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由莫浮云先说出的,目前而言,他的确需要帮手,何况对方的实力超乎自己想象,一个排名十四的杀手的功力已经远在殷燕燕之上,若非房间狭小,不适合打斗,恐怕殷燕燕早已死在他的拳下了。但是他并不想殷燕燕因此而受到伤害,殷燕燕对此自然是心里甜蜜,却坚持要参加,自己虽然武功不算一流,但是轻功却不差,不然也不会在室内和杀手缠斗这么久。
这一点也的确是有说服力的,于是,当夜在淳化轩莫浮云的房间内,莫浮云、李沉夕、容碧然和殷燕燕组成了四人小组,开始商议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如今的疑点已经集中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那便是张帛和芝兰,如果说谢三的是张帛或者其幕后的人派遣而来施毒,其目的又是何在呢?这其中必定有纷繁复杂的原因,此时离暗器大赛仅剩两日。
殷燕燕说道:“对方今晚没得逞,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莫浮云说道:“这正是检查出谁才是幕后者的时候了。”
容碧然奇道:“这是为何?”
莫浮云说道:“如果前三者的死亡都是早有预谋的话,那么作为第四人的我,必定也要死去,不然对方的计划便前功尽弃,如今刺客死了,对方很可能一计不成,便生二计。现在刺客已死,对方恐怕也知道计划失败了,他们应该在想另外的计划。”
李沉夕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莫浮云说道:“引蛇出洞。”说完,朝着三人扫了一眼,续而笑着说道:“既然他们要杀我,我便送上门去。”
李沉夕皱眉道:“如果是我一人,碰上厉害的高手,想要全身而退,也定会找到方法,但是四个人一起,况且不知道对方深浅,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一旦应变不及的话……”
李沉夕的担心自然是有必要的,然而莫浮云截口说道:“你们不用去,我一个人。”
殷燕燕面色一变,紧张道:“这怎么行,你又不会武功!”殷燕燕并未对莫浮云的那把竹剑产生怀疑,以他从小养竹的身份而言,身边有把竹子做的剑也是正常的事情,至于杀死了刺客,那也是刺客的疏忽所致,所以殷燕燕并不觉得莫浮云有武功。
李沉夕和容碧然也都点点头,二人也是不同意莫浮云一个人去冒险,毕竟,对方随便派一个杀手就已经是江湖二流高手,而且对方的目的显然是致莫浮云于死而后快,如果真出了问题,如何向寒筝交代?
莫浮云自然有方法说服众人,于是说道:“你们都忘记了,我的毒功可不比别人差,而且我随身带一种极其厉害的毒药,只要轻轻一洒出,一里之内的人烟,全都无法使力,更别说杀我了。”莫浮云这话是谎话,哪里来的什么毒药,然而三人却深为信服,一个能打败毒蝎谢三的人,那毒功自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了。
为了让三人放心,莫浮云还声称,此毒一出,对方瞬间麻痹,无法动弹,所以纵然对方突然袭击也没有关系,莫浮云说得自信满满,三人终于完全的放心,不过最后殷燕燕将一个烟花筒递给了莫浮云,这是一水连天特有的联系方式,烟花筒朝天喷出后,便会在天空中放出大大的一水连天之名来,殷燕燕等人便可以立刻找到莫浮云的所在。
莫浮云将烟花筒揣进怀里,在三人小心叮嘱之后,便出门而去。
此时深夜已过,近逾黎明之时,只因是冬日,天色依然带着浅黑,闹市早已停歇,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早起从宫里运杂物垃圾出门的人,莫浮云独自的走在街上,呼吸着清晨纯净的气息,丝毫没有一点担心。
他的精神完全的集中在了耳朵和眼睛上,似乎身体的功能便只剩下听力和视力一般,在走过了三条街之后的一个拐弯,莫浮云猛然的停下了脚步,拐弯处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灰衣男子,二十五六岁,相貌端正,他的表情平静得出奇。
莫浮云心里却是佩服他的轻功,其实眼前这个男子从自己一出宅子便跟着自己,在自己走进这条街的时候,立刻施展轻功,到了这边尽头处等着自己,如此迅速的速度,而且没有一丝紊乱的呼吸声,此人的武功不知和李沉夕相比较如何?
