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渐渐凝滞。
在这里歇了一天, 开车到火车站, 又转乘飞机回到家, 一路上两人间除了必要的几句话,谁也没主动闲聊。
一直到了池以柔小区大门,下车前, 池以柔才主动说了句话, 也就两个字:“谢谢。”
这一声“谢谢”她是发自肺腑的, 已经毫无关系的人能这么不声不响地陪着她照顾她两三天,再多的感激话也不足以表达谢意。
她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沈钦从闷声叫了声她的名字。
“嗯?”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说:“没什么, 好好休息。”
“嗯。”
池以柔开车门的时候, 想了想, 补一句:“路上小心。”
她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沈钦从的脸, 发现他看着她身后愣神。
池以柔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 并没有什么。
在车上还不觉得怎样, 回到家后, 池以柔顿觉疲惫。
她翻出糖, 含了两颗, 勉强撑着冲了个澡,就一头栽倒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之后的整整两天,池以柔都窝在家里,靠外卖度日。
期间徐奕倒是来了一次, 知道池以柔每天惨兮兮吃外卖,调侃她:“你这日子过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可能是实在看不过去了,徐奕让家里阿姨给池以柔熬了鱼汤,做了点儿家常小菜送过来。
“你家那个做菜很利索的小姑娘呢,怎么不找她过来救你?”
“我们公司那些嘴刁的,现在离了她不能活。”
池以柔还算对自己不错,这两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睡的时候坐在阳光下看看书,两三天把自己的体力养足。
她照了照镜子,镜中人面色不算红润,但也不似前两天那般苍白,人看着有精气神多了。
池以柔已经快一周没去公司了。
以往她经常不去,邹帅裴元他们倒也习惯。
最近她天天准时上班,突然一不在,就让人觉得少点儿什么似的。
小赵中午给他们做好午餐,依旧是去了沈钦从那里,帮他清扫。
沈钦从很罕见的在家。
小赵打开门看到沈钦从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奇怪。
工作日,下午,在家?
她也没把她的好奇说出来,只是笑着问了一句:“先生,吃过午饭了吗?”
沈钦从看到她来了,还客气地起了下身。
“吃过了,叫了个外卖。”
小赵下意识地说了句:“总吃外卖不好……”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到池以柔。
这一阵子池以柔都没来公司,看样子应该是每天叫外卖。
小赵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了卫生间取抹布。
沈钦从这里很干净,除了前一阵儿刚住进来的时候落满了灰,平时也不需要怎么清扫,简单擦一擦就很干净了。
她把抹布浸湿了水,拧干,拎着抹布出来。
沈钦从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在那儿还习惯吗?”
“还好,已经都认识了,就不觉得尴尬了。”
沈钦从笑:“她不是一直带着你么?还会觉得尴尬?”
“她最近没在呀……就稍稍有一点儿……”
“没在?一直都没去公司?”
“嗯,我听他们说好像跟徐先生在一起呢……”
话一说完,小赵忍不住懊恼,怎么又嘴快把话说出来了。
她偷瞄了一眼沈钦从,看他表情,还好。
小赵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管沈钦从在意与否,下次都不要再提池以柔了,好歹也是前任,就算再不在意,多少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赵总觉得今天的沈钦从虽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很沉默很压抑的感觉。
是工作上有不愉快了么?
她想试着问一下安慰一下,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纠结了一会儿,只得放弃。
其实池以柔并非如小赵听来的那样,和徐奕在一起,而是回了趟家。
上次她身体虚打电话让母亲担心了,趁着身体刚养得差不多了,回去看看,让家里放心。
她是不太回家的,一回去,祖母就高兴地拉着她的手问这问那。
直到晚上晚餐过后,她才有机会和母亲单独待一会儿。
父亲外出,晚上不回来,池以柔索性就赖在母亲房间里过夜。
说话时无意间提起小时候的事,池以柔顺口问着:“妈,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血型特殊的啊?”
“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顺带查出你血型是rh系统的,医院就建议你查一下是阴性还是阳性,就又给你做了个检查,结果发现你血型不但是阴性,还是个很特殊的阴性。”
“那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你三四岁时候带你去玩,你走丢了,就站在眼巴巴地站在原地,我回来找到你时,你抱着我抹眼泪,你记得吗?”
“不是吧,我还抹过眼泪?”
“不然呢,你以为呢,也就我这个当妈的能记得你小时候的那些事儿,你以为你记性多好啊?”
