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鬼域一样的耽罗王城被吴越军封锁了四门,远远地就戒严起来。??? ?燃文小说 ? ?.?ranwena`几百个钱惟昱身边的内牙亲兵在顾长风的带领下,在散发着原木炭烤人肉香气的废墟街道之间搜索。道路两旁的建筑余烬,还有散发出袅袅余烟,似乎在诉说着一缕缕魂魄的羁绊。
“还有活着的乡亲没,快出来吧~海盗已经被打跑啦,咱是皇军哦不是吴越军,吴越军不杀人,不抢粮食,是来帮你们重建家园哒~”
顾长风骑在高头大马上,扯开嗓子吼了一句他少数几句会说的高丽话——这句话是昨天出发前通译教的。然后继续虎视眈眈地看着街道两旁的废墟,耽罗王城很小,原本也就四五个坊市,堵住了道口分片搜索不用半天就能搜完。
突然,噗噗簌簌地响动在一片乱木和碎瓦片围起的废墟里面传开,似乎那里原本是个高门大院的院子天井,所以大火来的时候无物可烧,竟是留下了一片藏身之地。吴越救援官兵们用铁铲奋力挖开堵门的乱木碎瓦,然后把里面的老弱妇孺救出来,送到王宫废墟门口的空地上集中,还舍给他们稀粥喝,稳定他们的情绪。
日头过午,渐渐西沉,城里的废墟也打扫得差不多了。此前的一番混战,居然还有两百多条没有在第一波屠城中被杀,而是乱中侥幸逃脱了。这些人见吴越人果然是来救人的,而且对灾民待遇不错,也就纷纷指认自己住家周边可能有疑似幸存者的点,当带路党领着吴越官兵去吧自己的左邻右舍都救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找到的只是尸堆。
几百个被集中起来的难民中午喝了薄粥,到了晚间如何顶得住饥饿感?见那些异国的军爷也都搜救得差不多了,也有人奓着胆子探寻什么点儿可以再舍一顿残羹剩饭地顶一下肚子。
吴越官兵只会说“乡亲们,吴越军不杀人,不抢粮食~”这几句通译临时教的话,平时的日常会话如何能懂?所以那些求食的人自然是问道于盲了。好不容易有通译过来,才算是找到了组织,bulibuli地疯狂诉求。
“嗯,差不多了,殿下说如果确认都找齐了,没有别的活口,那就销账了吧。”通译官和那些耽罗人白话了几句,又转向顾长风说了最后一句话,当然,最后一句话是标准的吴语。
顾长风也不废话,大手一挥,把百来个亲兵招呼着围城一圈。
天空中,夏日的阵雨淅淅沥沥地下来了,把城中余烬的一缕袅袅黑烟尽数扑灭。顾长风带着的内牙亲兵队射出的箭矢也如雨而下,与雨水浇熄城中火焰余烬一样迅捷的速度把扎堆的耽罗人余孽射翻在地,浇熄了火焰之后的雨水倒也识趣,废物利用一般把广场上的血洼子冲刷到道旁的沟渠之中。
天黑了,但是顾长风觉得天亮了。
……
“殿下,末将幸不辱命,耽罗王城之中,绝对没有活口。”
“那也就是说,孤对城外的愚氓之人解释说耽罗王族是被洗城劫掠的海盗屠戮殆尽的,也不会有人出来质疑了?”
“末将愿意以项上人头作保。”
“那就好,今日参加行动的,尽数赏赐绸缎三十匹,白银百两——当然,银子可以现在给,回国之后再给绸缎——也看好你下面的兄弟们,谁要是舌头长,那就小心没命花销这比银钱了。”
“末将定然严加管束,如有谁不长眼色,不用殿下号令,末将定然亲手摘了那厮的脑袋。”
和聪明人以及配合多年的人说话的好处就是不用太多虚词废话。钱惟昱相信顾长风知道该怎么善后,也就没有继续多交代,而是让他下去了。
钱惟昱和顾长风聊正事儿的时候,蒋洁茹一直坐在钱惟昱一侧的软垫榻子上,双手微颤地给钱惟昱继续烹茶——当然,已经换了一种发酵度更轻一些的棕红色茶叶。钱惟昱没有避着她谈这些冷血、龌龊、男人之间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信任还是一种不幸。
“小茹,如果不是你告诉孤,耽罗人,乃至所有高丽人,都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极少数贵族才懂得学习汉文的话,孤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钱惟昱似乎陷入了一种朦胧的陶醉,蓦然反思着这一切进展的轨迹。初来耽罗岛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换一种方式来统治这里的人,用一种徐徐图之的方法。但是到了之后,他才发现一开始确实高看了这个时代的棒子。
当钱惟昱得知,这个朝代的高丽人还没有文字之后,他就知道这个时代的高丽人还是一盘散沙,也没有民族意识,完全可以武力和恩惠解决所有问题——事实上,朝鲜注音文字要到五百年后,朝鲜李朝世宗时候,才有“训民正音”的施政举措,统一了朝鲜半岛上的语言标准读音,并且推出了日后成为韩语的注音文字。
