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你在看什么?这么高兴。”谢云步入他的营帐,见他脸色掩藏不住的高兴之色,不由出声询问道。
“父亲。”谢容华唤了一声,将手中刚收的谢慕言的回信递给谢云,笑道:“这是姐姐传来的消息,灵祯还活着,如今和姐姐在一起。”
“是吗?”谢云听了他的话,激动的接过信件,待看完后,老泪纵横道:“天佑我儿啊,这真是个大好的消息,我现在就去告诉蕴之。”说完便冲出了营帐。
谢容华望着他的背影,笑意依旧,他取出另一封信,上面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颜汐凝的女子,是她救了灵祯,他的手缓缓拂过那个许久不见的名字,他曾经暗中派人在洛阳寻她,却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原来她去了长安。
颜汐凝,很快我们便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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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率领的扶风军久围洛阳而未攻下,闻得谢云一路军队北上中原,在收到谢云推他为盟主的亲笔信后,思虑再三决定先全力夺下洛阳,不管谢云,他怕自己大军去阻止谢云,粮仓被洛阳军队夺回去,自己便得不偿失了,不如待谢云在关中与禁军两败俱伤之时,再去坐收渔翁之利。
魏军一路从晋阳出发半月之后,天上突然阴雨绵绵,下了几日不曾间断,缓慢的行军速度,久等不至的粮草终于令谢云决定安营扎寨,停止行军。
大帅营帐中,谢云来回渡步,忧心忡忡看着营外的雨帘,回身皱眉对众人道:“这雨也不知会下到何时,我们带的粮草已所剩无几,老天爷莫非是在给我们暗示,出师……”他硬生生把不利二字噎回口中。
众人脸上也是一片凝重之色,裴智缓声出言道:“如今天气恶劣,封桀,卫长生连兵据险,实在不易攻下。”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虽和契丹有协议,可蛮夷之人,贪得无厌,唯利是图,并非守信之辈,近日军中已有他们攻打晋阳的传言,军中人的家眷大多在晋阳,军心已有些涣散了,这雨也没有停的迹象,依我看,不如咱们先回晋阳,把晋阳稳固住,再图他谋也未尝不可。”
众将士纷纷赞成裴智的意见,认为这样持重,是万全之策。
“不行。”谢容华突然出声反对道:“现在这里遍地都是青苗,如果粮食真的断了,还可以煮谷浆吃,活人还怕被饿死吗?卫长生这人轻躁得很,可以一战而擒,詹子濯与契丹表面上拉得很近,其实内心里互相猜忌.他敢南下抄我们的晋阳,就不怕契丹抄了他的马邑么!当初我们举义起兵,立意就是要不顾一切代价先入长安,号令天下.现在不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便想着班师回晋阳,就不怕凉了义军的心吗?”
“容华,你这话说得严重了吧。”裴智仿佛对谢容华如此决绝的反对有丝不满,拂了拂衣袖道:“不回晋阳,就继续呆在这儿躲雨,不进不退的,万一晋阳真失守了,你能保证军队不哗变么?回到了晋阳军队就真会散吗?元帅领兵多年,威望极高,怎么可能让军队说垮就垮,倒是公子你年纪太轻,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一味急躁冒进,实在容易坏事。”
谢容华看他以辈分压人,咬了咬牙,不再言语,只看着谢云。
“谁知道这雨下到什么时候为止啊?往年这个时候,一下就是一个多月。”左领军长史徐闻英旁敲侧击地说道。
“是啊,是啊,还是稳当点儿好。”众人都表示赞同。
“蕴之,说说你的看法吧。”谢云看着一直未发一言的谢蕴之道。
“我同意容华的看法,不能就这样退兵。”谢蕴之皱眉轻声道。
“行军最是忌讳犹豫不决,看看秦启明的前车之鉴,他当时若取长安……”谢容华紧握拳头,竭力保持语气的平静。
“你爹爹可不是秦启明那样有勇无谋的莽夫。”裴智笑嘻嘻地摆摆手,打断了谢容华的话。
“算了,大家就议到这里吧.“谢云出面平息了这场争议,对众人说出了最后的决定:“先退回晋阳吧,那詹子濯不先收拾了,我总觉得心里没底。”
“那,元帅决定什么时候开拔?”崔剑云出声询问道。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左三统今天下午就走.右三统准备着明天一早走.兵贵神速。“谢云回道。
秋雨像在响应着裴智的话,下得越来越大了,风将雨水吹成长长的丝线一般,天在乌云密布的天气下很快地黑了下来。
谢容华站在军营的一个角落,看着左三统的将士正一队队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撤退,脚步踏在水洼中,发出哗哗的趟水声,就像命运的脚步,踢踏在他的心上。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郁结之气,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血混合着雨水,从指缝间缓缓流下。
“公子……”秦洛看着这样的谢容华,小声劝慰道。
谢容华突然大踏步往前走去,他找到崔剑云,让他将往回撤的将士停下,崔剑云有心劝他道:“将军,方才在大营元帅对你已经有所不满了,若我现在停下,恐怕……”
“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元帅那边,我一定会劝他收回军令的。”谢容华沉声道。
大雨中谢容华走到谢云的住处,帐外站着四位穿蓑衣的卫士,为首的见了谢容华,轻声地说:“将军,元帅已经睡了,他说明日要赶早走!”
谢容华并不多言,于帐外双膝跪地,朗声对帐内的谢云道:“父亲,我知道你还未休息,只是不愿见我罢了,儿子愿长跪于帐外,至父亲见我为止。”
帐内并没有动静,大雨倾盆而下,谢容华全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只是紧握双拳,一双凤眼盯着大帐,挺直脊背默默地跪着,时间在哗哗的雨声中缓缓逝去,大帐外的卫士看着谢容华,低低地叹气。
终于,谢云从帐内走出,看着雨中跪立的儿子,长叹道:“容华,你这又是何苦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