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艘战船顺风顺水,驶往了西班牙的海岸线。克劳狄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在见到新将军的年轻面容后仍不免惊讶,不仅将军是年轻的,他身边的幕僚们同样年轻。
“你好,年轻的西庇阿。”
“你好,克劳狄将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妙,迦太基人似乎知道了我们的窘境,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详细情况我会告诉你,现在我们赶快回军营,盟友们正等着,我要把你介绍给他们。”
他们回了营地,克劳狄与普布利乌斯完成了权力交接,之后与军官们一起入了另一间更宽敞的营房。已经有许多人在里边了,有西班牙军团的军官们;还有些当地人,个个都是披发或梳辫的的魁梧壮汉,他们是当地的部族首领。
“怎么还少了位?”克劳狄惊讶中还含有失望,看来缺少的这位是个重要人物。
一位酋长解释说:“大首领有事会晚些时候到,让我们别等了。”
克劳狄遗憾地点头,也只有如此,将普布利乌斯介绍给了大家。“各位,这位就是西庇阿将军,你们熟悉的前任将军,同样名为西庇阿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位英雄,他也同样英武出众。”
普布利乌斯站起来,发表了简短讲话,然后向酋长们介绍他的军官;克劳狄则代表未到场的大酋长为普布利乌斯介绍酋长们。各部族酋长对这位新将军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整个见面会只保持应有的礼节。
突然,营房外传来马叫声,以及乱糟糟的马蹄声。一名当地人闯了进来,“大首领到了!”他高声通报。
所有酋长站了起来,急急奔向门外,普布利乌斯和他的年轻同僚们也出去看个究竟。
空地中闯来匹狂躁的黑色战马,骑马人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昂,长鸣中站定了。马背上的人比起那些魁梧的酋长们可算纤细得多,披着的黑斗篷内侧有深灰色绒毛。普布利乌斯看见了双蓝眼睛,如湖水一般。那人下了马,掀开斗篷上的兜帽,黑发跳了出来,披散在肩背。
“这位是伊比利亚所有凯尔特人的首领,尼利薇夫人。”克劳狄介绍说。
普布利乌斯惊住了,如不是克劳狄将军亲自介绍,谁能相信这个妙龄女子会是凯尔特人的领袖?
酋长们俯下身子向她问候,女郎高傲地将视线扫过他们,最终直对向普布利乌斯。她健步走来。
普布利乌斯感到股紧张,这个女人气势逼人,她的眼睛如冰一般,拒人千里,不敢深窥。
克劳狄正要介绍,女郎阻止。“不用了。这位这么年轻,却身着将军的服饰,应该就是西庇阿的儿子。”
“很荣幸见到你,夫人。”普布利乌斯以简单礼仪致敬。
尼利薇看着他笑了起来,“你父亲叫我夫人,你也叫我夫人,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大家都喜欢称我为‘公主’。”
克劳狄担心普布利乌斯起了怒气,暗示他沉住气,但普布利乌斯对女郎的话并不介意。“我反而认为你是一位‘女王’。”普布利乌斯说。
“可我喜欢‘公主’。”尼利薇傲慢地说。
“不如我们进屋谈。”克劳狄急忙插话。一见面就闹不愉快怎么行?
一旁观察的陈志觉得有趣了。“我们最大的盟友是个女人,很出乎你的意料?”陈志低声对赵弄潮耳语。
赵弄潮点点头,“的确。我记得她从前是那位老酋长的新娘,当时并不觉得她能干出大事。在民间,这个女人的评论很不好,有传言是她杀了她的老丈夫。”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陈志一点也不觉意外。
她与普布利乌斯没谈多久,便急着要离开了,她还有许多大事要处理,针对迦太基人的计划,等普布利乌斯安顿好了,她会再来谈。她一走,酋长们也得跟着离开,普布利乌斯和克劳狄送他们出军营。
“大首领,你认为罗马的新将军怎么样?”一位酋长问。
“一个小鬼!”尼利薇毫不留情地评价,尽管她的年纪甚至不及普布利乌斯,“比他父亲差远了。既无魄力,又无谋略,有的只是不切实际的大胆妄想。罗马人怎么会选出这样一个人?”
“那么我们是不是……”
“再等几天看,要是他真的不行,我们再作别的打算。”
尼利薇骑上马,黑骏马踏起尘埃,将罗马人的营地甩在了身后。
普布利乌斯看见床榻,一头便倒了下去。虽然很累,但他并不想睡,他才来到第一天,就感到了无限压力。
他把脸埋进枕头,自言自语,“他们不信任我!我知道他们嫌我年轻,又没有经验。”
赵弄潮正在为他整理克劳狄留下的各种文件,听见了这番话,劝慰说:“那你就做出点事让他们看看,年纪轻也能干大事。”
普布利乌斯抬起头,像是受到了启发。“其实我出发前已经有大致计划了,只不过需要更详细地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要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干出成绩,人心就散了。”
“你能想到人心快散了,这点非常好。想详细知道目前的情况,就应这些克劳狄将军为你准备的资料。”赵弄潮欲言又止,他想多告诉普布利乌斯一些情况,但一种理智阻止了他。趁着普布利乌斯没注意,他从托加袍里抽出份文件,展平了,混入资料中。
普布利乌斯一夜没睡,读了一晚,边读边对着地图发呆。第二天,克劳狄乘船返回罗马,普布利乌斯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他对着他的军官们问:“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们的军队现在能不能作战?”
他的提问让军官们一惊。
“阁下,你的意思是……”加图怀疑地问。
普布利乌斯打断他的话,“没错,我们将马上投入战斗。”他的将军手杖划过地图,打出一个又一个圈,“现在正是我们发起进攻的时机。我们的敌人虽然数量众多,但实际情况是他们相当分散,哈斯德鲁巴在西北部,吉斯科在中南,马戈在西部,马西尼萨在南问,与吉斯科较近。”
“你打算个个击破吗?”加图自以为猜到了他的意图。
“不。我的目标是这儿!”普布利乌斯的手杖指住了地图上的一个点,除赵弄潮外的所有人都惊住了,“我的目标是新迦太基!”
“你发疯了!”加图第一个反对。
一切反对在普布利乌斯面前无效,他心意已决,这次会议不是讨论,而是发布命令。
“只有我们吗?新迦太基是座大城市,至少应该与我们的盟友合作。”有人提出意见。
普布利乌斯不接纳。“那些凯尔特人能在两三天内集结起来吗?而且他们能攻城?这场战争首先比的就是速度,敌人正在各地招兵备战,就要对我们动手了,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向他们手动。我相信他们正想象着怎样欺负我们这些年轻人,可他们忘了,年轻人打起架来比老头子更狠!现在就出发,全军行动!”
军官们全体起立,领命致敬。
普布利乌斯向全军发表战前动员演说,他重复了在罗马竞选将军时的激昂情绪。那些从罗马来的新兵已将他在神殿遇雷的神迹传了个遍,所有人都相信他是受神庇佑的人。
侍从牵来了他的坐骑,那是匹黑色的战马,纯黑的毛皮油亮生光。有人建议他应骑纯白的马,以显示身份,但普布利乌斯更喜欢黑色的马,以前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展露锋芒时,骑的战马就是这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