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 池以柔便安静地坐着, 等沈钦从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 池以柔没有得到答复。
她微微一笑,不打算再等了。
“那我先上去了。”
话说完,她就去开车门。
车门还没打开, 她的左手腕被人猛地拉住, 硬生生把她又拉了回来。
池以柔回头。
其实不用看都知道是沈钦从。
“嗯?”
她目光中带着疑惑。
沈钦从下意识地松开手, 收了回去。
池以柔看了眼沈钦从,手从车门处放下。
她安静地坐着,静静等着沈钦从。
池以柔以为沈钦从要做出个选择, 没想到他却说了句她意料之外的话。
“我送你去医院的时候, 没想过要回报。我母亲采血, 我全程都没做过什么, 都是她自愿的。后来找你帮忙, 也是事出突然, 没有办法的事。那天即便是换一个人, 我也会送去医院, 我母亲也会献血, 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
池以柔刚进家门就接到了金鸽儿的电话。
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名字, 想想今天白天公司他们无心工作的样子。
池以柔不用想也知道金鸽儿为什么打电话。
除了八卦,还是八卦。
毕竟这是金鸽儿戒不掉的一大业余爱好。
接起电话,果真。
金鸽儿开口就问:“柔哥儿啊,我刚才吃了个瓜。”
池以柔:“嗯。”
金鸽儿梗住:“这天没法聊了,你难道不该兴致勃勃地问我‘吃了什么瓜’么。”
池以柔笑着摇摇头, 金鸽儿呀……
“嗯,吃了什么瓜。”
金鸽儿再次梗住,这也太冷淡了吧,仿佛一碰冷水把金鸽儿一颗火辣辣的八卦心泼凉。
早知道还不如不问,她直白说了得了。
金鸽儿:“我听说沈钦从白天去公司了,还下厨了?你俩……”
金鸽儿轻咳了一声,没往下说。
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池以柔:“放心,没和好。”
金鸽儿显然不满足于这么简略的回答。
“快,给我一个完整的瓜。”
池以柔也不避着金鸽儿。
这些事儿闷在心里,说说倒也无妨。
池以柔:“我俩之前有不少误会,后来说清楚了。”
金鸽儿轻“噢”了一声。
原来是误会。
怪不得她总觉得池以柔和沈钦从的相处怪怪的,不似正常恋人。
金鸽儿没说话,继续听。
池以柔:“然后沈钦从就有点儿反常,没事儿给我发个微信,找我帮忙,我那时候也没当回事儿。”
金鸽儿:“他那是故意的吧?我怎么觉得这是追妹子的套路?”
话还没说完,金鸽儿顿住。
金鸽儿对沈钦从虽说不算多了解,但也是知道一二的。
跟他这种人相处,最怕爱脑补。
你都脑补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了,可能人家真的只是找你帮个忙,丝毫没有其他企图。
这种人,实在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金鸽儿点点头,池以柔做得对。
金鸽儿:“那就是一说……柔哥儿你别当真,沈钦从这人,跟寻常人不太一样。”
池以柔听了一笑:“我知道的。然后昨天,我不是把老房子租他了么,他说家里钥匙丢了,开锁公司要求必须业主本人在,不然不给开锁换门锁,我就去了。结果锁没打开,门从里面打开了,小赵在。”
金鸽儿:“就公司那个小赵?”
池以柔:“嗯。”
金鸽儿:“她怎么在?”
池以柔:“她帮沈钦从做清扫。”
金鸽儿:“钥匙没了,她怎么进去的?她有备用的?既然有备用的,还换什么锁啊。”
池以柔:“问题就在这里,钥匙根本没丢,具体也不跟你说了,然后他就跟我解释是想见我,所以找了个理由。”
电话那端的金鸽儿可能是惊讶到了,半天没说话。
池以柔:“今天他就送我上班,中午去公司蹭饭,下午接我下班。我一个没忍住,问他是不是想追我。”
金鸽儿“哎呦”了一声。
“这还是沈钦从么?”
这也是池以柔不解的地方。
“然后呢?”
