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特卢斯,你听说过白鸽骑兵队吗?”普布利乌斯依旧狐疑地问。刚才遇上的自己人让他很不放心,虽然看不出他们是敌人假扮的,但总有那么一点让他疑惑,他却怎么也回忆不出这一点是什么,哪里不对劲了。
年轻的朋友反而笑他多疑,“似乎听说过,前一阵子我们去米努西乌斯骑兵长官那儿办事,他的房间里挂着许多新制的骑兵徽章,可能白鸽骑兵队的标志也在那里。”
“我不要‘可能’。究竟有没有?你还记得白鸽骑兵队的标志是什么样的吗?”
“我怎么可能记得?”梅特卢斯耸了耸肩,“为了对付汉尼拔,新组建了几个军团,这些分队都有自己的名称和徽章。一场大战后,损失严重的分队会重组,到时名称非常可能发生变动,特拉西美诺湖一战后,就有许多步兵队和骑兵队更了名。春耕与秋收时会解散军队,让士兵回家务农,第二年重组军团时名称也会发生变化。起名是件随性的事,通常是指挥官一时兴起想到的词,或者大部分士兵投票同意。不过大部分人喜欢以鸟类或猛兽命名。这些情况你都知道的。”
“没错,我知道。但我想了解的不是这些。你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证明你不记得白鸽骑兵队是否存在是件很正常的事,为自己的无能找理由。”普布利乌斯哼了声。梅特卢斯同时瞪了他一眼,像是忍下了极大的怒气。
普布利乌斯认为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与梅特卢斯说话,那个愚蠢的家伙面对擅长的问题会夸夸其谈,遇上并不擅长的问题就会拐弯抹角找理由,以证明自己不无知。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那个白鸽骑兵队事实上没有问题,他之所以疑惑仅因为军旗上的文字,拼写与语法都没有问题,但总让他感觉有些别扭。
回到营地。罗马的军营距离迦太基人的营地只有一天路程。费边独裁官不顾各方催促他与敌人决战的压力,坚持仅仅跟踪迦太基人,而不与他们战斗的战术。费边的政敌已经开始四处演说,告诉人民费边是个软弱的人,不适合担任独裁官这种需要果敢决断力的职务,要求人民去元老院请愿,让费边下台。
普布利乌斯一进营地大门便见到一大群平民聚集在军营空地上,来自各村庄的长老静坐于独裁官的房门前。这些村庄因为独裁官的战术而蒙受了损失,让人民愤怒的是,他们的损失并不是因敌人的进攻造成的,而是己方的军队强行搬走他们的粮食,他们的生活因而变得困难了,使自己陷入困境的竟是自己人的军队,谁遇上都会气愤。最初,费边独裁官还会亲自出面解释,但这些人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他们很坚定——归还粮食。之后发生了陌生男子妄图闯入独裁官房间的事件,卫兵要逮捕那人,却受到村民阻拦,甚至惊动了保民官,独裁官的房门从那以后很少打开了。
“请进。”
得到允许,普布利乌斯进入房间。自从出现编制里根本不存在的‘马尔斯骑兵队’后,费边独裁官要求所有外出收取粮食的队伍归来后当面向他汇报。
“尽量简短些,阁下已经很累了。”普布利乌斯一进门,骑兵长官米努西乌斯立刻嘱咐,相信每位前来汇报的队长都会听到这句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西庇阿的儿子。”费边把进门的年轻人打量了一番。
普布利乌斯首先敬礼,然后礼貌地回答:“阁下还记得我,使我倍感荣幸。”
独裁官笑了,“我出使新迦太基时,随从团里有位贵族青年在宴会中说了狂妄的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之前听说有位骑兵独自一人冲入敌人阵列,救出了被敌军包围的西庇阿,那个人是你对?而那位在塞维利阿执政官前面哭诉,要求准假的骑兵队长也是你,对?”
提起前两件事,普布利乌斯时刻都感到自豪,但后一件事让他羞愧地低下头。因为听说未婚妻带人砸了所爱的女性卡西娜的家,由于担心情人安危,他假装可怜,撒谎说家里出了事,在不该请假的时候要求假期,当时任执政官的塞维利阿是个好说话的人,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准假了。
“有什么异常状况吗?”独裁官问。
普布利乌斯想到了白鸽骑兵队,但他没有证据,感觉是没有依据的,无法使人信服。“人民虽然厌恶军队收走村里粮食的行动,但我们没有遇上抵抗,一切很顺利,也没有发现‘马尔斯骑兵队’的踪迹。”
“辛苦了,回去休息!”骑兵长官米努西乌斯点头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我们要找的不一定是‘马尔斯’。”独裁官不经意地说,“他们可以叫‘马尔斯’,也可以叫别的名字。‘马尔斯骑兵队’已经闻名了,我想他们不会再用一个知名的名称,那样不是等于挂着‘我是强盗’的牌子在大街上行走吗?要注意那些可疑的却又陌生的名字。”
普布利乌斯已经转身了,听见独裁官的话他立刻倒转回来。“请问,听说过‘白鸽骑兵队’吗?”他打定了主意,决定先问问看。
“我们的编制里的确有这样一支骑兵队。”骑兵长官米努西乌斯肯定地说。他已经将属下所有骑兵队的名称记下了。
普布利乌斯很失望,看来他果然太多心了。
“白鸽骑兵队隶属刚成立不久的第五军团。这些新来的家伙惹麻烦了吗?”米努西乌斯补充说。
“第五军团?”普布利乌斯终于记起他认为不正常的地方在哪儿了,“不是第二军团吗?”
“怎么可能?‘白鸽’属于第五军团。第二军团的军团长因为神经质,无端厌恶鸟类,因此第二军团的各分队不会以鸟类命名,这件事很早以前已经在军队中传开了。”骑兵长官严厉地反驳,普布利乌斯不住点头,这就是那面军旗不对劲的地方。
“年轻人,快告诉我,你遇上什么了?”费边独裁官敏感地感到了异样。
普布利乌斯肯定了他的判断。“我带领队伍归来途中遇上了白鸽骑兵队,他们的军旗上有第二军团的标志和文字说明,但是带队的队长我从未见过,与我们对话的百夫长虽然讲一口流利的拉丁语,却带有一点北方高卢人口音,因此我有了警觉,可是没有证据证明。”
“不用找证据了,这些足够了。就是他们!”独裁官感激地拍上他的肩,“西庇阿之子,你叫普布利乌斯是吗?我知道你和你的队员已经很累了,但只有你们见过那群人,请为罗马受些累,立刻出发找到他们可以吗?你们不需要与他们战斗,只要监视他们,随时向我报告他们的位置,能做到吗?”
“很高兴接受任务,我们一点也不累。如果能参加战斗,我们会更高兴!”普布利乌斯兴奋地敬礼。他跑步出了房间。
费边独裁官取下挂在柱上的佩剑,宝剑在清脆的响声中出了鞘,剑身反射的光映亮了老人的白须。“米努西乌斯,我们去抓老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