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柔抖着腿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沈钦从神清气爽地在厨房稍微做了一点儿吃的。
池以柔怨念地倚着厨房门框, 沈钦从一回头, 池以柔腿就是一抖。
池以柔似乎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儿怂。
她努力直了直身子,可身子还是软趴趴的,看着似乎没有一点儿力气。
沈钦从回身儿拿了一袋奶倒在杯子里递给池以柔。
池以柔接过来, 低头喝了一口。
而后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儿气势, 说道:“沈钦从。”
“嗯?”
池以柔一抬头, 目光正与沈钦从的目光相碰。
顿时,她就把刚才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池以柔:“…………”
突然就有那么一点儿不敢说了。
之前什么“憋他半年憋死他”的豪言壮语,池以柔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沈钦从要是真想要, 她也没办法拒绝……
何必惹到他, 再……
想到刚才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池以柔颤着腿回到卧室。
她把手里的被子往桌上一放, 身上一泄力, 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到床上, 一动不动。
沈钦从做好饭, 回到卧室看到的就是一脸生无可恋模样的池以柔。
沈钦从:“吃饭了。”
池以柔:“不吃。”
沈钦从:“吃一点儿, 一天没吃了。”
这话说得池以柔生气, 她想翻身坐起来,有气势地和沈钦从好好讲讲。
可一用力,才发现身上那点儿力气完全不足以支撑自己坐起来。
她只得这么丢脸的趴在床上,说起话来,听着都弱弱的。
池以柔泄气。
可话她还是要说的:“你还知道一天没吃饭了?是我不吃吗?你给我时间吃了吗?一天没吃饭怪我吗?嗯?!”
池以柔以为她说出话来的感觉是:你还知道一天没吃饭了!!是我不吃吗!!!你给我时间吃了吗!!!一天没吃饭怪我吗!!!嗯?!!!
可在沈钦从听来完全是有气无力的:你还知道一天没吃饭了……是我不吃吗……你给我时间吃了吗……一天没吃饭怪我吗……嗯……
沈钦从忍不住笑了下。
“没劲儿?我抱你过去吃?”
池以柔触电般反射:“不要!”
沈钦从一咂摸, 就明白池以柔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强烈了。
他强忍着笑意:“那我给你端过来?”
池以柔按了下空落落的肚子。
还是得吃饭啊,就是凶沈钦从,也得有力气,是不?
池以柔闷声应了声。
沈钦从转身出了卧室门,把吃的给池以柔端了过来。
池以柔自己起身费劲儿,沈钦从还伸手帮了一把。
池以柔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端着吃的的沈钦从,心里越发觉得不公平。
为什么沈钦从折腾一天还神清气爽,她明明就躺在那里任沈钦从折腾,还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想到这人,池以柔越发郁闷了。
她歪在那里,就着沈钦从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菜。
沈钦从坐在她旁边喂她。
池以柔吃完,沈钦从把碗碟拿到厨房。
他随便吃了两口,也没洗碗碟,就扔在那里,转身回了房间。
池以柔见沈钦从两手空空回来了,下意识一闭眼,一副狼来了的模样。
沈钦从没错过这个细节。
他心里笑得不行,脸上却波澜不惊。
不过,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他生怕池以柔真的恼羞成怒了,那就不好哄了。
看池以柔这个“惨兮兮”样子,似乎这一晚上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沈钦从看了一眼趴在那里,见他如见虎狼的池以柔,笑道:“要睡么?”
池以柔慌得抬头,一脸警惕模样,摇头:“不睡。”
沈钦从看得好笑,轻轻“嗯”了一声。
他起身去书架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翻了翻。
池以柔看他去取了书,放下一半心来。
她就歪在那里“养精蓄锐”。
书是看不下去的。
沈钦从简单翻了两页,就把书一合 ,放到旁边。
池以柔下意识地往旁边蹭了蹭。
沈钦从往池以柔那边靠了靠,池以柔就又往旁边蹭蹭。
沈钦从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模样的池以柔。
他故意的似的,又跟着池以柔往那边靠了靠。
池以柔:“…………”
池以柔扭头看了看沈钦从,较劲儿似的,往旁边一翻身。
沈钦从眼看着池以柔离床沿儿不到一分米的距离,而后就忽地一翻身……
差点儿掉下去。
沈钦从眼疾手快,一把把池以柔捞到怀里。
池以柔刚想躲,身子往后一栽,才觉出不对来。
幸好身子没劲儿,挣不动,被沈钦从这么一捞,牢牢抱在怀里。
沈钦从微微蹙眉。
“不看着些?掉地上怎么办?”
