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当表亲成为情敌
慎嫔笑道:“咱们怎么越说越晦气了,奕儿只管安心。如今宫里不比早年,你这个时候入宫,也算是好时运了。”
绵奕苦笑,她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运气好。
慎嫔压低了声音问:“昨晚,皇上对你好吗?”
绵奕恼羞成怒:“表姐!”
慎嫔掩唇嗤嗤笑了,“看样子还不错。”说着,她忽然凝了神情,道:“只是,奕儿……你既然进了宫,少不得要想法设法讨皇上欢心,只是你自己切不可动了真心啊!”
绵奕愣住了,她没想到清若表姐竟然会跟她说这个……身为嫔妃的,竟然告诫别的嫔妃不要动皇帝动真心……
“你的容貌在宫里也算是上乘姿色,又有那样的家世才情,皇上会宠爱你,也不稀奇。只是,你若把皇上的宠爱当做是喜爱,只怕早晚要自误自伤。”慎嫔语气幽幽。
这样的话,在宫里是何等的忌讳,可表姐连这等忌讳的心里话都与她告诫,绵奕心下自是感触颇多。
若她真是个古代女子,得到年轻英武皇帝的垂怜,只怕少不得一颗芳心付与。
只可惜她不是,她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动心?
“表姐的意思,我懂的。”绵奕轻声道,“宫里的女人得宠一时不难,但又有谁是一世得宠的呢?既然皇上对我的宠爱,注定不可能长久,我又何必痴心错付呢?”
虽然她感觉得到,弘历应该是喜欢她的。只是……弘历又不是只喜欢她。在她之前,宫中圣宠优渥的,有卫常在、富察贵人,还有怡嫔与郭络罗贵人姊妹,弘历难道不喜欢她们吗?
如此博爱,她哪里会心生一丝一毫的情愫呢?
她的感情,还没有廉价到那种地步。
慎嫔有些吃惊地看着绵奕,似乎她也没想到绵奕竟然如此清醒。像花骨朵一样年纪的女子,不应该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吗?
良久,慎嫔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打小**透彻,没想到在男女之事上,竟也看得如此清醒。”
绵奕嫣然一笑,“如此,表姐安心了?”
慎嫔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神情也宽松了下来。
绵奕在景阳宫陪表姐用过了午膳,午后又陪她做针线。慎嫔飞针走线,绣着那柄湘妃竹骨的九重春色团扇,一针一线,都是那样熟稔。绵奕则在一旁把她理顺丝线,闲的时候就喝几口茶、吃几块点心。如此不知不觉,竟已经晚霞灿烂时分。
伺候慎嫔的太监顺宁弓着身子进来,“娘娘、贵人,内务府的人已经去承乾宫接卫小主侍寝了。”
绵奕捏着玫瑰酥的手突然一滞,“卫常在?”她还以为会是袁贵人呢。
慎嫔慢条斯理绣完最后几针,神色淡淡道:“不稀奇。乌喇那拉氏得宠,一个月最多时候能侍寝七八回呢。”
“七八回?”很多吗?不过想想宫里的嫔妃数量,便点了点,的确相当多了。
慎嫔徐徐道:“皇上不会每日都召幸嫔妃,一个月也就翻牌子二十回上下,乌喇那拉氏一个人就占了小半,不知有多少人恨死她了。”
绵奕哦了一声,把手里的玫瑰酥塞嘴里,慢慢咀嚼。如此得宠,还真不见得是好事。有句话说得好,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
绵奕侍寝后,乌喇那拉氏被连续召幸两日,然后袁贵人才总算被翻了牌子。看样子,新人入宫,仍旧没有冲散乌喇那拉氏的宠爱。
侍寝后的袁氏,也得了弘历不少赏赐,俱是上乘的首饰衣料。可即使如此,袁氏仍旧酸意难平。也难怪,被一个出身如此卑微的常在压制一头,袁贵人如何能福气呢?何况袁氏姿色不俗。
绵奕入宫后第七日,那是第二回陪着诚嫔去旁边的重华宫给贵妃请安。
因昨夜侍寝的是富察贵人,故而今日霍硕特氏脸颊上颇有几分难掩的娇艳。只不过娴妃气色不佳,那神色似乎是宽心、似乎有带着妒意。
娴妃担心新人入宫,会使得霍硕特氏失了宠爱,霍硕特氏获得召幸,所以她宽心。可自己宫里的女人被传召去侍寝,这种事情,娴妃如何能不吃醋呢?
