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踏上通往卡彼坦尼亚的小道,与上次相比,心情大不相同。上次几乎算得上逃亡,怀揣着密信,偷偷摸摸;而这次却是悠闲地牵着马,带着不重的行囊。
她对吉斯科说,她要去世卡彼坦尼亚拜访老朋友,顺便招募支军队。吉斯科笑着回答,她应该是去招募军队,顺利拜访老友,没有阻止她,便随她什么时候出发。王玉婷不带随从,也没通知任何人,一个人静悄悄地在某个清晨离开了。
记得沿着这条小路上山会有一个村落。这个村子就是她初到卡彼坦尼亚时拜访的第一个部落,酋长叫英狄比利斯,现在他已经是卡彼坦尼亚所有部落的大酋长了。王玉婷在这个村庄落脚时间最长,关于它的大部分记忆仍是清晰的,她想给村民一个惊喜,巧妙地绕过一个又一个哨兵点,这些哨兵位置几年来居然没有改变。
牧场里羊群和马群仍然在奔跑,看守它们的还是那个老头儿,他靠在石屋下打瞌睡。王玉婷会心一笑――臭老头儿,再睡羊就跑光了!石屋里有饮烟升起,他就不怕房子着了火?王玉婷不打算提醒他,再次望了眼马群,从前她在这里第一次选了马。
突然,她发现有人影穿过树林,奔向了山顶的村庄。一个哨兵!看来有她所不知道的放哨点存在。不知道这个哨兵是否认识她,她的惊喜计划很有可能会落空了。想到这些,不禁非常失望,她骑上马,加快速度冲向山顶,可不能给村民太多时间准备。
战马沿着山路一阵小跑,敞开的村寨大门已近在眼前,看得见有些女人小孩从门后探出好奇的脑袋。她们看见一位骑着马,作男人打扮的短发年轻女人向着她们的村子而来,一些女人发出尖叫,像发现惊奇似的召唤更多的女人。小孩子们跑了出去,围着她,跟着她一起走,他们抓扯马尾,拍打马背,打探她的行囊,还有个小孩认识她,向她打招呼。这些孩子让王玉婷觉得面生,几年前他们可能还在吃奶,现在长高长大了,叫人认不出。
她伴随着小孩子的叫喊进入村子,许多成年人已聚集在空地,他们仰望着马背上的她,眼里充满惊奇。王玉婷发现了部分熟悉面孔,向他们微笑点头。长老们站立在空地中央,看来长老会更换了部分成员,几年不见,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已去逝了!王玉婷在他们面前下马。“各位好!还记得我吗?”
长老衰老的脸总是波澜不惊。“这个时候,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也不会让他平安进村。之前哨兵说来了位客人,听他的描述很像是从前的那位小姐,可我们认为不大可能,那位小姐早已经跟随汉尼拔去北方了。”白胡须的长老说。
王玉婷露出鄙夷一笑,“你们的消息太闭塞了!还停留在出征北上?我早回来了!在迦太基住了一阵,现在又到了你们这儿。我来见大酋长英狄比利斯,他在吗?”
“很不巧,大首领去世了其他部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你可以先住下,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
“也说不定明年才回来!”她补充长老的话。这个消息叫人失望,见不到英狄比利斯,怎么谈招兵的事?“他去干什么了?”
“小姐,你的消息也同样闭塞。”长老回敬说,“住在埃布罗河南边的卢孙尼斯人被罗马人彻底打败了。现在大首领要团结卡彼坦尼亚人,他准备联合阿利瓦西人和培尔利人,共同抵抗罗马人的南侵。”
这可是个大计划,估计英狄比利斯短时间内回不来了。难道真说中了,得等到明年?“卢孙尼斯人怎么失败了?”她问。她只是听说过卢孙尼斯人,对他们的战斗力并不了解,不过伊比利亚原著民天生善战,没那么好对付。
谈起这件事让长老们不禁叹出怨气,王玉婷从他们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其中发生了让人愤慨的事,可能是一个诡计,也可能是一场背叛,更可能两者都有。
“他们遭到了罗马人和凯尔特人的双重攻击。”一位长老以拐杖敲击地面说。
“凯尔特人?住在卢孙尼斯人南边的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王玉婷想起了的确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倒向了罗马?”如果她记得没错,英狄比利斯的这支部落是从那儿迁来的,那地方的居民应该倾向于迦太基。
“从前他们支持迦太基,但现在支持罗马了!”长老的话语激动,活像是他的孙子当了叛徒,给他的老脸抹黑。“自从北方迁来个新部落,他们就开始发生变化。那个部落刚到时,人数少,首领是个女人,所以没人在意,见到他们像乞丐般破破烂烂,又有许多人重病受伤,就允许他们在一块贫脊的土地上居住了,心想好心总有好报!可是那位女酋长对迦太基怀有仇恨,这点正好与罗马人达成默契,她的部落很快发展起来,现在凯尔特-伊比利亚人尊她为大酋长,她四处展现威风,自称‘凯尔特公主’。”
为什么称‘公主’,不称‘女王’呢?王玉婷猜想这个女人不管什么来头,她与罗马人合作,打败了卢孙尼斯人,可能预示着罗马人即将南下。西庇阿也很会挑时机,他知道迦太基内部的不和。
“那些酋长难道就看着一个仇恨迦太基的女人发迹?他们就没阻止过?”王玉婷才不相信她的强大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些只为自己或本族利益考虑的酋长们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小部族突然变得强大?
长老的眉间透出丝悔恨,“小姐,这一切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
“当我们发现时已经不能控制了!”另一个长老说,“她带着族人刚来不久,立刻嫁给了当地大酋长,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她的部族太弱小,需要依靠。可是两年后,那位年龄足以做她父亲的大酋长坠马身亡了。她以丈夫的名义召开会议,选出新的大酋长,这也是正常的事,许多酋长参加集会,谁也不愿错过当选机会。”
“我猜是个陷阱!她杀了所有人?”王玉婷猜测说。
“小姐都知道了?当场就有二十多位酋长的头插上矛尖,其中有十位是被他们身边的亲信刺杀。反对她的人只有死,在被血浸湿的集会地,活下来的人推选她为所有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的领袖。哈斯德鲁巴为这件暴行十分震怒,曾想过武力干涉,但那个女人背后有罗马人支持,考虑到后果,他没有出兵,才给了她站稳脚的时间。”
哈斯德鲁巴真是犹豫了!王玉婷听得握紧拳头,为他着急。当时就应该带兵踩平她的部落,他一定是担心会与北方的罗马军队起冲突,才下不了决心。
现在挡在西庇阿与女酋长之间的卢孙尼斯人被消灭了,他们的联盟实力已经更加壮大,接下来是阿利瓦西人和培尔利人,再接下来就轮到卡彼坦尼亚人,就像吃蛋糕,一块一块吞。英狄比利斯不会等着敌人打到家门口,相信迦太基的军官们也一样,他们很快就要采取行动了。吉斯科与哈斯德鲁巴可能会抢着行动,两股大军同时出动,看起来很可怕,但内部矛盾使他们不堪一击。
“小姐,你在想什么?”长老打断她的出神。
“没什么。我想快点见到英狄比利斯,局势变得复杂了,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们立刻派人请他回来。”
“用不着。那样太慢了,而且耽误他部署军队。他在哪儿?我去见他。”王玉婷提着行李开始寻找住处。休息一晚后,明天就出发。她太渴望展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