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大战落幕后五天。ran?. r?a?n?w?e na `画面再一次移到金陵清晖殿,李和一群朝臣正在进行朝会,不过李的心思却完全心不在焉。而那些此前战败逃回的将领们也已经到齐,重新回到金陵城里等着挨训。
南唐皇帝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郁闷过。
过年之前,吴越人的一记响亮的左耳光,把他从魏岑吹捧的“异日求陛下授臣魏博节度使”这一意淫中打醒。
当时他还以为以大唐南灭闽国西破马楚的威风,吴越人的胜利一定只是暂时的侥幸。那只是因为“雄霸南国”的南唐军队客场作战,才“不幸偶败”。
但是半年过去了,吴越人的右耳光又来了,就是在苏州-常州战场,彻彻底底把他打醒了。如今的吴越人,不是你南唐随便抽调点兵力就可以碾压的;那是一个和南唐-杨吴争霸江东相持了四五十年的大敌,别以为你李在福建湖南取得了点小成就,就找不着北了!
这一战,南唐军零零碎碎加起来,又损失了将近2万人,而且苏州没攻下不说,还在吴越人的快速防反中丢掉了常州外围的两个小县城无锡和江阴
皇太弟李景遂在水师兵败之后打的太保守了,唯恐常州有失,又怕吴越军水路断后包围、前军粮草储备不足出意外,结果五万大军一路直接退到常州,都没有分兵去救援无锡和江阴。结果无锡江阴两县的县令一见皇太弟带着大军过其门而不入直接跑回常州了,一时惶恐开门投降了吴越人。也许在李景遂看来,那些小县城不值一提吧。
可是,不甘心啊!吴越国传到现在四十多年,连皇帝都没称,至今还是安安分分做节度使,被中原王朝授予个吴越王的称号。而自己可是称帝了的,堂堂一个“天朝上国”,被一个小邦打成这样,终究是很丢人的,面子上的事情,终归抹不下来啊。
“该不该不顾一切起倾国之兵找回场子来呢?
听说北方的新帝刘承训下旨让大将郭威率领河北众军讨伐打出‘后晋遗臣’旗号叛乱的李守贞,但是郭威出兵半年了都还没有讨平李守贞这摆明了是郭威想要养寇自重啊;
如此一来,北朝暂不足虑,淮南一带用来防范北朝的十几万大军都可以调过长江;
楚地的方向,如果不再进取的话,也可以抽出数万大军……”
李心中暗自盘算着,究竟是要实际利益还是要面子的问题,下面群臣的嘈杂废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众位爱卿,别的事情,改日再议吧。今天讨论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朝下一步对于吴越国,该是如何应对才好啊,大家不要拘束,各抒己见就好了。”
李心中的心态,无非就是和七百年后崇祯皇帝听说流贼迫京师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七百年后,听说李闯流贼快杀到北京的时候,崇祯心里也是想跑的,可惜问题是朝臣没有一个人肯出来提这个建议,背这个卖国的黑锅啊!要皇帝亲自说出投降主义的服软话语,这怎么可以!
养你们这批朝臣,不就是给君上揣摩心意,为君排忧解难的么!将来有可能遭致后世历史骂名的建议,当然不能是直接出自上意了,怎么也得是“奸臣蒙蔽圣听”,然后圣君一时不查,才做出了这些决定!
不过,幸好李养文臣比崇祯好多了,他不像崇祯那样老是拿“五十相”的人头平息黑锅。而冯延鲁兄弟、魏岑等“五鬼”受李的恩遇颇多,此时此刻也免不得为李开脱。
站在文官队伍里排在第三班班首的魏岑心中剧烈斗争了良久。常浒河战败的事情,何敬洙临死之前把能大包大揽的责任都扛过去了。他作为监军,侥幸没有被李责罚。
也许是何敬洙临死之前大义凛然地男人了一把,让魏岑一辈子蝇营狗苟鼠肚鸡肠的心灵受到了一丝震撼。此刻,他觉得,有必要为陛下分忧一下……
正当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出班奏对、请求李与吴越议和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尴尬。
“报!启禀陛下,吴越国派遣通儒院学士林克己为使,传递国书,请求两国罢兵议和,现已至金陵;沿途守将不敢自专,派出护卫护送至城外,特请陛下示下!”
什么?吴越人乘胜求和了?一群大臣心中诧异,相顾探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地神色,但是也确信了他们没有听错。
魏岑和李都是心中一松,看来面子上的问题,有人来赏脸了。
……
“通儒院”是吴越国独有的一个馆阁官职机构,基本上相当于是中央朝廷的翰林院的职能,再加上弘文馆、文渊阁之类的一些杂糅的部门。
之所以吴越国会有这么一个衙门,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吴越国没有称帝啊!没有称帝建号的话,你就该奉中原为正朔,怎么可以有翰林院之类的皇家秘书机构呢?你养一堆“知制诰”的秘书在那儿,是准备“知”谁的“诰”呢?