“然后他说‘可以么’,我当时有点懵。”
金鸽儿急切切地:“你不会答应了吧?”
池以柔闷声道:“没有。”
她怎么会答应?
其实到了现在,爱不爱先放到一边,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今天沈钦从说喜欢就追她,明天要是他不喜欢了呢?
池以柔还不至于那么健忘。
那难受的滋味,她稍稍一回想,心就像被人狠狠一攥,疼得无力脱逃。
真是再也不想体会一次了。
血液的事情太繁琐,池以柔就没有和金鸽儿提。
只说了后面的,要是以前男友身份追,那就算了。
“然后他怎么说?”
既然没提血液的事,那沈钦从说的那些,自然也不用说给金鸽儿。
不过除了那几句话……
“他什么也没说,我就上楼了。”
金鸽儿:“…………”
金鸽儿:“这操作有点……匪夷所思。”
金鸽儿:“他就什么都没说,让你上楼了?”
池以柔:“嗯。”
金鸽儿:“厉害了。”
那这是问一句,不可以就放弃了?
金鸽儿有些懵,又不好再问池以柔。
她知道池以柔现在心里也乱,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想让池以柔自己安静一会儿。
她这倒是误会池以柔了。
池以柔现在心里一点儿都不乱。
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池以柔叫了份外卖,慢慢吃着。
她脑中回想起刚才车上那一幕。
沈钦从那意思应该是不需要她回报,既然她不愿意的话,那也不挽留。
你看他,爱与不爱都潇洒。
那自己还纠结个什么劲儿啊。
这么一想,池以柔连心中最后那点悸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吃过饭冲了个澡,她泡了杯茶,倚在床头看书。
看困了就休息,时日过得刚刚好。
她已经恢复了基本的作息,第二天准时起床上班。
谁料到了楼下,又看到了沈钦从的车。
池以柔迟疑了一下,立在那里。
不知道是该径直往自己车那边走,还是过去打个招呼。
这是又来接自己了?
池以柔心中正疑惑着,沈钦从的车门一开,。
他从车上下来。
“我送你。”
池以柔立在那里没动。
她搞不清楚沈钦从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昨天没有挽留,今天居然又过来了。
这出牌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都来了,我送你吧。”
是啊,都来了。
沈钦从再怎么说不用池以柔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池以柔心中感激和愧疚也不是沈钦从几句话就能让之烟消云散的。
池以柔想了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只得跟着沈钦从上了车。
之后的事情,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沈钦从中午过来和她一起吃了午餐,晚上又把她送回了家。
他说:“可不可以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慢慢习惯你不在……求你了。”
池以柔还是第一次见沈钦从用这么卑微的语气说话。
以往她颐指气使,沈钦从虽不违拗,但确实是在隐忍着。
让他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池以柔心中莫名地有些难受。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此后的几天,别说是池以柔了。
连裴元、邹帅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沈钦从的存在。
偶尔小赵买了池以柔爱吃的她又做不好的菜,就会请沈钦从帮忙。
沈钦从也不拒绝,也不会只做出池以柔的分量。
连带着公司其他人都饱了口福。
邹帅私下里还八卦说:“调香大师就是不一样啊,对气味了如指掌,对食物味道也能做到极致。”
所以沈钦从能来公司,也还……不错?
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沈钦从最近对池以柔好得过分。
他似乎是在弥补以前对池以柔的亏欠,用无微不至都不足以形容。
池以柔也是对他心怀感激,又兼之有愧疚感。
默默接受了沈钦从的照顾,也反过来对沈钦从不错。
一时间两人的相处前所未有的和谐。
池以柔有些习惯了,竟也没那么排斥了。
如此相处了几天。
在送池以柔回家的时候,池以柔同往常一样,道别,下车,却被沈钦从叫住了。
池以柔回头,“嗯?”
