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外城陷落,迦太基军不得不退守卫城的消息,伊蜜雪万分沮丧。“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能相信罗马人已经攻入城中,一个人奔回房里。
安娜特跟上她,“夫人,别这样!我们还没失败。罗马人虽然进了城,但未必能攻入卫城。”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战术错了。我不该让将军们远离这座城市!”伊蜜雪懊悔地说。
“这怪不了任何人。谁能知道罗马人会这么快发动进攻?如果他们能晚几天,按照夫人的策略,占据主动的应该是我们。”安娜特从背后抚住她的肩,安慰说。其实现在的局面也令她沮丧,罗马人迅速攻陷外城,谁强谁弱已经明朗了,当前只求卫城能坚守得久一些。
“拿我的战甲来!”伊蜜雪镇定了神情,向侍女吩咐。跟来的几名女孩子立刻慌张跑去别的房间。
伊蜜雪要亲上战场了?安娜特不同意。“夫人,请你冷静。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们会更加无措。”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是这里的统帅,你们既然推选了我,我就必须向你们负责。”她走到梳妆台前,以象牙梳整理了头发。“安娜特,你过来。”
安娜特过去了,看到伊蜜雪拿出只深红色,贴着箔金花的精致盒子。伊蜜雪打开盒盖,里边放着珠宝首饰。“这些都是他送我的。不过我不喜欢打扮,它们都没派上用场。”伊蜜雪将它们一件件拿在手里端详。
“夫人,我帮你戴上。”说着,安娜特取出枚发夹,又握住了梳子。
“不。”伊雪蜜挡住她的手,不让安娜特为她梳头。她笑了,“我都快要穿上甲胄了,怎么戴它们?我是要把它们送给你。”
安娜特惊住了。
伊蜜雪将首饰一件件放回盒中,盖上盒盖。“我知道你首饰多,不稀罕这些,可它们是我的一片心意。”捧着盒子,递到了安娜特面前。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娜特不接。
“我不知道战斗的结局是怎样。假如城市陷落了,不要管我,你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带上它们。”她捧着盒子往前走。
安娜特往后退。她聪明无比,还不明白其中的用意吗?“我不能接受,夫人!它们是汉尼拔将军送你的,我有什么资格拥有!”
“你有。你比我更有资格。”
“不!夫人,你要留着它们。它们是你的,永远都是!”
安娜特惶恐后退,伊蜜雪执意要送,直把她逼向了门边。侍女们抱着甲胄赶来了,安娜特庆幸她们来得及时,侍女围住伊蜜雪为她换衣。
屋外有人奔跑过来,跑动时响起的金属与皮革的摩擦声说明这个人穿着战士的装束。王玉婷出现在门口,气喘须须。
看到伊蜜雪一身戎装,她惊了一阵。“夫人,你要出战?”
伊蜜雪点点头。
王玉婷没有安娜特的忧虑,反而浮出敬佩的笑容。“那太好了!我是来保护夫人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
“罗马人已经到达卫城城墙外,不过马戈守在那里,应该还能守一阵。夫人能出战太好了,对将士们的士气是个极大鼓舞。”
伊蜜雪充满信心地向王玉婷点头。她并不指望自己能杀多少敌人,她只是个象征。
“夫人,我们快走!”王玉婷催促。“你,快去牵夫人的战马!别傻站着!”她向不知名的仆人发号司令。
安娜特紧跟她们,依然十分担心。但她不同于王玉婷,去不了战场,只能将她们送出门。
伊蜜雪刚上马,一骑快马急停在了她们身旁。马背上的士兵满脸是血,跪倒在伊蜜雪面前。“夫人,罗马人进卫城了!”
犹如山塌了一般,得到消息的人无不难以置信。“马戈在干什么?他怎么守城的?我才离开一会儿,这么快……”王玉婷震惊地大叫。
“马戈将军投降了!是他开门放罗马人进城!”
“这个混蛋!”王玉婷紧握剑柄的手顿时冒出了青筋,“他还说什么罗马人要进来,只能踏过他的尸体!我现在就让他变成尸体!”王玉婷拔出剑,但远处罗马人的呐喊让她冷静下来。城市已经陷落了,杀死那个叛徒一万遍也无济于世。她望向伊蜜雪,现在她们该怎么办?
伊蜜雪震惊之余,什么也没说,她的眼中有一股无畏的决心。坐正了姿势,驱驶战马。
“夫人!”安娜特突然抓住缰绳,“夫人,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我们要作长远打算!”
“你是叫我逃跑吗?在城市最危急的时刻逃跑?”伊蜜雪轻蔑地俯视她,“谁都可以,只有我不行。你们走!”
“你一个人去能挽回局面吗?”安娜特死抓住缰绳不放,“我们还没有输!夫人,城外还有军队等着你!哈斯德鲁巴、马戈、吉斯科,他们的军队加起来有十万人,我们不会输给罗马人!你要珍惜自己,不要为了一座城市的得失让我们伤心!”
安娜特的话让王玉婷改变了主意,她本来是支持伊蜜雪到战场上去的,现在她也拦住了伊蜜雪的战马。
“你也要我逃跑吗?”伊蜜雪质问王玉婷。
“不是逃跑,是以退为进!”王玉婷激动地说,“现在出去已经不能再鼓舞士气、组织反击了!但安娜特说得对,我们的主力还在,只不过丢了座城市而已。让我们出城组织军队,罗马人得意不了多久!你留在城里,无论是战死,还是被俘,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做了俘虏,我们打起仗来顾东顾西;你死了,我们还得花钱赎回你的尸体,白让罗马人发笔财!”
远处罗马人的呐喊声近了,他们正朝着这边而来。伊蜜雪犹豫不决,这座城市对迦太基人意义重大,怎么能这么丢了?王玉婷叹了声,跨上马背,拉住伊蜜雪坐骑的缰绳,在夫人的惊讶中,调头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跑去。
罗马人攻入卫城,巨大的胜利突然降临,让指挥官普布利乌斯不敢相信。不到一天时间,他就做到了父亲和叔叔做梦也想办到的事了吗?守军已经投降,城内再没有有效的抵抗,罗马军队迅速控制城市,但普布利乌斯的心仍悬着,这不是最后胜利。
他的士兵冲入巴尔卡家族的宅院,这个家族是罗马的死敌,也是迦太基最有权势的家族,仅是控制这座宅院就已经足以使人产生征服者的喜悦感。普布利乌斯向士兵下达了严格的命令——不许伤害伊蜜雪夫人。无论这位夫人的丈夫与罗马有着多深的血海深仇,罗马的士兵连她的一根头发也不许动,要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到他的面前。
现在没有人因为他年纪轻而小瞧他了,敢于违逆这位将军的命令。士兵在巴尔卡家族的宅院里搜寻这位夫人,不过一无所获,他们又在别的地方寻找,仍没有结果。家里的仆人说,看见夫人出了门。为防止她趁乱逃走,普布利乌斯立刻下令加强戒备,封锁所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