池以柔凶巴巴地看向沈钦从:“你要是不故意往我这边靠,我会掉地上吗?”
沈钦从看着池以柔气模样,忽地一笑,“这不是没掉么?”
池以柔一句话噎到嗓子眼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憋了好一会儿,池以柔才憋出一句说出来,恨不得自己打死自己的怂话。
“你晚上不准再碰我了。”
沈钦从看着池以柔懊恼的模样,强忍着笑意:“再说。”
池以柔猛地抬起头,气结:“你!”
沈钦从笑着把人揽在怀里,“累了就躺一会儿。”
池以柔逞强嘴硬,“我不累。”
沈钦从听了笑:“真的?”
池以柔:“真的。”
沈钦从翻身坐起,作势,“那我们再来一次。”
池以柔趴在床上,用枕头盖住头,“不要……”
半夜,池以柔看着熟睡中的沈钦从,终于悟出他为什么那么急着和自己领证了。
领完证,这家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池以柔愤愤地翻身,看着窗外夜空,暗自“悔恨”。
对于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她丝毫不知道。
这一晚的后遗症是,第二天沈钦从打算带池以柔一起去和合,被池以柔严词拒绝了。
她坚定地说今天金鸽儿找她有事儿,所以不能和他去公司了。
沈钦从走了以后,池以柔在床上歪了好一会儿,才懒懒起身,约了金鸽儿出门。
她和沈钦从领证领的仓促,并没有告诉别人。
金鸽儿知道以后,震惊道:“你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把证给领了?”
池以柔:“别说了,肠子都悔青了。”
金鸽儿:“就是,你怎么这么傻啊,居然就这么把证给领了。”
池以柔拄着脸,生无可恋。
金鸽儿:“我决定以后我谈恋爱,一定要谈到天荒地老。”
池以柔:“然后呢?”
金鸽儿:“然后也不领证。”
金鸽儿:“屁用没有。”
金鸽儿:“领了该离还不是离么。”
金鸽儿:“反倒让自己不自由。”
池以柔痛心疾首:“说什么都晚了。”
池以柔:“头一热就给领了。”
池以柔:“你一定要坚持现在的想法,别学我。”
池以柔:“领证前是小公主,领证后……”
池以柔:“算了,不说了。”
池以柔低头含了一口果汁,连咽都懒得咽。
颇有一种今天喝下的果汁是明天流下的眼泪的感觉。
“暗无天日”的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两人在池以柔的坚持下,脱离了热恋期的腻歪。
白天两人各忙各的。
晚上沈钦从会来接池以柔下班。
晚上沈钦从又要折腾人,被池以柔果断拒绝了。
“快到日子了,折腾该肚子疼了,等几天等几天。”
沈钦从哪儿懂这些。
他以为池以柔说的是真的,顿时老实了。
池以柔说的折腾该肚子疼了死胡诌的,可要到生理期日子了倒不是假的。
沈钦从也记着,格外留心池以柔的饮食。
池以柔每次都是稍稍提前的。
这次都到日子了,还没有来。
偶尔有一次日子不准,也很正常。
池以柔没有当回事,也没放在心上,还出了个公差,在临海的城市逍遥自在。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
等池以柔恍然想起这一回事儿的时候,已经十天过去了。
池以柔手指微颤地拿着手机看日子,一个念头倏地从脑中闪过。
池以柔惊出一身冷汗。
她倚着墙,拿起手机,打开通话界面,输了沈钦从的手机号,按了拨出键,
电话“嘟嘟”的响着。
明明没有几声,池以柔却觉得时间过得慢极了。
电话接通了,那端传来沈钦从的声音。
“忙完了?”
池以柔轻声“嗯”着。
她问:“你做什么呢?”