沈钦从轻抿了下唇,过了几秒钟,才说道:“没什么,早些休息。”
池以柔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狐疑。
在晚上洗澡的时候,池以柔蓦地想起些什么。
她微微发怔。
这已经是两人如此相处的第七天了。
她突然有些怕,怕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更怕习惯之后,会成为那个放不下的人。
有些事情,总是该说明白的。
有些不属于她的感情,也是早晚要断的。
第二天一如往常,沈钦从等在楼下。
大概是沈钦从路过了甜点店,给池以柔带了一份甜点。
池以柔就拆开包装,微微低头,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
一路上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
眼看着到了公司楼下,池以柔手中的甜点也堪堪吃完。
她把包装盒塞到袋子里,并没有急着下车。
沈钦从仿佛有默契般,就静静地等着池以柔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池以柔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说着。
“已经七天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钦从才轻轻“嗯”了声。
他艰难开口:“你要想吃什么,小赵不会,你就叫我……”
“好,回去慢些开车。”
池以柔拎着那个装了杂物的袋子,开车门准备下车,却被沈钦从猛地抓住胳膊。
池以柔一回头,正对上沈钦从的眼睛。
那双眼睛宛如深潭,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涌动着。
他微微垂眸,一点一点松开手。
池以柔收回目光,开了车门下车,口中轻轻说了句:“再见。”
************
今天沈钦从没有如期出现,让公司的人都有些好奇。
不过看着池以柔神色如常,并无烦躁的样子,他们就当是沈钦从有事,没有空过来。
谁知这一不出现就是三天。
所谓吃人的嘴短。
沈钦从这一周做的几道菜,把池以柔公司的人都吃得服服帖帖。
若是要他们站队,可能池以柔也只是第二选择。
原本看池以柔和沈钦从如胶似漆天天从早到晚腻在一起,众人都以为两人这是和好了。
这听起来也不错,至少以后中午的餐食又让人期待的惊喜。
可看这两天的情形……
早上也不送了,晚上也不接了,中午更是不陪着吃午餐了。
这是……又出问题了?
不管池以柔看着情绪如何,有之前池以柔一和沈钦从闹矛盾就脾气大的阴影。
这几日,公司众人都小心谨慎,不愿意主动送人头。
可谁知池以柔春风和煦,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她也真的和众人眼中的一样,心如止水,没有一点波澜。
可偶尔看完文件抬头,看到前几日一直是沈钦从在坐的位置空着,心头也会涌上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池以柔知道,这是已经习惯了。
突然抽离,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习惯。
还好,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这点儿情绪,她还是能压下去的。
两人不见面的第三天下午,池以柔意外地接到了沈阿姨的电话。
她没有迟疑,很快地接了起来。
沈阿姨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和端婉,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柔柔,阿姨买了些你爱吃的,晚上来阿姨吃个饭吗?”
“应该我请您的。”
池以柔没有任何迟疑,就答应了沈阿姨。
“那我晚上下班就过去。”
沈阿姨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很开心。
她说了几样,还问池以柔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
池以柔就笑着摇头:“这些都吃不完呢,阿姨我早些过去帮您。”
放下电话,池以柔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会神儿。
她看了眼时间,把工作分配下去,自己拎着外套出门。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
她没打算这么早就去沈阿姨家。
早些走,是打算置备个小礼物给沈阿姨带过去。
选完礼物已经临近四点半了。
池以柔往沈阿姨家走。
到了楼上,沈阿姨出来开门。
池以柔进去的时候,还稍稍有些诧异。
她以为沈钦从也会来,没想到屋子里只有沈阿姨一人。
不过她来是看沈阿姨的,她也只是稍稍诧异了下,就不再想了。
她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忙。
有了之前给小赵帮倒忙的经验,池以柔努力让自己尽量不添乱。
她刚挽好袖子,就听外面有开锁声,紧接着是不大不小的关门声。
这是……
沈钦从?
她稍稍往外走了一步,在看到沈钦从的时候,池以柔吓了一跳。
尽管沈钦从衣着整洁,看得出来是用心收拾过了。
可眼中是难掩的疲惫,看着竟有些憔悴。
在看到池以柔的时候,沈钦从明显一愣。
这反应不像是知道池以柔会来。
“……你怎么在?”
