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卡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慢慢缓过来,经过这么一遭她也明白了,想在两个月的时间把这本《心得》读完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那就退而求其次,用这段时间把这本书抄下来。
这只是个无奈的选择。
魔法神秘莫测,在对魔法进行记录的时候,单纯的语言是无法精确的形容,所以魔法师会在书写魔法笔记的同时留下魔法痕迹来帮助记忆,后世的魔法师也能通过这种魔法痕迹来更准确的理解作者的意思。这还只是魔法笔记,像这种大部头的著作,不但在每个字上面附着有魔法痕迹,而且还会有复杂奥妙的魔法阵来帮助学习。
不管是魔法痕迹还是魔法阵,都不是丹妮卡这样的二阶魔法师能够抄下来的,她只能记载文字,也就是说她只能把这本《心得》大概三分之一的内容抄写下来。
但有总比没有好,丹妮卡把羽毛笔放下,活动了下手腕,她已经伏在桌案上抄写了四五个小时了,即便没办法将其中的魔法痕迹完全复抄下来,但她还是尽量进行模仿。虽然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没关系,累一点儿就累一点儿吧。
每当抄的头昏眼花的时候,丹妮卡就恶趣味的想到柯瑞丝,如果当初她能看到这么一本讲解详细,魔法知识结构完整的著作,她还用得着成为术士,和危险的恶魔打交道吗?
虽然和阿芙萝这样大陆顶级的权贵没法儿比,但和那些在求学路上苦苦挣扎的普通魔法师相比,丹妮卡已经很幸运了。
这么想一想丹妮卡的心情就会放松很多,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抄书。
晚上七点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丹妮卡也没有回头,说道:“进来吧。”她知道过来的是爱莎,每到这个时间她会来给自己换药。
爱莎看到丹妮卡的背影,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丹妮卡,你真的应该休息一下了。”早上来的时候丹妮卡就在这儿抄那本书,中午来的时候还是在抄,到了晚上,她还是这样,丹妮卡应该是一整天就没离开座位。
“好的,抄完这几页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丹妮卡随口说道,也许医生和护理师都有这样的习惯,一直认为自己的病人没有休息好,对他们来说,让病人恢复健康是最主要的,但对于丹妮卡来说,学习魔法知识,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一开始丹妮卡对于爱莎的劝说很不耐烦,但后来她也想通了,爱莎再这么说的时候她就随口应一句就可以了。
经过这么多天,爱莎也知道丹妮卡在敷衍她,但她也没什么办法。
爱莎打开药箱,说道:“先休息一会儿,要换药了。”
丹妮卡揉了揉眼睛,顺从的躺回到了床上,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会让她的身体健康恶化,为了避免再一次用力过猛直接昏过去,例行的治疗还是有必要的。当然,在养病期间这么耗费心神对伤势的愈合和恢复有很不利的影响,丹妮卡虽然一直在接受治疗,但她的伤并没有好转,只是维持在一个不至于身体崩溃的边缘。
丹妮卡的外伤恢复的差不多了,毕竟有职业者强大的身体素质,主要问题在身体内部,脏腑的损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
爱莎看了下丹妮卡腹部的刀口,说道:“恢复的不错,已经差不多好了,只需要再换一次药就可以了。”当时丹妮卡胸腔、腹腔的伤实在太重了,而且有多处骨碎、骨裂,治疗的医师只能开刀,把骨头一一移到位,放出淤血,切除一些受伤太严重的地方。
检查完伤口,爱莎压了压丹妮卡的腹部,担忧的说道:“你这里已经有些水肿了,本来应该好了的,但这段时间你的休息时间太少了。”
丹妮卡说道:“这也没办法啊,那本书我是借的,过了时间就好还了。”
爱莎有些气恼的说道:“那本书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丹妮卡笑了笑,说道:“这你还别说,如果我把这本书放在一个极其危险的遗迹里,也会有很多魔法师冒着生命危险去取的。”
爱莎说道:“你们这种人真是没办法理解。”
丹妮卡说道:“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职业者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尊贵的地位,但却没有了安稳的生活和安全的生存环境,死在半道上的职业者不计其数,寿终正寝的普通人倒是随处可见。我曾经听到一个说法你可能不会信,就平均年龄而言,职业者甚至比不上一些安稳地区的普通人,这还是算上了那些活了几千年的高阶职业者。”
爱莎说道:“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不能学会知足?哪怕只是个低阶职业者,只要安分守己也能活的不错吧。”
丹妮卡说道:“当然是有这种人,这个世界上很多角落里都有隐居的职业者,就像你说的,他们也能过的很好,但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追求更多的知识,更强大的力量,成为高阶职业者是我的目标,为此我不惜一切。”
虽然丹妮卡的语气很平和,但爱莎还是打了个寒颤,说道:“你这么说太可怕了。”
丹妮卡倒是无所谓,说道:“职业者本来就是条艰辛的路,没有一点儿信念根本成为不了职业者。”
爱莎说道:“那我这样的职业者怎么就没有什么信念。”爱莎这句话有点儿赌气,丹妮卡说的是魔法师、战士这样的狭义上的职业者,虽然医师、学者也被称之为职业者,但他们不管是生活环境和社会地位,更类似于普通人。
丹妮卡笑着说道:“怎么没有,一个医师也应该有信念,只有这样你才能继续进步。”
爱莎问道:“那你说医师的信念是什么?”
丹妮卡想了想,说道:“你听说过红十字会没有?”