沈钦从:“开会呢。”
池以柔“噢”了一声,“那你先开吧。”
沈钦从:“嗯,那我一会儿打给你。”
池以柔:“嗯。”
放下电话,池以柔长出一口气。
窗外就是海,池以柔看着外面的一望无际发呆。
她脑中很空。
尽管之前也无数次想过,万一真的有了要怎么办。
可那到底只是想想,毫无顾忌的想想而已。
如今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她却连去药店买验孕棒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可能怀孕的结果,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真怀孕了,要不要打掉?
不打掉,溶血怎么办?
要孩子生下来就受苦全身换血么?
池以柔感到惶恐。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早。
沈钦从那边很少开会,一开会,时间都稍长。
池以柔倚着墙,默默靠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慢吞吞地走到房门口,打开门。
出了酒店房间,一路坐电梯下到一层。
池以柔走到前台处,问前台哪里有药店。
前台微微皱眉,想了一下,转头问旁边人,最后给池以柔往右边指了指。
“您出门向右,直走,第一个路口右转,就能看到了。”
池以柔道了声谢,出了酒店大厅。
外面的阳光刺眼,空气中氤氲着海水的味道。
池以柔顺着前台指的路走,果真在那里看到了一家药店。
池以柔站在药店门口,看着那扇不断被人推开又关上门看了好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以柔才鼓起勇气,推开那扇用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推开的门,进到药店里面。
“您要买什么药?”
池以柔正犹豫着,要说“验孕棒”,手机就响了。
池以柔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着的“沈钦从”,看了半天,直到铃声第二次想起,才接通。
电话那端沈钦从的声音让人莫名的安心。
“我开完会了。”
池以柔垂眸,声音不高,听起来有些没力气。
“怎么这么快。”
沈钦从笑:“没什么事儿就先散了。难得你主动给我打一次电话,想我了?”
池以柔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沈钦从笑:“想我还不早点儿回来,都去多久了?”
池以柔听着电话,不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端的沈钦从没有听到池以柔说话,才觉出不对来。
“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对,出什么事儿了?”
沈钦从的声音有些急切。
池以柔看了看不远处的药店的导购小姐,深吸了一口气。
“我那个,推迟了十天了……”
“还没来……”
池以柔的声音很低,带着几不可察地轻颤。
池以柔的话说话,电话那端的人也沉默了。
很快,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现在在哪儿?”
池以柔低着头:“药店。”
沈钦从:“你先回酒店,我现在订机票过去。”
池以柔:“我想买验孕棒……”
沈钦声音有些急从:“别买,你先回酒店,等我,好不好?”
池以柔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池以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酒店。
进到酒店房间,池以柔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仿佛是被抽干了一般。
现在的状态真的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未知的恐惧永远是最折磨人的。
池以柔突然有些后悔答应沈钦从了。
刚才她就应该买了验孕棒,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最好,如果怀孕了,也不用惶恐忐忑,直接绝望面对就好。
她知道沈钦从为什么坚持着让她回酒店等他。
重新在一起之后,她似乎和他有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他的心里想了什么,她都能感知得到。
就比如刚才,沈钦从坚持着让她不要买验孕棒,坚持着要她回酒店等他。
就是怕她自己在这儿,看到让人无措的结果时,一个人承受不住。
怀孕是可以流产,是可以不用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承受风险。
可那到底是一条人命,决定流产又哪有那么轻松。
池以柔坐在床沿,不知道坐了多久。
等窗外的天都黑了,她接到了沈钦从的电话。
“在哪个房间?”
池以柔听到这个声音时 ,觉得外面的天都亮了。
突然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池以柔报了房间号。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柔柔。”
池以柔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赶来的沈钦从。
看他的样子,有些疲惫。
池以柔下意识地摸了摸沈钦从的脸,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到里面来。
沈钦从没有进。
他一把把池以柔抱住。
抱得很紧。
他轻轻在池以柔耳边说着:“害怕了?”
池以柔:“嗯。”
沈钦从松开她,帮她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别怕。”
沈钦从回身关上门。
关好门,沈钦从看了看眼中有些惊惶的池以柔,柔声安慰着:“没事儿,我在呢。”
他轻轻揽住池以柔,“我带了来,你拿去试一下?”