“阿姨叫我来吃饭啊。”
沈钦从轻轻“噢”了一声。
沈阿姨也探出头来,看到沈钦从,笑道:“快换衣服洗洗手,这个我做不好。”
沈钦从听了,去里面换了身衣服,又仔细洗了手进了厨房。
三个人在厨房忙着,能做的几乎都让沈钦从做了。
池以柔并没有太插上手,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饭菜上桌的时候,倒是她端上去的,也就这个她有把握不帮倒忙了。
席间一直是池以柔和沈阿姨在说话。
沈钦从就默默地吃东西。
只有在沈阿姨问到他的时候,才说上一句。
桌上有鱼,之前在公司,有鱼的时候,沈钦从都默默帮池以柔把刺挑出来。
今晚却很礼貌地保持了界线。
沈阿姨也没有说类似“这个菜离得远,钦从你帮柔柔夹一点”这种强行让两人互动的话。
这是池以柔最喜欢沈阿姨的地方,永远有分寸,不让人觉得尴尬。
席间还算和洽,池以柔没有任何不适,沈钦从也未主动找话。
吃完饭,沈阿姨打发沈钦从去洗碗。
厨房水声哗啦哗啦响,让外面人说的话很难传进去。
沈阿姨带着池以柔进了里面坐。
她拉着池以柔的手,思忖许久,才轻声说道:“柔柔,是不是那小子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阿姨。”
沈阿姨的声音很暖很柔:“阿姨其实不该跟你说这些,你们都是大孩子了,感情上的事也都是你们自己的事,阿姨不该介入。可……”
沈阿姨欲言又止。
“阿姨您说。”
“可这孩子这几天状态实在不好,问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担心。柔柔,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罚他,或者你打他骂他都好。阿姨是真心希望你俩能好好的,前阵子还梦见你俩要结婚了……”
池以柔心中轻叹。
听沈阿姨这话中的意思,看来沈钦从一直都没跟沈阿姨说他们已经分开了。
尽管池以柔觉得这件事不能由她说出口,可也不好一直让沈阿姨这么误会着。
她挣扎了好久,才开口:“沈阿姨……其实我俩早就,分开了。”
沈阿姨听到这话时的惊诧难掩。
“这孩子一直都没跟我说过。”
“他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对不住你。”
“没有,阿姨,我们没什么矛盾,分手挺和平的。”
沈阿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只当是两人闹了不开心,没曾想……
池以柔看出沈阿姨脸上难掩的低落,她轻声劝慰着。
沈阿姨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叹息着说了句:“怎么会这样……”
两人坐着,谁也没再说话。
沈阿姨能清楚感觉到沈钦从情绪低落与池以柔有关,可没想到两人都分开这么久了。
这中间的事她也丝毫不清楚。
可是看着儿子日渐消沉,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柔柔……”
“阿姨。”
“他要不是犯了难以容忍的大错,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再惹你一点不开心,阿姨以后不会让他再踏进这个门。”
池以柔垂眸许久,“阿姨,给我一周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好,好。”
离开的时候,沈钦从跟着换了鞋,默默陪池以柔下楼。
在电梯里,他稍带歉意:“我不知道我妈叫了你。”
池以柔抬头看了眼沈钦从这副努力遮掩也掩不住的憔悴模样,冷声道:“你这副模样,就不要回家让沈阿姨担心,你妈妈身体很好吗?”
“我没回……是我妈去了我那儿。”
出了电梯,池以柔拉开驾驶室车门。
“我送你?”
“你这副样子能开车?我要是保住小命要紧。”
池以柔把腿挪进驾驶室。
她没急着关门,只是慢慢地系着安全带。
她低着头问了一句:“你真的还想跟我一起?”
“我没事儿,我过一阵儿就没事了……你不用觉得……”
他没往下说。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要是你同情怜悯想要施舍感情,是不必的。
池以柔一听这话。
没想到还真是因为这个?
