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弄潮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就算从前王玉婷被罗马人抓住时,他也没感受到这么大的危机感,这可能与这次直接威胁到了自身安全有关。赵弄潮的脑中全是那封推荐信的图像,不停地在想,它有没有落入加图手中。加图这次到访是来故意试探的,他之前已经到过档案室了,不知他得到那封信没有,反正赵弄潮自己没找着。他不敢对加图作任何试探,因为对方已经有警觉了,只能朝着最坏的发展打算——假设加图已经得到了那封信,以后他该怎么应对?
那封信可以置他于死地,赵弄潮深信它有那种力量。加图没有立刻告发他,原因有两个:第一,西西里不在保守派势力范围内,加图担心自己干不成事;第二,加图希望找到更多证据,他想干大事。实际情况中两种可能都有。遇上这种事,最稳妥的办法是趁早除掉到那个有威胁的人,但赵弄潮不会选择这方法。为什么?因为对方是加图。他不能除掉加图,如果加图死了,以后的历史就会改变。然而加图活着,却将威胁他的生命,赵弄潮陷入了矛盾中。
这个时候他或许需要一个同盟,赵弄潮想到了陈志——那个已经改名为利略的人。这是他唯一能与之商量此事的人了,赵弄潮立刻匆匆前往拜访。此时,天已经发亮,城墙在光线下一片漆黑,如同剪影,强烈的反差更加使他心神不宁。
赵弄潮将事件原尾如实对陈志说了一遍,并强调了紧迫性。加图要对付的绝不可能只有他一人,小小顾问满足不了加图的胃口,加图的目标是西庇阿整个派系。现在应当先下手为强。
“这种事你应当与普布利乌斯商量,与我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派系领袖。”陈志嘲弄他的慌张。他对赵弄潮没有任何同情,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我能对西庇阿说实情吗?我能告诉他伪造迦太基议长信件的真实原因吗?”赵弄潮又失望又气愤,“我和你才是一条船上的。假如我被证实与迦太基有秘密关系,身为我的同乡,你也会被怀疑。而且我是为时空机才冒险这么做,是为了大家。现在你不为我着急就算了,怎么有些幸灾乐祸了?”
陈志偏着头,不理他。
赵弄潮呼出口长气,放弃责备的话语,软下口气说:“我知道,你还在为我设计杀死阿斯米德的事生气。有时我真想不通,你根本没见过阿基米德,为了个陌生人……”
“不是因为我与阿基米德有交情,而是因为你的道德问题!”陈志责难说。
“是,是,是!我承认,我不该使用阴谋诡计。但是我不这么做,历史也会这么发生的。”
“加图是你推荐来的,现在你又将对付他了?他是第二个阿基米德?”
“我哪敢对付他!只是想解决眼前的危机而已。”赵弄潮恳求说,“这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的历史是这么写的吗?”
赵弄潮苦笑了下,“历史上没我的名字,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无辜。我想要的只是那封信而已,不得到那封信,我就真的完了!”
“要我为你偷信?”陈志问。
赵弄潮点头,“以你的身手绝对没问题。虽然委屈了点,不过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陈志考虑了一会儿,“就算我能偷,但也必须知道加图把信藏什么地方才行。你知道吗?”
他这么说就是答应了,赵弄潮高兴地说:“包在我身上,本人自有妙计。”
……
入夜后,加图的住所起了大火——这就是赵弄潮的妙计。宅院里的人一面惊呼,一面救火,另一面抢救一切可以抢救的财物。赵弄潮与陈志假装着赶着帮忙,暗中观察加图的举动。
加图满头大汗,指挥人们救火,怀里紧抱着只放文书的盒子。赵弄潮心中有数了。在突然发现的灾难面前,只要有时间保命,一定会首先抢救重要物品。加图不会认为金银财宝最重要,所以他率先抢救并在意的东西极可能也是赵弄潮想要得到的。那封信的价值极高,加图不可能将它交给别人保管。他已经锁定了目标,剩下的就看陈志的本事了。
累了一夜的加图在废墟外与救火的人们沉沉睡着了。陈志轻易地命到了盒子与钥匙,赵弄潮打开锁,里边果然放着一叠文件。赵弄潮仔细翻找”除了搜集的西庇阿的罪证外,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赵弄潮想要的信件。
赵弄潮开始怀疑自己判断出了错,或许信件在别的地方,也或许加图手中其实没有那封信。但他立刻提醒自己,不要乐观,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宁可信其有。为以免发觉,他让陈志把东西放回原处。现在他要冷静地仔细计划一下了。
不过陈志不会让他冷静,没多久便回来找他算帐,因为这次故意纵火造成了伤亡,有人不幸死于火灾中。陈志是以不伤及无辜为条件才答应的,却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赵弄潮头痛不已,但除了责怪陈志“不懂事”,他拿陈志没有一点儿办法。
之后赵弄潮不得不承认自己后悔了,把加图安排来西西里是个错误。可是自己只是按照历史的进程在办事,难道历史错了吗?历史不可能错,既然如此自己的行为也不会错。如此一来自己陷入了个巨大的矛盾,现在历史的进程妨碍到自身安全了,改变历史才能得救。然而历史可以改变吗?赵弄潮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