池以柔慢慢抬起手,拿起验孕棒。
沈钦从:“我陪你?”
池以柔摇摇头。
沈钦从一来,她突然就觉得好多了,没有那么怕了。
刚才还空落落的心,突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填充进来。
让她安心了不少。
池以柔拿着验孕棒进了洗手间。
她心里默默想着,最坏也不过是怀了孩子,这是每个已婚不想再要孩子的女性要经历的事情。
她的血液虽然最特别,可还有很多rh阴性血的人,要和她经历一样的事情。
这真的没有那么的可怕。
这么一想,她好多了,可还是不敢去看验孕结果。
沈钦从在外面等得有些焦急。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池以柔居然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都没有出来。
沈钦从等不了了。他敲着洗手间的门,“柔柔?”
池以柔:“嗯。”
沈钦从:“我可以进去吗?”
沉默。
池以柔:“你进来吧。”
沈钦从推门而入,入眼那个验孕棒放到了一边。
沈钦从看了一眼蹲在那里的池以柔,也矮身蹲了下去。
他伸手,轻抚着池以柔的头发,软声安抚着:“看了么?”
池以柔摇摇头。
沈钦从略一沉默,“那我看看?”
池以柔:“嗯。”
沈钦从抬手去拿那个验孕棒,在手要接触到那个验孕棒的时候,微微一顿。
最后还是拿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没有那么慌的。
可验孕棒拿到眼前,沈钦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比池以柔好多少。
如果这个结果伤害到的是他自己,他不会这么这么怕。
可如果真的……
伤害到的是池以柔。
沈钦从长出一口气。
他在说服自己。
无论什么结果都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了,先了解总要比后知道要好。
想到这儿,沈钦从看了一眼验孕棒。
用他那点儿微薄的这方面的常识,看懂了那个结果。
验孕棒上是清清楚楚了两道杠。
是的。
池以柔怀孕了。
沈钦从都看了,池以柔也探过头,看了一眼。
当看到那个鲜明的两道杠的时候,池以柔倒是很平静。
可能之前挣扎了太久,想过太多可能性
等结果真出来的时候,反倒没有那么怕了。
池以柔:“看来我是不得不给你生个孩子了。”
沈钦从抬手帮她掖了掖碎发。
“先起来,别蹲着了,小心一会儿腿麻。”
沈钦从小心地扶着池以柔站起来。
事情都已经发生,,再去想为什么会怀孕已经是多余了。
没人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池以柔坐在床上发呆。
“想要这个孩子吗?”
“你呢?”
“怎么样你都要受苦,我都不想。”
池以柔垂眸。
“为什么我要是这样的血型……”
池以柔忽然想到,即便是她这样的血型,也是有一次生孩子的机会的。
可是因为之前输血……
池以柔不再说这个话题,把话题往别处带了带。
她这样血型的人,能找到一个同血型的人有多难,那时能有血可输已经是万幸了,哪儿还有那么多挑剔。
池以柔怕沈钦从想到那儿去,也怕回去时不小心让沈钦从的母亲知道了会自责。
她轻轻好沈钦从说着:“回去先别让妈妈知道。”
沈钦从一抬眼,会意。
他笑,“你别怕,抗体不是你自身产生的,未必会有那么大影响。”
池以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池以柔这一天并没有做什么,可是却觉得异常的疲惫。
沈钦从把人揽在怀里,轻声说道:“想要这个孩子么?”
池以柔茫然:“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孩子离我很遥远,我不喜欢小孩,不想带小孩,更不想生。可是真的有了,又觉得流掉太残忍,有点下不去手。你呢?”