原本她还想跟沈阿姨说未必是这个缘故呢,让沈阿姨再问问。
“报答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会傻到拿自己的终生幸福报恩。既然这样也好,我本来还打算说给我一周时间考虑考虑,看来不用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调整状态,别让阿姨担心。”
说完,池以柔就要关车门,却被沈钦从一把抓住车门。
池以柔试了两次都没能关上。
“你干嘛?”
“我愿意。”
“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我愿意”让池以柔有些懵。
“我愿意等你考虑。”
原来是这样。
池以柔垂眸片刻。
“好吧。”
池以柔应了一声,回身在车里不知道找什么。
一小会儿,她拿出个东西按在沈钦从脸上。
“好好休息,要是一周后你还是这副糟心模样,就算了。”
说完,池以柔拉上车门,绝尘而去。
沈钦从低头看了卡刚才池以柔按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才发现是一片面膜。
*************
这几日公司的事情突然就多了起来。
池以柔是既然去公司了就亲力亲为的典型。
金鸽儿打电话给池以柔的时候,还说她:“你知道诸葛亮是怎么死的吗?”
没等池以柔回答,她就接着说道:“累死的,我看你也不远了。”
其实金鸽儿心里知道,池以柔又专心工作,或多或少和沈钦从有些关系。
她只当是池以柔又陷了进去。
她心里心疼池以柔,嘴上又不好说什么。
生怕池以柔某一瞬间忘了好受些,结果自己一个嘴欠,又让池以柔想起来了。
还真是冤家。
金鸽儿有时候都觉得,这俩人一定是前世相互亏欠,这辈子才这么纠缠不清。
她没事儿就去公司,坐在池以柔办公室里陪着她。
可出人意料的,池以柔的状态看起来竟还不错。
金鸽儿心想,果真受过一次伤,第二次就没那么难过了。
池以柔偶尔抬头,看到金鸽儿一脸悲戚地看着自己,都觉得心里发毛。
最后她忍不住问道:“金鸽儿,你怎么了?”
金鸽儿赶忙说道:“没,没。”
池以柔心中虽不解,可手头工作压着,也没有多余心思去刨根问底。
只想着等手头工作做完,带着金鸽儿去吃点东西,再细问问。
这两日池以柔睡得安慰,吃得也不错。
她没把太多心思放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和沈钦从继续上。
想是没有用的。
她就想在一周后见到沈钦从时,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当是做决定了。
她想听从自己的心。
把手头工作做完,池以柔带着金鸽儿出门。
没曾想一出公司大门,竟然看到了沈钦从的车。
金鸽儿是认得沈钦从的车的。
一看之下,她也没好奇心了。
她只想着不要耽误二人,转身找了个由头就跑。
池以柔看着莫名其妙拔腿就跑的金鸽儿,叫都叫不回来。
沈钦从下了车,从后车座拿了一个大盒子。
池以柔看了一眼沈钦从,发现他状态还真的恢复的不错。
又有点之前让人一见心动的感觉了。
池以柔看着沈钦从抱着递过来的大盒子,问着。
“这是什么?”
“我妈让我给你送的吃的。”
这盒子是个礼盒,盖了盒子盖 ,又打了蝴蝶结。
池以柔只瞥了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么浮夸,绝非沈阿姨让送的。
“你可真有诚意,上来就骗我。这真是你妈妈让你带来的?”
“对不起,是我。”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以后呢,真在一起呢,天天骗我?”
“我怕你不想见我……”
“别找借口。”
“我以后绝不骗你了。”
池以柔看了一眼那个大盒子,接了过去。
“我刚刚静下心,想要考虑这件事,你一来,又乱了,再等一周吧。”
沈钦从听完这话,猛地看向池以柔。
“不行吗?”
“……行。”
沈钦从心情明显有些低落,他欲言又止,最后低声下气地说道:“我都已经来了,也受到惩罚要多等一周了,可以和你一起吃个晚饭嘛?”