以耽罗岛为例,在钱惟昱决定使用雷霆手段之前,他让人观察、调查了好几日。全岛五千户,连王族都算上,只有不到百户的人家识汉字。其他人既然不识汉字,那就是纯粹的文盲了而且耽罗人和高丽人之间说话的口音也不同,那些王城之外的乡民,如果遇到了从高丽渡过海峡而来的人,就会遇到鸡同鸭讲,无法沟通的问题。
在这么一个几乎全民文盲,离开家乡百里就连说话都听不懂的地方,你和他们玩怀柔,玩计策,不是太浪费了么?这样的人民,在杀尽了他们之中识字的统治阶级之后,只要新的统治者告诉他们一个结论,他们就会乖乖接受的吧。
于是,才有了耽罗王的杯具。
大火熄灭后三天,钱惟昱把城中死人都处理了,随后就雇佣耽罗乡民们把旧王城的废墟清理掉,重新平整街道。又在城北靠近岛子北岸的地方重新规划了一片地方起城——当然,钱惟昱不打算把北面新城区用耗资靡费的城墙围起来。大海就是这座岛屿的城墙,如果钱惟昱的敌人将来可以登上岛屿了,那么城墙这种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陈诲偶尔带着部分水师伪装成海盗在岛子北面的海峡里逡巡截击,顾长风则派兵分散到岸边各个小渔村监视。凡有遇到有从济州出航往北去的船,就全部想办法干掉。不过这番布置倒也有些多余,高丽人派来监视耽罗王这个傀儡的眼线显然都在那次屠城中被杀戮殆尽,城外的乡民里怎么可能有高丽探子?
这番做作持续了半个月都没什么收获,当地人则慢慢都接受了钱惟昱的说法,接受了吴越人的统治,完全没觉得自己换了一个主子有什么问题。更不会有这个时代的棒子平民脑中会有“朝奸”这个概念。
见事变之后半个多月,高丽人都没有发现耽罗岛上发生的变故,钱惟昱心中暗暗庆幸。看来,这个年代对于海外领地的消息,传递都是很慢的。此前听通译打探回来的说法,高丽人如今对耽罗人的要求本来就是一年一贡,而且进贡季节都是在年节前后。
如今是夏季,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高丽海商南下的话,高丽人最慢要半年才能知道这里的变故。半年之后,这个岛子上的一万多乡民早就被钱惟昱洗脑成了吴越子民了。到时候,海盗的说法一来无从查证,二来如果高丽人不想和吴越撕破脸皮正式兵戎相见,也就只能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不过,大量雇佣耽罗平民进行基础设施建设,难免会让耽罗岛本地田园荒芜、劳力短缺。耽罗岛上本来就以女人抛头露面多著称,打渔牧马许多都是女人操持,可见劳动力本就匮乏,现在男人被大批雇佣做工,种地提供粮菜的就更少了。
钱惟昱的船队,渐渐把粮食补给类的物资耗竭了,所以五月底的时候,他和蒋正明合计了一下,一来这半个多月来雇佣了耽罗几乎全岛的壮劳力做工,也着实散出去了三四船货物,加上各船本来粮秣快用完了,就让蒋正明把船队整理一番,派出十几条海船去海峡对面的高丽釜山贸易一番,售卖一些吴越的海货,多购买粮食菜蔬和其他大修基建所需的粗重什物。
既然打定了将来要把高丽连根拔起、扶植如今反高丽的新罗遗族的旗号,钱惟昱也想明白了,在外交上和高丽人主动虚与委蛇没什么必要。最好的措施就是外交上装聋作哑,生意上继续照做。一边在市场经济的渠道上吸高丽人的血,另一方面不谈任何联盟和领土问题。
济州到釜山不到两百里的海路,基本上是一日就可以到的,吴越人开过去六七条满载了吴越海货的商船,加上几条已经卖完了货准备装粮的海船,在釜山和高丽人贸易了数日,就筹得了两万石的稻米麦面,分了几趟运回耽罗,作为耽罗岛上今年荒废农事大兴徭役的粮草补充。
釜山城小,那些昂贵的货物容易市场饱和,运了两三趟粮食之后,蒋正明就发现那里的高丽人基本上暂时没有购买力了,回耽罗和钱惟昱合计了一番之后,又带了几船货跑了一趟开京,除了卖货购粮之外,少不得吃进大量的人参貂皮、东珠鹿茸,不可赘述。
时间进入了6月,钱惟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留下所有精通高丽语的通译和商人,再遣使团中一名副使担任耽罗的主官管理当地。
一并500名水手和500名飞鱼都的水鬼战兵,外加商船队的15艘大福船。继续在耽罗岛附近管制当地土人,初步建设城池马场、引种黄苜蓿。同时这些商船也留下了大量的银钱和部分货物,可以在这年剩下的时间里缓缓和高丽人贸易,一边囤积粮草,一边监视高丽人的动向。
至于钱惟昱自己,他则带着三十艘水师的船只和蒋正明的五艘两千料,把剩下的大部分财货收罗了一番,在6月中旬的一天启航东进,向日本国的九州五岛地区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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