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了他们!”王玉婷的剑尖直指冲来的凯尔特战士们。身后的步兵在她的号令下迎战。
王玉婷带来的人不多,除了她自己的和马哈巴尔暂交给她的几个骑兵小队外,另有几百名步兵,但凯尔特村寨留守的战士人数上也不占优势,大部分去了山谷阻截汉尼拔的军队。这是场没有悬念的战斗,王玉婷甚至连计谋也不愿费功夫组织,选择直接硬碰硬,对付他们花不了多久,她还想着料理完这些人后立刻回去加入山谷的战斗,她王玉婷这次必定领头功。
混乱战场中突然窜出名矮小战士,王玉婷并不慌张,战斗中偶尔出现个别散兵袭击战场外的指挥官是常有的事,巴克尔与德尔非微微上前要阻拦这个敌人,但王玉婷拨开他们,战马一跃,冲向那个家伙。如果一个敌人也没死在她的剑下,争到头功也会觉得少些风采。
在那个不知死活的黑发战士面前勒住缰绳,战马昂首长鸣,王玉婷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把投枪当作利矛刺了下去。马下的敌人同时抬头,湛蓝的眼睛与王玉婷的黑眸对视,两人的目光中一并发出惊讶!凯尔特人侧身俯下,在雪地上滚过几圈,逃过了攻击与马蹄的践踏,王玉婷的投枪刺偏了。瘦小的凯尔特人快速翻身,还未站直身子时,手里的短矛已刺穿了王玉婷坐骑的脖子。王玉婷和战马一起摔倒,她摔离了马背,同样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
“女人?”
站起来的两人同时惊讶地呼出。她们在对视的一瞬间,辨出了对方的性别。
王玉婷没想到会遇上女战士,这是她经历了多次战斗后,第一次碰上女对手,但现在不是兴奋,也不是惺惺相惜的时候,对面的黑发女人双手握住了两只短柄斧头,王玉婷立刻抽出腰间的短剑。她的血液升起沸腾的感觉,离开现代社会后,她很久没找到过去拼杀的感觉了。
两个女人的战斗让一旁的男人握紧了拳头。明达斯的箭已搭在弦上,但弓却迟迟没有张开。
“快,解决那个女人!我们的队长体力不如她,坚持会有危险。”巴克尔紧张地催促弓箭手。
明达斯的弓在催促中绷紧了一点,不过又立即放松了。“不行,会误伤队长。我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妈的!你还算什么神箭手?”巴克尔骂了一句他早已不满的明达斯,策马奔向他的长官。
王玉婷已开始喘气,那个女人也有微喘,不过她的声音更大。王玉婷以为自己在女性中已算得上有耐力的了,到了古代,那些被关在屋中长大的女人更加没法和她比,但这个凯尔特女人比她从前遇上的男人还难对付。势均力敌是最耗体力的状况了。
黑发蓝眼的女人一声大吼,再次冲来。王玉婷双手握紧剑柄,以免武器在格挡她的斧头时脱手飞出。但这次她没有遭遇上猛劈而下的利斧,看见的竟是飞来的斗篷。凯尔特女人解下她的毛皮斗篷扔了过来。
王玉婷措手不及,斗篷的重量和厚度都出乎了想象,王玉婷脚跟没站稳,被压倒在地。女人跳起,坐上她的腹部,王玉婷只感到一瞬间有十分钟那么长——她完蛋了。
突然,她听到马蹄声逼近,接着是女人的惨叫。有热液溅到她的身上,王玉婷知道是机会,一脚踢开制住她的女人,她扯开暗算她的斗篷,那个女人已倒在地上了,雪地上拉出一条红点点出的血线。巴克尔回转战马,他的武器上带着血迹。
“敢对我用阴招?”王玉婷愤怒地向倒地的女人叫喊,她提剑走了过去,趁着对手无力还击时给予致使一击。
“请住手!”
王玉婷的剑正要刺下去,却被人叫住。她注视向阻止她的人,一个中年甚至年龄更大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战斗已经结束了,迦太基人赢得了胜利。
中年男子说:“我是这个部族的首领,我向迦太基人投降。请不要杀我的女儿。”男人边说着边扶着倒地的凯尔特女战士,让她躺在他的怀中。那个女人伤在胸口,一道长长的剑口斜在胸前,不过伤得不深,暂时不会危及性命。
“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请给剩下的人留条活路。”部族首领对王玉婷说。他把王玉婷误认为了地位很高的军官。
王玉婷摆出架势,双手环胸,微昂着下巴,“你敢用诡计愚弄我们,就别指望会有好下场!来人!砍掉他的头,把他的首级插在矛头上,宣扬我们的胜利!”