沈钦从轻轻拍着池以柔的肩膀,“回去先问问医生。”
池以柔听了勉强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说,回去问问家里人。”
沈钦从扶着池以柔躺下,“躺一会儿吧,真要孩子,也是咱俩的。虽然我也怕家里埋怨,可更在乎你的想法。别多想了,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池以柔点点头。
夜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沈钦从看着窗外的星空,心里乱糟糟的。
听池以柔的意思是不太像打掉孩子。
他又何尝想。
可如果不打掉,溶血反应很强烈的话,没准儿孩子还未出生就……
那样不仅会失去孩子,也会伤及池以柔的身体。
各种想法在脑中转了一万遍。
沈钦从苦笑。
刚才他还让池以柔休息不要多想,这会儿他想得比谁都多。
***************
两人没有再在这里逗留。
第二天一早,沈钦从就订了回去的机票。
两人坐了最早一班的机票回了家。
到了机场,沈钦从的车寄存在那里。
两人开车直奔医院。
去的不是池以柔经常去的医院,不是周医生那里。
而是为沈钦从母亲采血护理的医师那里。
得知池以柔这种情况。
那医师先是安慰:“不要慌,没事的,你要想孩子万一是rh阴性血,不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哪怕真的是阳性血,也可以为孩子做全身换血的手术,现在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虽然风险依旧是有,可是成功率已经非常高了。孩子是要受点儿罪,可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说完,医师看先池以柔:“打算要这个孩子吗?”
其实医师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直接打掉就好了。
又何必跑来一问?
他们肯定是想要的,只是怕风险太高,无法承受。
“如果孩子还未出生,就产生严重的溶血反应,失去……”
话说得委婉,那意思是,如果孩子在子宫内就死了呢?
那医师听完说道:“的确有这种可能,真要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做出相应预防措施,减少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但不敢保证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沈钦从听完,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发呆的池以柔,说道:“如果真这样的话,是不是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
医师听了:“那是肯定的,影响非常大,哪怕现在做流产,也是有不小影响的,不过肯定比前一种影响要小得多。”
沈钦从握住池以柔的手,轻声说道:“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池以柔看着地面发呆,似乎没有听到沈钦从说什么。
沈钦从紧紧握着池以柔的手,也不急,不急着让池以柔给一个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池以柔才缓缓抬起头,“我想要。”
沈钦从看向池以柔。
这个选择,无论是那种,对孩子都是残忍的,对池以柔都是伤身体的。
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一切全凭意愿。
池以柔的语气比之前还要坚定许多:“我想试一试。”
池以柔微微抬起头,看向沈钦从,“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池以柔明显能感觉到沈钦从握着自己手的手力量比刚才大了许多。
手紧紧握着,池以柔能感觉到沈钦从内心的挣扎、自责。
“好不好?”
池以柔轻声问着。
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得到了沈钦从一个不知道包含着什么的“好”。
**********
这件事,告诉了沈钦从的母亲,和池以柔的父母。
旁的人都没有知会。
特别是池以柔的祖母,年岁大了,怕听完担心,太影响身体。
池弋阳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
得到消息的下一秒就驱车来到了池以柔家。
敲门,门打开。
他沉着脸进了房门,上下打量了一眼已经有点儿显怀的池以柔。
池弋阳脸色不好看:“不是出国玩了么?”
池以柔一看池弋阳就认了怂。
她不说话,池弋阳再生气,也不好说什么。
到底池以柔怀着孩子,身体还虚。
他心里急,又帮不上忙,所以格外的急躁。
池弋阳环视一圈,没看到沈钦从,心里更气了。
要不是他,妹妹能怀孕,能受苦?
结果池以柔这边提心吊胆的,沈钦从人不见了?
“沈钦从呢?”
池弋阳说话的语气极冷。
池以柔:“哥,你先坐。”
池弋阳:“我问你沈钦从呢!”
池以柔:“他出去给我买吃的了……”
池弋阳轻“呵”了一声,“小赵呢?”
池以柔:“她家里有急事儿,我让她回家了。”
说完,池以柔还不忘补充:“沈钦从很快就回来了。”
池以柔的话音刚落,门锁一响,沈钦从进来了。
沈钦从一进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池弋阳。
看到池弋阳沉着脸坐在那儿,池以柔站在旁边,略有些不安的样子。
沈钦从放下手中的东西,没有和池弋阳打招呼,而是轻轻扶着池以柔坐在一旁,柔声问道:“累不累?”