莫浮云停了下来,直视着男子,男子则是转身择了条路,说道:“我家主人有请。”说完就径直的朝着一条街道走去,似乎并不关心莫浮是否要跟来。
莫浮云自然是跟了上去,这和他预料的情形有些不一样,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便是,其幕后之人似乎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更增加了莫浮云的好奇心,事情突然要水落石出,莫浮云的心头却有些不安。
随着灰衣男子,莫浮云来到城北的一个宅子里,宅子很旧,似乎很久已无人居住,但是入目处,却毫无尘埃,看似一个清幽之士的居所,正想着,灰衣男子将莫浮云领到宅子的客厅外,便转身离去。
莫浮云转头一看,却见张帛正坐在大厅的高处,朝莫浮云微一招手,另一个椅旁已经奉好了茶水。
莫浮云心道,果然是这个张帛,元人久居于此,必有深厚内情。
莫浮云如此想着,走过去坐下来,也觉得有些口渴,便举起杯子,饮了一口茶,入口初轻醇无比,不由赞道:“好茶。”
张帛仔细的看着莫浮云,笑问道:“莫少门主是自持毒功了得,还是认为张某不会下毒?”
莫浮云又饮了一口,说道:“阁下若是想杀我,刚才便可以了,何必把我请到这里来?”
张帛笑道;“正是,之前的事情多有歉意,还望莫少门主海涵。”
莫浮云说道:“阁下的意思,莫非是现在已无杀我之心?”
莫浮云此话只是试探,然而张帛竟真的点头说道:“正是,莫少门主无武防身,却敢引蛇出洞,可见胆色非凡,张某此生最是佩服有胆色之人,因此,想和莫少门主交个朋友。”
莫浮云说道:“那么,前三起事情也是阁下所为了?”
张帛毫不为意的点了点头,莫浮云说道:“不惜放弃计划,来和再下交朋友,恐怕不是只为再下胆色过人这么简单吗?”
张帛哈哈笑道:“既然莫少门主喜欢开门见山的说话,张某又岂能只打哑语呢,莫少门主心里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张某知无不答。”
莫浮云倒有些犯难,张帛表现出来的豪爽一如之前,然而他如果真对自己说出所有,是否自己被请入瓮中了呢?
想归想,莫浮云还是开口问道:“阁下是否是元廷之人?”
张帛微微愣了一下,旋而了悟到莫浮云问这话的原因,赞道:“不愧是在北疆生活久了的人,竟然一眼便看出我是元人,至于你问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莫浮云说道:“这世间的确有许多摸棱两可的事情,看来阁下的立场倒是十分模糊。”
张帛笑道:“不,我的立场很清晰,之前,我是元廷的人,而今,已不再是,或许,我可以告诉莫少门主我的身份。”
莫浮云眼亮一下,张帛说道:“莫少门主可还记得窝阔台汗国?”
窝阔台汗国,乃是当年成吉思汗封子辖区的时候,在北方和察合台汗国齐名的辖区,西靠岭北行省,南接察合台汗国,西靠金帐汗国,也曾盛极一时,然而此区因为族属众多,时常起些纷争,随着元朝力量的衰落,窝察合汗国也就处于崩溃的阶段,真正导致了窝察合汗国在政治上灭亡的则是其最后一任汗王,以为天高地远,不顾下属反对,娶了一名汉家女子为妻。
在元朝的法律中,没有规定蒙汉不通婚,然而这一点,几乎是为所有的皇亲国戚默认,纵然汗王将此事隐瞒,也终于泄露了出去,在王子诞生之日,汗王收到了元廷的传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窝察合汗国随即发生动乱,汗王的汉族妻子和那名王子也不知去向。
这件事情的始末,对南方的汉族而言,可能并不太关注,而莫浮云生就在北疆,所以对这番事情倒是一清二楚。见到张帛突然问起此事,点头之余心里不由打了个结。
随知张帛接下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一般,张帛说道:“那名汉家女子便是我母亲。”
莫浮云一惊,如果张帛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张帛便是有着蒙汉两族血统的王子,这在蒙汉如今争夺激烈的时候,夹在其中,必不为双方所容。
张帛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张金箔来,递予莫浮云,莫浮云接过手一看,却见乃是王子的赐名薄,上面还印着窝察合汗国的金印,有此一物,足以证明对方的身份不假,莫浮云只是心里想不通的是,对方远来此地,谋划杀人,又是何意?然而莫浮云却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而言,自己知道的事情越多,便越是容易引发两种后果,要么是走不出这个大门,要么便是成为他的心腹,然而莫浮云并不喜欢这两种结果。看他说话如此淡然,但是亡国之恨,被囚之父,必定是心怀愤怒的,远赴他乡,以此谋划,莫非是为复国不成?莫浮云思路急转,脑袋里突然出现一条清晰的路线来,在张帛和芝兰之间也划出了一条关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