池以柔抱着大盒子转身往公司走,留下两个字。
“不能。”
沈钦从看着池以柔离去的背影。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转身开车门上车离开。
最近他一直在住公司,偶尔状态好的时候也回母亲家。
那个他和池以柔一同住过的房子,他没有再回去。
最近公司也忙,还好工作够忙,可以麻痹自己。
可到底是不同的。
他在一次调香过程中,第四次拿错香精的时候才意识到,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做这么精细的事情。
blauen近期筹备在中国建一个调香基地,和自迩投资以及……池以柔的公司合作。
他虽然不直接参与,但也是项目的顾问。
还好不太需要集中注意力。
所以近期他把工作的重心都放在了那里。
虽然有工作分神,可也算是度日如年。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他母亲要做手术。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眼见着临近见面的日子,他心中反而没了期待。
不仅没了期待,反而有点恐慌。
他就是像是一个等待审判裁决的刑囚,等待过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
算起来,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天了。
后天他就能找池以柔要个答案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敲,进来的是与他一同到基地工作的助理——jewel。
“先生,自迩投资的秦绍辉秦先生来了,bastien让我过来请您。”
bastien是这边的基地负责人,中文一般。
虽然有翻译,到底还是不大好沟通的。
调香方面bastien也不大懂,真涉及这方面,还真得由他来解释。
沈钦从知道自迩投资和金鸽儿、池以柔关系匪浅。
这次投资也是自迩投资带着她俩一起的,所以也不怠慢,当即起身,跟着jewel过去。
一进会客厅,沈钦从脸上刚挂上礼貌的笑。
他目光稍稍一顿,登时笑不出来了。
沈钦从转身就走。
jewel飞快地和屋里在坐的各位道了声歉,转身追了出去。
“先生,先生!”
沈钦从停下脚步。
“先生,您去哪儿?客人都等着您呢。”
jewel一脸懵。
她不知道沈钦从怎么好好的突然转身就走。
她有些无措,轻声劝着:“先生……”
沈钦从立了一会儿,“走吧。”
jewel这才镇定下来,一脸职业微笑跟在沈钦从身后往会客厅走。
沈钦从再次进去,秦绍辉笑着站起身。
沈钦从带着歉意往前走了两步,和秦绍辉握手。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儿,出去处理了一下,久等了。”
说话时,沈钦从的目光往秦绍辉旁边瞟去。
旁边不是别人,赫然是池以柔和金鸽儿。
看到秦绍辉握了手,金鸽儿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和沈钦从握了一下。
倒是池以柔大大方方的。
只是两人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就很快移开了。
秦绍辉问了一些很专业的问题,沈钦从一一作答。
金鸽儿是全程梦游,只是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丝毫不失礼。
池以柔比金鸽儿专业多了。
她认真地听着,偶尔还会提出个问题。
回答池以柔问题的时候,沈钦从明显耐心更足。
就像教小孩子学习一样,一点一点把晦涩难懂的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其实池以柔听着调香方面的东西并不觉得难懂。
再怎样,她也和沈钦从一起了三年。
这期间或多或少都接触了一些调香方面的知识,比秦绍辉要易懂多了。
bastien是知道沈钦从很有耐心的。
没有耐心的人也很难在调香上有什么造诣。
只是如此有耐心的沈钦从,他还是第一次见。
基地这边大概只有jewel才知道原因了。
刚去和合的时候,她不知道沈钦从和池以柔的关系,还拦过池以柔。
拦了一次,就知道池以柔的身份了。
其实她心里对沈钦从是抱歉的。
她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bastien都有谁在,好让先生有个心理准备。
没想到先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心里自责。
他们还在聊着。
秦绍辉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bastien提出邀请他们参观基地。
秦绍辉、金鸽儿和池以柔欣然同意。
沈钦从自然也没什么不妥的。
以往这种时候,沈钦从是不会陪着的。
bastien看了看沈钦从。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同意陪着。
到底还是有沈钦从陪着好。
因为基地里很多东西他不是很专业,有沈钦从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讲得很通俗易懂。
转了一小会儿,bastien留三人在基地吃饭。
出于亲近的考虑,三人谁都没有拒绝。
点餐的时候,沈钦从特意留了一道辣菜让厨师少放辣椒。
等着上菜期间,金鸽儿和池以柔去了洗手间。
金鸽儿拉着池以柔:“沈钦从怎么了,怎么那么反常?”
