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弄潮告别王玉婷,假装返回西庇阿的营地,其实去了迦太基城。
走在狭窄小巷中,到处是男女嘻嘻哈哈的笑声,常有醉鬼从身边擦过,赵弄潮几次躲闪不及,险被撞倒。前面带路的人催他快跟上,他们进了间旅馆似的院子,向这里的老板打听个人,赵弄潮自然破费了笔才得到老板同意。由老板带着他进入了有许多小房间的内院。
用力推开一扇门,里边两个女人惊叫起来,她们中间的男人也是大惊,这三人都衣衫不整。面对闯入的陌生人,两个女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无羞愧,男人却尴尬无比,像被妻子捉了奸。
“波斯达阁下,大难临头了还这么风流快活,难道你有化解危机的办法了吗?”赵弄潮对着赤身**的男人说。
“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波斯达慌张穿衣,“你们出去,都出去!”他把两人女人赶走了。
“你还记得我?”赵弄潮问。
“当然记得,你是西庇阿身边的狡猾的顾问。你来干什么?”
“来帮你啊!吉斯科已经被释放了,对?你跟了他多年,他的性格应该很清楚。他会原谅你的背叛吗?现在迦太基正是用人之际,他很快会重新获得任命……”
“别说了!”波斯达懊恼地抓住头发。
看得出,其实他一直苦恼着,这正合赵弄潮的意。“你就这样在妓院里消磨时光,等着吉斯科来报复吗?太没出息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波斯达自暴自弃了,“谁能想到吉斯科死不了呢?我以为议会一定处死他!谁又能想到他的死对头汉尼拔竟然为他求情呢?”
“那就让他去死。只有他死了,你才安全。”赵弄潮在波斯达耳边建议。
波斯达大骇,止住了牢骚。“要我去杀他?”他瞪住赵弄潮,头摇得直甩,“不,不,不!那样我就成杀人犯了!我会被通缉!”
“谁让你自己动手了?让别人去杀。”
“买杀手?”
“蠢!”赵弄潮轻轻说,“听说吉斯科拒绝服从汉尼拔的命令。你把这件事揭发出去。”
“向议会揭发?”波斯达胆战心惊,“不,不!我是个小人物,我说的话没人听,而且汉尼拔不允许议会处置吉斯科……”
“谁让你向议会告密了?我是要你向人民散布消息。”
波斯达定了定神,主动凑到赵弄潮身边,听取他的详细计划。
赵弄潮说道:“吉斯科与汉尼拔不和,全迦太基都知道。汉尼拔有无数支持者,如果他们得知吉斯科拒绝服从汉尼拔的命令,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发疯!”波斯达眼里发出了光,“他们会杀了吉斯科。那些暴民会这么做的!”
“即使他们杀不了他,引起了骚动,议会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议员们指望着汉尼拔打败罗马人,一定会排除任何可能干扰他的因素。”赵弄潮补充。
“我明白了!太好了!只要吉斯科死了,我就安全了……”波斯达很高兴,他这几日担心的就是吉斯科的报复。但波斯达毕竟不是蠢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他问赵弄潮。
“没好处,我当然不会帮你。”赵弄潮面露微笑,“你办好这件事,你有好处,我也有好处,我们各取所需。如果你对我有怀疑,你也可以不做。”说完,赵弄潮缓缓走向门外。
波斯达盯着门,傻傻呆望了很久……
不久后,一条小道消息迅速在街头巷尾传播,都说吉斯科与汉尼拔又闹起了不和,吉斯科拒绝服从汉尼拔的命令,躲在庄园里像有密谋。这条消息似真似假,在民众间炸了锅。吉斯科曾数次阴谋陷害汉尼拔的会议早已经广泛流传,现在听闻他又有阴谋正在酝酿,人们的怒气顿时爆发出来,在这个与罗马人面临决战的关键时刻,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仍在想着怎么驱赶自己的同僚。人民愤怒地指责吉斯科,还有许多人专程去到他隐居的庄园闹事。
吉斯科坐在屋里心烦意乱,本来想读的古代著作也放在了一旁。外边闹囔囔,许多人聚集在庄园外对他谩骂,还朝墙内扔石头,如果不是庄园里的农奴阻挡,他们已经冲了进来。吉斯科向他们解释,他们不听,要求吉斯科出来与他们面对面,吉斯科不敢出去,他知道自己要是迈出大门半步,立刻会被这些暴民撕碎。
吵闹声渐渐小了,吉斯科的心情稍有了好转。管家进来禀告,汉诺议长到访。吉斯科十分惊讶,预感不是好事,命管家请议长进来说话。
汉诺进了屋便连连感叹,“吉斯科,要驱走堵在你家门口的那些人可真不容易,不赶走他们,我就进不来了……”
“谢谢,你让我清静多了。”吉斯科说。
汉诺见到书桌上的书卷,“你还有心情看书?现在你已经是人民公敌了,全迦太基没有人不骂你,甚至想要你的命。”
“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吗?你们想杀我没有成功,现在不需要你们动手了。”吉斯科自嘲地笑。
“怎么这样说?太伤我们的心了。我们一直照顾着你。你的父亲和议会里许多议员保持着深厚友谊,他去逝后,我们关心着你的成长。你有今天的地位,与我们的关怀密不可分……”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吉斯科打断汉诺的言语。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汉诺缓缓说:“我想说,你与议会的情谊是无法割断的……”
“你们又想拉拢我了吗?”吉斯科对汉诺的意图毫无兴趣,“你们听说我不愿听从汉尼拔的命令,所以认为我还是有价值的。我受人民厌恶,因此只能依靠你们,这样你们就能利用我制衡汉尼拔了,是吗?”
汉诺不言,吉斯科又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这些?我不会受你们摆布,去和汉尼拔作对,因为这个国家需要他,而我是这个国家的一员!就算我至今无法放下与他的恩怨,我也看得清是非!”
“你变了……”汉诺望着他,似有许多话,却又省去了。“你变蠢了。你既不愿与汉尼拔和好,也不愿与他的对手结盟,把自己放在了孤岛上。你的父亲是位优秀的政治家,曾经你也十分优秀。但现在,你失去了那种才华。再见了,吉斯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汉诺杵着拐杖,缓步离去。
议长回到迦太基城,同僚们围住他询问与吉斯科的交谈情况。给予汉尼拔绝对权力只是暂时,只要战争一结束,他们会立刻收回权力,这样就需要一个听话的人来取代汉尼拔。
“吉斯科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汉诺遗憾地说。
老议员们沉默不语,不过相互对视间,已有了决断。
“你打算怎么做呢,汉诺?”塞德巴尔议员用衰老而沙哑的声音问。
汉诺并未思考太长时间,“加来的路上我已经在考虑了。虽然这样做对不住我们的朋友老吉斯科,但相信他会谅解我们的。我们已经尽力挽救他这个儿子了。”
议员们已经听懂议长的意思。“你想好派谁去执行了吗?汉尼拔不希望他死,现在到处是汉尼拔的人。”塞德巴尔问。
汉诺平静地回答:“那就找一个最希望吉斯科死去的小人物去完成这件事。汉尼拔真的追究起来,我们也好推得干净。”他已经有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