池以柔摇摇头:“我没事儿。”
沈钦从听了,这才和池弋阳问了声好。
池弋阳看到沈钦从的举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他担心地看了眼妹妹,见她与刚才无异,才稍稍放下心来。
沈钦从的举动,倒是让他对沈钦从没有刚才那么大的不满了。
“你们瞒得挺严啊。”
沈钦从一边去取池以柔要吃的东西,送到池以柔手边,一边说道:“说了会让你们担心。知道的人多了,天天过来,柔柔还要招待,会累。”
的确是这个道理,池弋阳看着池以柔坐在那里安静地吃东西,问道:“什么时候能验出孩子的血型?”
沈钦从:“还要再等一阵儿。”
池弋阳沉默着。
池以柔把手里的吃的分了池弋阳一点儿,“哥,你快拿着吃的回去吧,你看你来了,沉着脸,愁眉苦脸的,我还得安慰你,明明我最惨,谁来了,我还得挨个安慰……”
池弋阳听了,勉强笑了一下,“就你嘴厉害。”
他上下看了看池以柔,“嗯,你好好休养,什么时候需要我,就打电话,我没事儿就不过来了。”
池以柔连连点头。
池弋阳看了,忍不住道:“就这么不希望我来?”
池以柔听了,说道:“我都自顾不暇呢,当然是希望谁都不要来。”
**********
池弋阳来这一趟,并没有让他们的生活起太多波澜。
不过池弋阳问的一件事,算是敲在沈钦从和池以柔两人心底了。
他们两个人都在等孩子能查血型的日子。
这种等待,比当初查验是否怀孕时还要难熬。
毕竟两种结果,对池以柔,对沈钦从,是天差地别的。
多想孩子幸运的是rh阴性血,这样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就能安然度过孕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了。
等待的日子是很难熬的。
幸好两人心态还算平和,也做好了最好打算。
那天一天一天临近了。
终于来临的时候,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些抗拒去医院,又隐约有那么一丝期盼。
五味陈杂,非局中人不能解。
不管内心是如何想的,医院还是要去的。
在去医院的路上,池以柔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冒汗。
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
沈钦从先下了车,从车头绕了过来,帮池以柔开门。
扶着池以柔下了车,沈钦从紧紧握住池以柔的手。
池以柔抬头看他:“担心么?”
沈钦从:“有点儿。”
池以柔:“我也是。”
沈钦从笑了一下:“其实我还好,rh阴性的可能性也是不小的。我没做过什么太坏的事,最坏的事就是那两年对你冷淡,我很自责,好事做过一些。你呢,也是,还拼了命的采血救人。我总觉得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
池以柔:“对我冷淡还不算坏?”
沈钦从:“嗯,很坏,但你原谅我吧,别让我像个坏人,让我有些好运,让我把那点好运气给孩子,别让你太受苦。”
池以柔听了一笑,故意说道:“有好运还会怀孕呀?”
沈钦从听了,知道池以柔故意的,只得道:“如果孩子没事儿就算好运了,奶奶很喜欢孩子。”
池以柔听了,问道:“你呢?”
沈钦从摇摇头:“我不喜欢。”
池以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
沈钦从没说话。
说来也奇怪,本来路上还是很紧张的。
和沈钦从说了几句话后,池以柔心里平和多了,也不觉得慌了。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十分漫长的。
手机上的时间数字等来等去总不见变。
池以柔有些累,怀孕之后,总是觉得乏,嗜睡,就窝在沈钦从怀里眯着眼睛小憩。
可心里装着事儿,她还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到结果出来了。
两人拿着结果,用了极大的勇气,才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瞄了一眼。
看到纸上的rh-的时候,池以柔突然觉得压在心上的乌云顿时消散了。
连外面雾蒙蒙的天气,似乎看着都没那么惹人厌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了一句话。
池以柔:“孩子不用受苦了。”
沈钦从:“你能少受点儿苦了。”
池以柔:“…………”
池以柔:“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孩子?”
