还疼吗?”
弗笙:“……”
弗笙憋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能顺着弘历的话说,因为她委实不知道哪天晚上他和魏绵奕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