如今天儿还不算太热,绵奕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九重春色湘妃竹团扇,便是那日清若表姐所绣制,被她讨了来。
请了娴妃安,便坐在一旁绣墩上陪着唠嗑。
那日早寿康宫外,绵奕差点脱口说出娴妃是汉军旗。按理说是得罪了娴妃的,只不过娴妃却是一派温和模样,说说笑笑,甚是亲切,似乎已经把那事儿给忘了的样子。
正说着话,太监进来禀报说:“仪嫔娘娘带着卫常在来请安了。”
瞬间,娴妃脸色见了几分妒意,却强装温和:“倒是有几日没瞧见仪嫔了,叫她们进来吧。”
仪嫔黄氏,绵奕早先在皇太后的寿康宫便见过了。可卫常在,却是头一次见呢。
绵奕也好奇,那是怎样的绝色?竟能让坐拥六宫佳人的弘历留恋不已。
心想着,便见一个身穿水绿色旗服的纤细女子,低头紧跟在仪嫔身后,便朝这里盈盈走了过来。她衣着素雅,水绿色的旗服上只绣了几簇小巧玲珑的丁香花枝,粉紫色的丁香,映着她娇羞的容颜。那一瞬,绵奕看得呆住了。
眉若远山,眼若流波。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她美得叫人几乎挪不开眼睛,那一点娇嫩的红唇,水润欲滴,是那样引人亲近,甚至会叫人忍不住想去品味一番,那双红唇会是何等滋味。
可今日一见,绵奕不得不承认,这般相貌,的确足以让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嫉妒。
请了安,仪嫔秀眸含笑,“臣妾的承乾宫离贵妃这儿颇近,照理说该时常过来请安才是。只是大阿哥顽皮,臣妾总是忙得脱不开身。”仪嫔一副苦恼的样子,其实不过是炫耀她所生养的大阿哥健壮罢了。
娴妃将目光从乌喇那拉氏脸颊上的挪开,语气有些生硬,“仪嫔有福气,生养了大阿哥,还有卫常在这样的美人在身边帮衬,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这话里,难掩讽刺之意。什么帮衬,就是帮着争宠呗!
仪嫔却一脸的浑不在意,反倒是掩唇一笑,“贵妃不也是如此吗?富察贵人不但能帮衬贵妃,还生了四阿哥让贵妃教养。相比之下,卫常在虽然得皇上宠爱,却一直没有身孕,真是可惜呢。”仪嫔虽嘴上说可惜,却未见有丝毫的可惜之色。
娴妃脸上恼色横生,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
富察贵人生恐贵妃发作,忙对仪嫔道:“卫常在如此得皇上喜爱,想来很快就会有身孕了。”
霍硕特氏这话说得温温吞吞,仪嫔却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若卫常在有孕,只怕第一个难受的就是她自己。
娴妃不由笑了,满脸快意之色。
而侍立在仪嫔身侧的乌喇那拉氏,柳叶秀眉不由颦蹙了起来,她低低道:“多谢富察姐姐吉言,只是妹妹福薄,比不得姐姐有福气。”
绵奕看在眼里,不禁暗想,这乌喇那拉氏虽然柔弱,却也不笨。
仪嫔在娴妃身上没占到便宜,便转脸瞅了一眼诚嫔,“摛藻堂新得了魏佳贵人,想必热闹不少。”
诚嫔挑了挑眉,脸上笑容有些发冷:“哪里比得上姐姐的承乾宫热闹?卫常在那般争气,姐姐与大阿哥也跟着沾光不少呢。”
如此一语噎上去,生生叫仪嫔脸色都青了。一个嫔、一个阿哥,沾一个常在的光,这话简直是打脸。可却又是大大的实话,仪嫔以乌喇那拉氏固宠,方能稳固地位,她稳固了,大阿哥才稳当。
诚嫔平日里一副好性子,但有人挑衅上来,她也不是泥人。
而乌喇那拉氏神色慌张,脸蛋都白了半边,她依附仪嫔生存,如何能不慌乱呢?上头娘娘们针锋相对,却拿她做筏子……
仪嫔咬牙切齿道:“妹妹不必羡慕,总有一日你也能沾魏佳贵人的光!”