池以柔:“这可是你亲生的。”
沈钦从:“孩子是不用受苦了,你生孩子是要疼的。”
沈钦从一想到池以柔要受的疼,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减了。
池以柔:“还不是怪你。说了一万遍不要了,你还是……”
池以柔的脸微微发烫。
沈钦从满是自责:“嗯,怪我。”
池以柔嫌弃:“真蠢。”
***********
孩子是rh阴性血的消息,让所有知道池以柔怀孕的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池以柔是rhnull,孩子也是rh阴性血意味着孩子不会溶血,会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不受到血液的影响。
这回怀孕总算能告知家里其他人了。
池老太太听说池以柔怀孕,喜不自胜。
“我就说我能看到重外孙女。”
池弋阳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重外孙女,不是重外孙?”
池老太太:“我喜欢女孩。”
池弋阳:“噢,我早就该有这个觉悟的。”
池老太太认真点头:“嗯。”
池以柔是希望生个男孩子的。
沈钦从问原因的时候,池以柔:“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我要给自己生一个情敌么?”
沈钦从暗笑池以柔傻。
“男孩女孩儿我都不喜欢的。”
池以柔轻“呵”了一声:“等孩子出来了,有本事你当着他面说你不喜欢他啊。”
沈钦从:“…………”
沈钦从:“好。”
待产那几天,沈钦从从早陪护到晚上。
临床的那几位孕妇都分分生下孩子,就池以柔肚子的小家伙安静的不得了,像是要赖在池以柔肚子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池以柔歪在床上,吃着沈钦从帮她一个一个挑出来的海螺丝,优哉游哉。
肚子里有一个,到底不如一个人自在。
她犯愁:“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沈钦从:“别急,出来会疼的。”
池以柔:“可早晚要疼啊……都怪你。”
沈钦从用勺子一点一点挖了苹果碎肉喂到池以柔嘴里,池以柔一口咽下。
旁边床新住进来的孕妇笑道:“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这句话可算提醒了沈钦从了。
领证这么久,池以柔还从来没叫过他这个称呼呢。
扶着池以柔出去散步的时候,旁边没有人。
沈钦从在池以柔耳边说着:“叫声‘老公’来听听。”
池以柔:“不要,好怪。”
沈钦从:“我还没听过呢,就一声好不好?”
沈钦从语气一软,池以柔就有点受不住。
最后在沈钦从的恳求下,小声叫了声“老公”。
沈钦从:“啊?声音好小,没听到。”
池以柔怒:“没听到算了。”
沈钦从默默看了眼迟疑的肚子:“噢。”
等孩子出来的,总有办法让她哭着叫来听。
***********
都说生孩子是女人最难熬的时候。
可池弋阳分明觉得沈钦从似乎比池以柔还要痛苦。
池弋阳就坐在那儿,看沈钦从坐立难安,怎么都不舒坦。
手表几乎是一秒钟看一次,�
��后池弋阳都看不过去了,把沈钦从按在凳子上。
终于门打开了,医生抱着孩子给沈钦从看。
沈钦从伸手轻轻推开医生,冲到了里面。
躺在床上的池以柔满脸是汗,嘴唇苍白着。
沈钦从心如刀绞,伸手轻轻帮池以柔擦拭着。
“还疼么。”
池以柔没有太多力气说话。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疼死了,大混蛋……”
沈钦从慢慢低头,在池以柔的唇上落下一吻。
微微有点咸,是汗水的味道。
沈钦从无法想象池以柔刚才受了多少苦。
他是想进去陪着的,被池以柔拒绝了。
池以柔嘴唇动了动。
沈钦从:“什么?”
池以柔有气无力:“孩子呢?”
沈钦从:“不知道啊。”
池以柔:“医生说抱出去给你看……”
沈钦从:“没看到啊……”
池以柔:“混蛋。”
出了产房,池以柔总算看到那个自己生出来的小可怜了。
虽然在母亲怀里抱着,周围还围了不少人,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孤零零的。
沈钦从:“你要看看吗?”
池以柔摇摇头。
没有力气看孩子,知道孩子在母亲那儿就放心了。
尽管生了孩子,池以柔还是觉得自己离“当妈”挺遥远的。
沈钦从就帮着护士推着池以柔往回走。
池以柔:“…………”
池以柔:“你真的不去看看么?是我千辛万苦生出来的。”
沈钦从:“噢,那我去看一眼。”
池以柔:“…………”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生孩子的那些都是我瞎写的,没查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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