但是,朝廷的秘书机构办公厅该有还是得有,所以就改个名字,叫做通儒院,这样既发挥了功能,又不会僭越。
不过这一次,通儒院学士林克己来南唐拜见,显然行驶的不是“通儒院学士”的本职工作职权。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吴越国不仅没有资格设置翰林院,“三省六部”之类的中央朝廷的衙门就更没资格设立了,而且也不能科举。(当然,事实上考试取官在吴越还是有的,只不过不敢叫科举的名号罢了)
既没有名正言顺地科举制度,也不存在礼部的“外交部”职权需求,所以吴越国完全没有一套顶替“礼部”工作的科班,每次遇到需要派出使臣的时候,往往就从通儒院里面临时拉个人任命为国使客串一把了。
林克己大学士就是这么一个例子,上个月他还只是一个陪着钱弘佐身边、按照钱弘佐的口述润色敕命的普通文学之臣,现在就被抓了壮丁拖来南唐求和之所以这么指派,只是因为这份国书就是林学士自己写的(当然,也是按照大王钱弘佐口述的大概意思润色出来的)所以大王觉得派他出使业务比较熟悉罢了。
既然吴越人赏脸了,南唐作为已经称帝了的“天朝上国”也不好和“番邦小国”吴越计较,当下李立刻着人招待林克己的使团入驻到迎宾驿,休息一天,次日再行接见。而当天的朝会上,关于应对吴越人的讨论也就被暂时搁置,等来日接见之后再说。
一夜无话,次日李特旨额外加一次大朝会、在金陵的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务必列席,一同讨论接待吴越国使的问题。
天色微明,南唐君臣已经开班朝列,清晖殿下武士罗列剑戟森森,等着吴越使节上殿。
林克己只是一个书生,本来也谈不上什么傲骨,在拜见李的时候也没在礼节上弄什么别扭,乖乖对着李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给足了李面子,让李的心理防线得到了一定的松懈。
“敬上大唐皇帝陛下,下国小臣此番前来,全为两国罢兵修好事宜我家大王曾言,去岁闽地交兵,两军皆是生灵涂炭,然究其根本,不过是我国不臣叛将李仁达暗思叛国、主动与贵国枢密副使文徽暗自交通、诱其出兵,才导致了两国此后战乱不息,实非我王本意。”
礼节上可以让人,但是道理上是不能让的,林克己此番前来,别的不说,一开口先要咬死去年和今年唐、越两国战争的大义名分问题是你们南唐的永安军节度使、枢密副使文徽经不住诱惑,被我国叛将李仁达勾引后,擅自出兵侵略我吴越的福州!
当然,至于再前面一年,吴越国出兵救援福州、击溃围困福州城的南唐军、夺取福州城这个“胜利果实”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说的,一码事归一码事,福州到了吴越人手上之后,就该“落袋为安”,何况在文徽二次进攻福州之前,南唐已经是认了吴越“事实占领”福州这个既定事实了的,自然不容更改。
既然是打嘴炮,南唐一方自然是不缺人才的,“五鬼”当中的冯延鲁冯延巳兄弟,还有魏岑,都是巧言令色之人,当下和吴越人拼了命的打嘴炮,试图把战争的大义名分抢回来。
除了“五鬼”之外,还有不属于“五鬼”一党但是不得不开口辩驳的大臣,比如司职礼部侍郎的周宗,礼部相当于是后世的教育部和外交部的结合体,这周宗本来就是分管的礼法和外交,此时自然也要振作精神和吴越人讨价还价。
大义名分这些毫无营养的扯淡扯了约摸半个时辰,吴越人和南唐人都是累的口干舌燥,最后南唐一方还没占到什么便宜,正当他们准备再战的时候,吴越人总算是厌弃了这种没有营养的扯淡,抛出了戏肉。
“对于此次两国交战,我王给出的停战条件是:两军各自以目前实际占领区划定疆界,从此不再争执,贵我两国放还全部战时俘获的将领士卒,交换战俘”
“胡扯,你们吴越人刚刚占了汀州漳州泉州,还有无锡江阴,这就想落袋为安?叼哪妈呢这是!”
听了吴越人的条件之后,南唐一方是群情汹汹,骂脏话的人都不在少数都是那些此前在旁边看戏没开口的武将骂的。
“列位休要急躁,我王的条件还没说完呢我王可是愿意放回贵国枢密副使文徽大人的!而且!为了表达我王从此不与贵国为敌的诚意,我王愿意派王世子钱惟昱为人质,居于贵国,以证明我国再无与贵国交战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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