荣妃笑了,“魏佳妹妹是著姓大族出身的贵女、魏府嫡出的格格,若真有那一日,也是我的福气!”
诚嫔的意思很明了,绵奕出身体面,若有朝一日为嫔为妃,不但不是她的耻辱,反倒是是她的荣光。可乌喇那拉氏就不同了,若真有一日,和仪嫔平起平坐了,只怕仪嫔第一个意难平!
吃了这么一枚硬邦邦的钉子,仪嫔一肚子气却无处可发,只得气呼呼起身,对娴妃道:“臣妾今儿累了,改日再来给贵妃请安。”便带着卫常在,扬长而去。
绵奕暗自摇头,真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主儿!诚嫔是招她惹她了,非得上来挑事儿!
气走了仪嫔,诚嫔冷哼一声,满含鄙夷地嗤笑:“她以前就是这种脾性,自打乌喇那拉氏得宠,仪嫔闲着没事儿就带乌喇那拉氏出来显摆。”
绵奕忍不住嘀咕:“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显摆的……”分明是丢人的事儿好不好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大约是觉得她说得不合宜,富察贵人忙轻咳嗽了一声,“魏佳妹妹刚进宫,许多事情怕是还不了解。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绵奕瞅了一眼这位未来的孝恭仁太后,如今她只是依附娴妃的小贵人罢了,其处境也只比乌喇那拉氏略好些罢了。她虽不及乌喇那拉氏貌美,却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娴妃端详着绵奕的脸蛋,“本宫瞧着,魏佳贵人清姿动人,哪里是乌喇那拉氏那种狐媚子能比的。”
这话绵奕也不敢接下,“贵妃娘娘谬赞了,卫常在的确貌美,臣妾不及也。”
娴妃笑了:“你倒是好性子,不比那仪嫔无知张狂。”
仪嫔无知张狂吗?倒也不见得全然,她就算落败而逃又如何?娴妃不还是照样那她没办法?说到底,仪嫔到底是有子可依的嫔妃。娴妃再尊贵,四阿哥终究不是她生的。
娴妃目光落在绵奕手中的团扇道,不禁赞道:“这扇面绣得真是精美绝伦,没想到魏佳贵人这般精于女红。”
绵奕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忙道:“臣妾最是粗手笨脚,哪里会女红?这是景阳宫慎嫔所绣。”
娴妃一愣,旋即点头道:“是了,慎嫔兰氏是你表姐。”娴妃叹道:“有自己的姐妹在宫里真好。”
好个屁,一想到弘历还是自己表姐夫,绵奕就郁闷得很!幸好表姐根本不喜欢弘历,否则她更得尴尬死!
诚嫔微笑着道:“怡嫔有了身孕,绿头牌已经撤下来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郭络罗贵人要有福了。”
绵奕听懂了诚嫔的意思,怡嫔既然自己不能侍寝了,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自然是要多举荐她妹妹小柏氏去侍寝的。
尼玛,孝昭仁皇后与钮祜禄贵妃、皇后与小霍硕特氏庶妃也就罢了,好歹前头两位皇后都不在人世了。怡嫔跟她妹妹郭贵人,那可真真是姐妹同时共侍一夫啊!!太那啥啥了!弘历这癖好,太邪恶了!!
娴妃点头道:“怡嫔一直很照拂郭贵人。”
郭贵人便是郭络罗贵人的简称,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姓郭呢。绵奕心底吐槽。
正在此时,重华宫的首领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噗通磕头,“娘娘,皇上御驾刚刚从重华宫门口经过!已经停在了摛藻堂外!”摛藻堂就在重华宫西面。
娴妃顿时心里发酸,便对诚嫔道:“妹妹快些回去侍奉圣驾吧。”
诚嫔也有些疑惑,怎么皇上又没叫人提前通知?又是这般突兀驾临……上次是因为在重华宫看过了四阿哥,才顺道想去看三阿哥……这回……诚嫔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
出了重华宫门,诚嫔遥遥看着停在摛藻堂外的明黄色华盖与紫檀龙舆,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这一止步,叫绵奕有些疑惑:“娘娘?”
诚嫔冲她笑了笑,“瞧本宫这记性,竟把帕子落在贵妃那儿了。妹妹先回去侍驾,本宫回去取手帕。”说吧,她飞快扭头,又钻进重华宫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