金鸽儿说的是沈钦从去而复返的事。
论理,沈钦从不该出现这么失礼的行为。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让人无法理解。
“他怎么一进来就出去了,要不是我们几个着装都挺正常的,我还以为他见了鬼。总不会是见到你吧?以往他见到你也没有这么反常啊。”
池以柔洗着手,笑着摇摇头。
恐怕在沈钦从眼里,这比见到鬼还恐怖。
刚刚沈钦从出去的一瞬间,池以柔也是不解。
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金鸽儿看着镜子里的池以柔脸上带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池以柔摇摇头:“没什么。”
说话间,金鸽儿从镜子里看到正往这边走的沈钦从。
她胡乱拽了纸巾擦擦手,连扔纸巾都嫌耽误工夫,拿着纸巾就走了。
池以柔正不解金鸽儿的举动,一抬头,也在镜子中看到了沈钦从。
池以柔转头,看着沈钦从笑了一下。
沈钦从稍显不安:“我不知道你来……”
池以柔看着他没说话。
沈钦从看着池以柔,半晌,认命般开了口:“这次,不用再延期一周吧……”
池以柔:“当然要。”
沈钦从:“噢。”
池以柔忍不住笑出声:“逗你的。”
池以柔说完,就听沈钦从声音低低地:“其实延期也好的。”
池以柔不解:“为什么?”
沈钦从看着池以柔没说话。
为什么……
因为怕希望落空。
也怕再无机会。
*************
时间过得很快。
沈钦从发现时间总与他的期望反着来。
他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的时候,就好似度日如年。
他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的时候,时间就怎么都抓不住。
一转眼,就是和池以柔定好的日子了。
前一晚,沈钦从几乎一夜没睡。
在天边翻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才堪堪睡着。
醒来时,沈钦从一看表。
也不过才睡了不到半小时。
他起身洗漱,看着镜中气色状态都差到极点的自己,想到池以柔说的那句“好好休息,要是一周后你还是这副糟心模样,就算了”。
这状态,可能真的要算了。
沈钦从洗漱完,回到卧室,一眼看到枕边池以柔拍在他脸上的面膜。
他迟疑了一下,撕开包装,拿出里面的面膜,来回研究半天也没弄明白。
最后只得随便往脸上一糊,躺在床上熬时间。
眼看着时间已过八点半。
沈钦从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
他忘了问池以柔到日子了,是谁联系谁。
主动打过去吧,怕池以柔有事不高兴。
不主动打吧,万一池以柔等着他打呢?
沈钦从拿着手机一直等到了快中午。
他终于熬不住了,主动打给了池以柔。
电话很快接通,池以柔的语气听起来还不错。
这让沈钦从松了一口气。
他问:“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池以柔:“不用了,我们电话里说吧。”
沈钦从稍一沉默。
他知道有些话如果电话里说了,就真的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人在不在身边,总是不一样的。
虽然凭池以柔的性格,哪怕在身边也没什么用。
可在她旁边,看着她,多少让人能安心些。
沈钦从:“我去找你。”
池以柔:“我在大马,你怎么找我啊?”
沈钦从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池以�
��说的“大马”是哪儿。
一想到池以柔走了,沈钦从心里愈发没了着落。
池以柔这一走,在沈钦从听来,就是不想当面与他多说什么。
电话里拒绝,说完一挂,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沈钦从垂眸:“你怎么去了那么远?”
池以柔清透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吃榴莲啊。”
沈钦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的确是个好理由。
看看时间,也真到了池以柔一年一度去马来西亚吃猫山王的时候了。
这个理由好到沈钦从想稍稍质疑一下都不行。
池以柔:“所以我们电话里说吧。”
沈钦从:“可以当面说吗?”
池以柔似乎在考虑,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池以柔说道:“那也行,等我回去联系你。”
沈钦从安静地等池以柔说完,才轻声道:“我可以去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