士兵们听从命令,抓住了酋长。为军队带路的使者立刻站了出来,想要阻止军官的命令。“请等等,队长。汉尼拔将军赋予你指挥军队的权力,但没有授权你处决俘虏。他是个重要俘虏,应该由汉尼拔将军来决定他的生死。”
这个家伙不过是军中少数几个文职之一,王玉婷从来没把文职放在眼里。“少说废话!砍!”
女性惊恐地尖叫起来,鲜血溅湿了按住酋长的两名士兵的手。他们利落地把人头挑上矛尖,欢呼中,王玉婷的脸上放出胜利者的微笑。有人放声大哭,负伤的凯尔特女战士趴在雪地上,把脸埋进了白雪中。
王玉婷抑止不住胜利的喜悦。“我说过,愚弄我们不会有好下场。所有男人,一个不留!”士兵们拔出武器的声音压不住他们的呐喊,似乎已有许多人等着这个命令。
“混蛋!你这个凶残的女人,你才不会有好下场!”倒地的女战士支撑起身体,对王玉婷怒吼。
王玉婷皱了皱眉,这个女人差点杀了她,现在又对她大叫,她的怒气也不比对方少多少。“我记得你是酋长的女儿。去陪你爸爸!把她的头也给我砍掉!”王玉婷指着女战士,向士兵下令。
士兵推开酋长的尸体,把他的女儿按在石台上。女战士嘶声叫喊,不是因为快身首异处,而是漫骂和诅咒。王玉婷抬起手臂,在她的手臂落下的同时,断头的斧头也会跟着落下。
“住手!”
王玉婷的手臂落下了,但刽子手没有落下武器。所有人注视向说话的人。愤怒或命令没被执行的丢脸迫使王玉婷最后一个看向身后——骑兵统领马哈巴尔,她的顶头上司带领军队赶来了。看来山谷的战斗已经结束,迦太基胜利了。
马哈巴尔抬头看了看矛尖上的酋长首级,以及刚被处决的男性俘虏们,严肃的脸上拉扯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谁给你处决俘虏的权力了?这件事我会告诉将军。”他的口气中有明显的责备。
“对我们使用诡计,设下埋伏的人,就应该得到这种下场!”王玉婷理直气壮地解释。
骑兵统领的眼角余光扫过被按在染血石台上的酋长女儿,“女人就算了!我只是来监督你的战斗,胜利了就立刻回去,前面的路还长。你的功劳和过失我会毫不隐瞒地向将军汇报。”
王玉婷沉默,但心里尽是不服。她向仍由她指挥的军队以手势示意离开。
村寨中只剩下了女人和孩子。尼利薇忍受伤痛,吃力地站立起来。她从矛尖上取下父亲的头颅,双手紧贴住粘满血液的父亲的脸,把头拼回了尸体颈部。
她从屋中找了套干净衣服为父亲的遗体换上。脱衣时无意中发现父亲身体上有个奇怪的刺青,她从小就见过这个刺青,但却没有今天这么特别——那个腹部上的狼形黑色图案。她掏出怀中的浸血的羊皮,这是战斗前一天那个来见父亲的年轻人留下的,上边也有同样的图案,而那位年轻人似乎出现在迦太基人的军队里,不过她不敢确定。
抓揉着那张羊皮,奇特的手感让尼利薇重新检查了它。羊皮上有夹层,但是里边的东西不见了。父亲很珍视这个封套,把它视作纪念品收藏着。
女人们在哭泣,她们为悲伤和绝望。
有活着的战士从山谷回来了,他们带回不仅有伤痛和悲伤,还有噩耗,酋长的几个儿子已经战死,他们伤亡惨重。但当他们看到村庄的景象时,也如同女人般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许哭!”尼利薇大声训斥他们,“哭有什么用?我们就这样完了吗?不!”
天上落下片片雪花,又下雪了。冰冷的雪让她的伤口收缩发痛。
“去!集结所有还活着的人!”她发号司令,“父亲和哥哥们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部族首领。现在我是部族的女首领!”尼利薇对着群山大喊。抬头望向蓝天,她的眼珠比天空更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