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稠。
落离堂中,王若离一脸闲适地坐在案边,手法熟练地润茶、泡茶、斟茶。
这时,闾丘明达踏门进来,揖礼恭声道:“将军,您找属下有何要事?”
“宽坐。”王若离抬了一眼,示意闾丘明达入座。
闾丘明达应着,坐到了左边的位子上。
“昨日岳谟汇报的时候,提及你已突破化灵期。”王若离分了一杯茶,淡声问道,“境界可否巩固?”
“多谢将军关心,属下一切顺利。”闾丘明达连忙谢声道。
“之前,本将让你着手训练新兵校尉营,你虽然顶着都尉的军阶,但是实际已经行使校尉职权。”王若离接着说道,“你一定心有疑虑,为何这次宋齐战事的论功行赏,始终没有你的赏赐?”
“属下不敢。”闾丘明达连忙道。
“其实,尚在霸州之时,临漳王已经正式下过任命,升你为漓州仙朝军的一名校尉。”王若离看向闾丘明达,不急不缓道。
“多谢……”闾丘明达闻言,心中如释重负,正想道谢。
“别急,本将话未说完,本将已经帮你推辞了临漳王的校尉任命。”王若离轻笑道,“本将对于你的能力,多少还是清楚几分,如果只是出任军职,顶多成为一名校尉,感觉有些可惜。”
“将军抬爱,属下不敢妄自尊大。”闾丘明达脸色疑惑。
“所以,本将请示临漳王,上报朝廷,为你求取空缺的漓州刺史一职。”王若离意味深长地接声道,“今日下午,朝廷的任命文书已经到了。”
“谢……谢将军!”闾丘明达表情丰富,就像天上突然砸下了一块巨大的烙饼,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
军阶,其实就是军权武力的象征,是仙朝军将能够拥有军力强弱的直观体现;官职,则是所在职位的高低,代表着手头拥有实权的多少;爵位,声望地位的集中展现,是群臣梦寐以求的身份荣誉。仙朝之中,军阶、官职、爵位,三者虽然体系不同,但却同样重要。
一州刺史,管理数亿人口,勉强算是仙朝的封疆大吏,远非一名仙朝军校尉可比。闾丘明达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幸坐上刺史高位,对于王若离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忙道谢。”王若离镇定地说道,“漓州经历先前的宋齐大战,百姓流离,破坏严重,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这般百业待兴的时候,漓州刺史一职,任重道
远。”
“属下定当倾尽全力,决计不敢辱了使命。”闾丘明达连忙信誓旦旦地恳声道。
其实,原本仙朝军的封号将军,虽然权力地位远在一州刺史之上,但却无权干涉州郡政事,也就是说刺史、郡守等职,统归朝廷管辖。不过,如今的北兖道,情形不同,不但隶属临漳王辖地,而且像漓州这样的前沿阵地,更是以仙朝军为尊。所以,毫无疑问,坐镇州府的封号将军,比起刺史,享有更高更重的话语权。
“今日本将找你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交代。”王若离思虑之后,吩咐道,“最近一段日子,本将要和师兄出去一趟,漓州的大小事务暂时交由你来管理。若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可与白曜、萧宝煌等几位部将,共同协商。”
“属下明白。”闾丘明达沉声道。
第二日,王若离轻装简行,早早地来到了送晚亭。
辰时时分。
一道人影急速闪来,稳稳地停在亭中,正是徐戟。
徐戟随身提着两坛美酒,见到王若离坐在亭内凉座,便即甩手丢来一坛:“师弟来得真是准时。”
“呵呵,这句话,应该是师弟说的才对。”王若离嘴角轻笑,伸手接住酒坛,拍开封泥,顿时,一股淡淡的桂花幽香,悠悠飘出,让人闻之鼻口舒畅。
“哈哈,师兄我耽搁来迟,却是寻酒去了。”徐戟哈声笑道,“路途绵长,怎能无酒?师兄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搜罗了整个漓城,总算找到这么两坛陈年冬酿。”
王若离瞧着徐戟一副毫不费劲的模样,怎么觉着对方说的所谓“千辛万苦”,那么得不可信呢?
“色泽金黄,香冽甘甜。”王若离抓起酒坛,灌了一口,只觉入口甘醇,沁香怡人,忍不住称赞道,“好酒!”
“那是,师兄我挑酒的眼光向来精准。”徐戟洋洋自得,当先踏剑飞起,一边喝酒,一边张口吟道,“冬酿名高十月白,请看柴帚挂当檐……”
王若离跟着,一起御剑飞出。
两人且饮且行,几个时辰之后,终于飞出了漓州地界。
“之前箜篌阁得到的线索都是指向齐朝,恐怕会在沿海一带。”王若离出声说道。
“齐朝的沿海海域,肯定要去探寻一番。”徐戟脸色平淡,丝毫不急,“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地方。”
“五师兄可是有了发现?”王若离不禁问道。
“那倒没有,看了再说。”徐戟一副厚实稳重的模样。
说话之间,两人落身到了城中的一处屋顶。
徐戟意犹未尽地喝了一口冬酿,散开神识,开始搜寻全城各个角落。
俄顷,徐戟轻笑一声,带着王若离一道追了出去。
市集之上。
一个中等身材的短须中年,正在市集采办日用,一边挑选物品,一边警惕四顾,似乎时刻提防着什么。
忽然,市集上方,御剑落下两个身影,正是王若离、徐戟。
四周的商贩平民见状,不禁惊容满面,御剑飞行,自己竟然遇到了两个灵境强者?当下,一个个都被惊住了,又是敬畏又是好奇,却又不敢凑近围观。
短须中年同样见到王若离两人落身下来,嘴巴虚张,吓了一跳,赶紧小心地掩饰过去,装作一概不知的模样,朝着市集外面快步撤去。
短须中年撤退之中,见着追来的两道人影,看似缓步走向自己,实际却是速度奇快,再也无法淡定,身形一晃,闪过几个平民,奋力往前逃奔。
人流潮挤的市集,顿时就像刮起了一股风浪,被短须中年的逃窜,弄得一片鸡飞狗跳。
徐戟摇了摇头,右手一伸,前方堵着的所有平民商贩,全部被一股狂躁的强风,卷起摔向两边,呜呼哀嚎。
至于右手正前方向的那个短须中年,虽然见状更加拼命地狂奔,却是变成了一直原地跑步,再也无法往前挪动分毫。不过,卖力奔跑之中的短须中年,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两人信步来到短须中年旁边,看着犹在急奔的短须汉子,心里一阵好笑。
“师弟,这个问话的功夫,就交给你了?”徐戟一脸嫌弃,随手甩给王若离。
“好的。”王若离满口答应,直接上来,却是二话不说,对着短须中年就是一阵狂踢暴打。
短须中年有苦难言,心头只有一个哀求的疑问:两位大人不是有话要问吗?您倒是问啊,我又不是不说,求求大人,不要打了,再打就要揉成面团了……
王若离一直打了大半刻钟,打得短须中年面目全非,惨状连连,这才停手。
王若离松完筋骨,抬手抓起短须中年,正要问话。
却在这时,市集边上传来一道见义勇为地呵斥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这般当街打人,欺压良善,简直目无法纪,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