夜里,母亲休息,池以柔就躺在旁边看手机。
微信忽地一震,池以柔打开一看,原来是她这个收租婆又收到了来自沈钦从的房租。
池以柔收了转账的钱,给沈钦从发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
她发完关掉微信页面,刚要继续看刚才的页面,手机又是一震。
她微信平时很少用,晚上也就没关震动,这会儿连震了两下,她十分怕吵醒母亲。
池以柔手忙脚乱地关了声音和震动,才打开微信。
一看,又是沈钦从。
——身体好些了?
池以柔:嗯我没事儿了。
——我房门钥匙丢了,换锁需要证明是房主。
——你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帮个忙过来一趟吗?
池以柔:钥匙还能丢????
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可能落在那辆车上了。
池以柔看见这句话,打字的手一顿,把吐槽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池以柔:那你现在在哪儿?
——在公司旁边酒店。
池以柔:就在酒店睡了三四天,不早说?
——怕影响你休息。
池以柔:那你继续住酒店吧,我在我妈这儿呢,还要住两天。
——你自己开车回去的?
池以柔:是啊。
——那你住着吧。
池以柔:我回去找你。
——好。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沈钦从不会再发什么了,才把电话震动和铃声又调了回来。
放下手机,池以柔突然想到她和沈钦从在那个县级市住宾馆的情形。
没事儿想这个做什么。
她一翻身,用被子蒙住头,睡觉。
第二天池以柔是被电话铃声闹醒的。
池以柔下意识一看旁边,已经没人了,看样子母亲已经起来了。
还好,没吵到母亲。
池以柔拿起电话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是一串数字,并不熟悉。
正在池以柔疑惑间,电话断了,突然又急促的响起来。
这么连着打,肯定是有急事。
池以柔也没管号码是不是陌生的,直接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人说的是方言,语速极快,还带着哭腔。
池以柔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懂。
她把电话拿到眼前,又看了看,确定电话从未见过。
这不会是打错了吧?
电话重新放回耳边,她试着问了两句“你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还在自顾自地哭。
池以柔听着心烦,把电话一挂,蒙着被继续睡。
谁料刚闭上眼,电话又响了。
想睡个安稳觉怎么就这么难?
池以柔认命地拿过电话,一看,居然还是那个电话。
考虑再三,池以柔还是接了起来。
这回电话没哭声了,不过依旧是语速极快的方言,听得人心毛毛躁躁的,很乱。
“你等一下,能慢点儿说,说普通话吗?”
那边的人一顿,紧接着大哭道:“你这个害人精啊,给我女儿输坏血,我女儿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她这一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你不是人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池以柔一皱眉,这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妈妈?
“怎么了,你说细一点儿,我没听明白。”
“医院说你血里面有什么东西,以后我闺女就不能生孩子了,孩子会死!”
池以柔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是……交流不了。
说了这么多,池以柔一句没听懂。
不过有一点池以柔倒是听出来了,那就是她的血把人家闺女给坑惨了。
“输我血之前,医院没提前跟你说这个吗?没说的话你找医院问他们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
那边也不哭了,声音一顿:“我哪有工夫听他说这个,我闺女再不输血就要不好了。”
“你也知道不输血要不好了?那跟我哭什么?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一早上乱糟糟的,池以柔挂断电话,反复想了想小女孩妈妈说的话,没有理出头绪。
最后,她调出通讯录给周医生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池以柔开门见山。
“你有那个小女孩儿主治医生的电话吗?”
“我查查,怎么了?”
“我问问那小女孩儿恢复的怎么样。”
“噢,你等等,我给你找找……找到了,你记一下……”
池以柔默默在脑中重复了两遍,放下电话,趁着没忘打了过去。
“您好,我是池以柔。”
“啊,是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她以后不能生孩子了,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池小姐,你以前是不是输过血,或者……怀过孕?”
池以柔一愣。
没等池以柔说话,那位医生继续说道:“我们在你的血液里检测到了rh抗d抗体,一般血液里有rh抗d抗体的rh阴性血,要么是以前输入过rh阳性血,要么是怀过rh阳性血的孩子,这样血液一交换,你机体自身就会产生rh抗d抗体。”
医生说的这些池以柔都懂,毕竟她血液特殊,这些该了解的东西,她早都烂熟于心。
可她一没输过血,二没怀过孕,体内怎么可能会有rh抗d抗体?
“您确定我的血液里有rh抗d抗体?您确定?”
“池小姐,这种话,我们怎么可能乱说呢?”
池以柔喃喃道:“可我没输过rh阳性血,也没怀过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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