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是唯朵开的车。
他给她新买的车。
邢岁见真的超霸道,他的字典里简直不容许“不行”两个字。
“想快点见到小弄吗?那就自己开车!”他二话不说,丢给她车钥匙。
他还真会趁火打劫!
因为很久没有摸车,一路上,可谓惊心动魄,她好几个惊险连连的急刹车,能让人抹一脸冷汗。但是,副驾驶座的他却稳如泰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小弄,你快醒醒,我是姐……妈妈……”病房里唯朵将“姐姐”硬生生吞下,换成温情的“妈妈”两字。
听到她的语病,他只是抬眸冷扫了一眼,继续沉默。
她的声音,真的让小弄的眼球竟然转动了一下!
唯朵一阵激奋,“吴小姐,我们家小弄听得到我的话!她真的有反应,她是不是健康了,她是不是快苏醒了?!”小弄不是天意弄人,而是她生命里的幸福!
特护吴小姐也跟着微笑,只是,凭着丰富的经验,她有点担忧,“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高氧治疗对小弄有一定效果,但是……”
因为太过兴奋,唯朵并没有注意到吴小姐欲言又止的“但是”两字。
唯朵激颤地伸手,她摸摸小弄的脸蛋,小弄还是睡得极熟极熟的样子,她再往下摸,病服下的小弄,已经瘦得肋骨根根突起。
这才几天而已啊,小弄已经被病魔折磨成这样。
“小弄,你快点醒过来!”她一次又一次心疼的呼喊。
吴小姐在准备流液食物,正在她要给小弄继续鼻管输液维持生命时。
“我来!”唯朵制止她。
“乔小姐,不行,你对如何鼻管注射还不太熟悉,还是我来吧!”吴小姐赶紧道。
她却摇头。
“拔掉鼻管,我给小弄喂食!”如果小弄再继续鼻管喂液体,再有几日下来,她怕小弄即使醒过来也站不起来了!
吴小姐一脸惊吓,“这怎么行?医生交代过——”
“让我试一下!”她一脸的坚决。
吴小姐还想说什么。
“替病人拔了鼻管,让她来。”在旁一直沉默的邢岁见做主。
“可是,医生那——”吴小姐为难。
如果他们私下这样做,被医生发现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
“一切后果都我扛。”他冷声打断。
没事的,他只需要站在那里,体型和气势上的压迫下,医生就怕得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他保护者的姿态,让唯朵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
吴小姐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她上前,熟稔地替小弄拔掉长长的鼻管。
“你需要什么?让吴小姐协助你。”转过脸,他淡声对她说。
唯朵回过神来,“我要粥,最好是带点鸡汤或者肉末。”
他起身,“我出去买。”
正在这时,“不用买,我刚好带了。”一道温温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思源!”见清来者,唯朵更激奋了。
她正想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呢!
思源提着一个保温罐进来。
“你一忙起来就不会吃早饭,所以我做早饭的时间,顺便多熬了点鸡粥给你。”没想到,刚好派上用场。
思源一打开保温盖子,醇香之味漫溢满室。
病床上的小弄,好象闻到了香味般,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唯朵更兴奋了。
“这贪吃鬼!”见到这情景,思源笑了笑,免不得也有些激动。
“小弄一向喜欢你煮得粥。”唯朵也跟着露出笑容。
鸡粥如果想熬得好,煲起来起码要好几个小时的功夫,整个过程极繁琐,所以怎么可能是顺便?唯朵的心窝暖暖的。
“别再说了,小弄饿了,我们快喂她吃粥吧。”思源在她旁边坐下。
多年的习惯,让他们两人分工得极有默契,一个将粥倒入小碗,另一个人勺粥吹凉。
小弄很小的时候,常常一饿就发脾气,动不动就哭闹,于是,总是他帮着她抱哄小弄。