“红十字会?”爱莎认真的想了下,说道,“没有,我确定从来没有听说过。”三大魔法学院吸引了整个大陆的魔法师,也算是个消息的集散地了,如果这个大陆出现什么动静了会很容易听到的,但爱莎确定她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
丹妮卡说道:“你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协会成立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一年,那是一个志愿者组织的医疗小队,会在自然灾害或者兵灾地区进行免费救治,其中大部分都是医师,还有一些其他的职业者,红十字会的领导者叫贞妮,是个虔诚的信徒,也是个心地善良,意志坚定的医师。”
“信徒?”爱莎皱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三大魔法学院和光明教廷的关系很不好,作为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爱莎对光明教廷可没什么好感,连带的对光明信徒也不怎么喜欢。
丹妮卡说道:“这不重要,信徒的身份并没有让贞妮变得心胸狭隘,她救治光明信徒,也救治信仰其他的人,作为领导者,她也没有拒绝非信徒的加入。”
“哦,听起来还不错。”爱莎的眉头没有那么紧锁了。
其实贞妮属于个特例,真要比较的话,三大魔法学院地区的普通民众的观念更加开放和包容,相反,很多信徒,有时候甚至只是浅信徒,都没有那种包容的心态,他们对于非光明信徒往往抱有相当的恶意。
“那当然了。”丹妮卡说道,“贞妮有时候甚至会被成为圣女,不是教廷册封的那个,而是人们心中真正的圣女,她会冒着危险,不怕险阻,去往任何危险的地区进行医疗救治。”
“嗯。”对于这么一个内心坚定而又心地善良的人,爱莎还是挺佩服的,不过,“你给我说这些干嘛?”
丹妮卡看了爱莎一眼,这个笨丫头啊。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问医师的信念是什么吗?我觉得这就是医师的信念,你其实也有这样的信念,你看,明明是我自己不爱惜身体,不认真休息,弄得现在伤势恢复的很差,但你还是不厌其烦的每次看到我都会劝我多休息,其实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是按天付钱的,伤势拖的越久你能赚到的越多,但正因为有着医师的信念,你才会这么做。”
爱莎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掉进了钱眼里,我没那么财迷。”
丹妮卡说道:“这个不重要,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爱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你说的是有点儿道理。”
丹妮卡说道:“那不就对了,好了,药已经换完了,例行的检查也结束了,我要继续抄书了。”
丹妮卡就要起身,爱莎说道:“你再给我讲讲红十字会的事呗。”
丹妮卡看了看时间,说道:“那只是休息时间的闲聊罢了,现在时间到了,我必须开始自己的工作了,要不然今天又要熬到深夜了。”
“好吧,好吧。”爱莎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开始收拾东西了。
看着一脸气鼓鼓的爱莎,丹妮卡说道:“明天吧,明天不是还要再换一次药吗?到时候我再给你讲讲红十字会的事。”
“谁稀罕啊。”好像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爱莎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丹妮卡也没在意,她刚才真的是随便聊着就聊到了那儿,对于爱莎的信念她也不关心。
今天的任务还很艰巨,丹妮卡拿起鹅毛笔,开始继续抄写。除了四页的文字内容外,丹妮卡还需要把两个复杂的魔法阵给抄下来,她估计就这两个复杂繁琐的魔法阵就需要她两三个小时。
丹妮卡熬到了凌晨一点才算完成,她打着哈欠爬上了床开始睡觉。天刚刚亮,还不到六点的时候丹妮卡就起床了。这已经是她固定的作息时间了,每天休息时间不足五个小时虽然让丹妮卡很疲倦,但她还能撑得住,劳累一点点的积蓄,等实在受不了了,这具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的时候,丹妮卡会让自己休息一天——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丹妮卡还是能撑得住的。
虽然昨晚走的时候撂下了句狠话,但今天过来的时候,爱莎还是忍不住问道:“丹妮卡,那个红十字会到底做了些什么工作?”
丹妮卡调笑着说道:“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额……”这就有些尴尬了,爱莎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好了,不逗你了。”丹妮卡说道,“红十字会第一次的行动是去卡斯小镇救灾,这个可怜的小镇遭遇了一次强烈的地震,木头和茅草搭建的房屋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强烈的地震,镇上的房子几乎全部都倒了。”
丹妮卡给爱莎讲述了一遍红十字会救灾时做的事情,这是她亲身经历过的,知道很多细节,有很直观的印象。
“那个叫贞妮的女孩儿真厉害。”爱莎佩服的说道。
“是啊,她做得确实很不错。”丹妮卡说道,“救灾是件很复杂的事,需要协调好各个方面,他们那次算是很不错了,有免费已经搭好的帐篷,食物供给也充足,药剂的消耗也能得到补充。但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这么好的情况,有些时候当地的掌权者并不希望红十字会进入。”
“为什么?”爱莎惊讶的说道,“他们又不要钱,这不是件好事吗?”
丹妮卡说道:“是好事,对于当地的灾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的,但对于有些掌权的人来说这就是个麻烦了,谁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其中有没有混迹间谍密探。得不到当地支持的话,无论是食物、帐篷还是药剂的消耗都需要自己准备,这可是需要花费很大心思的。”
“那些人怎么能这样?”爱莎生气的说道。
“事情总是有很多无奈。”丹妮卡说道,“但可贵的是面对这些困难和危险,贞妮可从来没有退缩过,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见爱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丹妮卡笑了笑,没想到还顺便为红十字会介绍了一个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