十年前,刚搬入公寓的时候,她还在上班,因为生活所迫,小弄才2岁就被她送入幼稚园,刚开始的时候,简直是恶梦,白天小弄不肯上幼稚园,抱着她的大腿哭闹不休,害得她总是迟到,老板对她的工作态度颇有微词,晚上的时候,小弄不肯睡觉,抱着书包一直在放声大哭。
那样子,仿佛在怕早上一醒过来就得去可怕的幼稚园。
一壁之隔的他,来按响门铃时,那时的她,神情疲倦而苍白,更狼狈、挫败到很想和小弄一起放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小弄很吵,请您包容一下!”那一刻,她很怕会被扫地出门。
但是。
“你去睡觉吧,我来照顾她。”思源把一直哭泣不停的小弄抱到自己大腿上。
“这怎么行?!”她诧异。
虽然彼此见面会打招呼,但是,她和他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啊。
“我正在放暑假,也没有任何功课,空的很!你安心上班,我帮你带小弄吧。”
不想欠下人情,正想拒绝的她,很快就不再说什么了,因为,原本还哭得悲壮惨烈的小弄,如今正安安稳稳偎在思源的臂弯里,听着他讲故事。
那时候,她才知道,小弄哭泣是因为感觉很孤单、很没有安全感,她想要人陪,想要人爱。
接着的一个月,因为有思源的帮助,小弄每天只需上半天的幼稚园,成功度过了艰难的过渡期。
但是,如果她以为这就能松一口气,那就是太天真了,把小弄送去幼稚园以后,一些新的烦恼接踵而来,比如,流行性感冒、感染咳嗽、体温高热。
二、三岁的小弄,也象普通小朋友一样,常常发烧,会有一些小病小痛,如果没有思源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数个夜晚,他们两个人守着小弄夜不能寐的,凝着慰哄着小弄,牺牲了多姿多彩大学的思源,唯朵也察觉自己越来越依赖这个从来只付出不索取的男孩。
这种依赖是心理上的,不明显,不惊心动魄,但是,确实一点一点在变化。
……
小弄的牙关紧闭,用勺子也撬不开。
唯朵急了,试了好几次,总是失败,她把勺子给思源,思源也试了几次,照样失败。
“思源,怎么办?”唯朵急得心都拧成一团,有点束手无策
思源认真凝了会。
最后,他看了她一眼,“朵,你还记得小弄小时候,有一次她发高烧,怎么也不肯吃药——”
他不用说完,多年的默契已经让她马上明白,“我知道了,我来!”
唯朵凝重地喝了一口粥,她用舌尖掂着粥,轻轻舔着小弄的牙齿,从小弄的齿缝里将粥喂了进来。
一点一滴。
思源拿着纸巾,细心的帮小弄拭去流出唇角的液体。
他们配合得极好极好,就象最佳拍挡。
小弄的喉咙了,竟奇迹般的发出吞咽的声音。
“成功了,我成功了!”唯朵欣喜如狂象个孩子一样跳起来。
她转身往思源怀抱靠去,兴奋地抱住他。
思源也露出欣然地笑容。
这一幕,落在专注地盯着他们的邢岁见眸里。
从这个温润如玉般的男人一迈入病房的那刻起,他就被她当成空气忽略的够彻底。
她对那个男人的拥抱,是如此自然发自内心。
那个男人,喊她“朵”,如此的亲昵。
“朵朵,我去公司了。”他倏地起身,嗓音突然降了几个音阶,低沉得让人发抖。
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实在令人畏惧。
他的存在感太强,让唯朵兴奋的情绪,顿时消失殆尽。
朵朵?唯朵觉得一阵恶寒,拜托,平时邢岁见都是连名带姓喊她,今天怎么——
“嗯,一路顺风。”她情绪微微紧绷,神色变得疏淡。
邢岁见的胸口堵着的那团气,更烈了。
“就这样?”他面无表情的冷挑眉头问。
不这样,他还想怎样?难道叫她欢送他?唯朵面带疑惑。
但是,她根本不用疑惑很久,他一句话也没说,勾下她的脑袋,张开嘴,猛兽般吞没了她的唇舌和呼吸。
病房里,静得连一枚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就在她全身快散发出愤怒的火焰时,邢岁见松开她。
“我上班,你照顾女儿。”吩咐完,他阔步迈离。
朋友?鬼才相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