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两个小人双手用力,就待拗断沈双飞骨头时——
忽然间,刀光就是一闪。
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这一刀究竟是如何出鞘的。
那就好像是天末的流星,等你看见它的时候,它已经永远的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只听又是‘挣’的一声,绝对只有一声。
然后,漫天闪着寒光的暗器忽然就全部消失不见,原来竟都已被这一刀削落,这数十件暗器竟也像是同时被击中的一样,所以发出的声音也只有一声。
暗器纷纷跌在地上,赫然一件都分为了两件,三十六件闪着寒光的暗器分为了七十二件,都是从正中间一分为二,准确得连分毫的误差也没有。
看来就算是最巧手的匠人,拿起最精巧的锯子一件件的分割,也未必就能分割得如此精确无误。
插向沈双飞咽喉的手也在这一闪刀光中缩回。
他伸出得快,可是缩回得更快。
这闪刀光他虽然没有看清楚,但他心里忽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好像是皮肉被切开了一样。
他骇然一低头,就看到自己一双手的手背上,竟然已被割破两道伤口。
这两道伤口不但同样的深浅,就连长短形状也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手缩回,却未见血。
血还未流下,血还来不及流下!
可是他的人已经因为疼痛而抽搐,他一个翻身倒退到角落里,眼睛里的光已像是水被人泼了一盆水的火焰般,熄灭了。
死在他们这联手一击下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这一次,却还是第一次失手。
他抱着手痛的脸都变了形,可依然还是无法掩饰眼里的恐惧,行家一伸手,就知对方深浅,尤其是这两人,他们和人交手的经验更是丰富。
他矮小的身子缩在墙角,已经缩成了一团,看来就像是个皮球。
他知道接下来他的头颅就会像这地上的暗器一样,被那把刀劈成两半,他甚至能想象得到自己的*就像豆腐脑那样,白花花的和着自己的血在地上流畅,也许还会冒着热气。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害怕起来都会拼命挣扎,恐惧起来就会像被踩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尖声大叫,因为这本来就是所有动物天生的一种本能。
他没有叫,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不是还能发出这种声音。
再看地上伸出来的一双手,这双又干又小的手,手背上居然也有两道伤口,居然也同样深浅,就连长短形状也都完全一样,血居然也还同样的未曾流出。
原来刚才这一闪刀光不仅仅只是削落了打向沈双飞的暗器,也在那同时的一瞬间割破了他们的手。
好快的一刀!
这一刀虽只是简单的一刀,其中却已包含着千百般变化,否则又怎能做到这一点?
没有人敢去想象,如果这一刀再多几分气力,如果这一刀再偏离数寸,那么这两双手是不是还会长在他们身上?
这把刀仿佛已经不再像是一把刀。
那看来就像是已经长在了他的身上一样,他使用这把刀也就像使用自己的手指那么灵活,那么的随心所意。
手松开,手缩回。
一个和铁球中的铁人同样矮小的人,就从地板下弹簧般的跳了出来,但见他满头满脸、浑身都是泥土,矮小的身子颤抖着,看来就像是一只被人剁了一刀的土狗。
他一爬出来就也凌空一个翻身,落到铁球中飞出来的那铁人身边。
直到此时,血才从他们手上流下,落在地上,既晶莹又鲜艳,就像是玛瑙。
原来他们的手虽然都是风干了松树皮,出手虽然也毒辣得像是条眼镜蛇,可是从他们身上流下来的血,却也和别人完全一样,同样都是红色的。
两个侏儒不敢再动,缩在墙角,互相抱着手,两个人四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孟轻寒手里的刀。
让他们害怕的只是这把刀而已。
漆黑的刀,闪着铮亮的光。
这把刀虽然还在鞘中,却已足够让他们胆寒。
但这只不过是一把很普通的刀而已,除了那黑色的刀鞘,市面上到处都可以买到,绝非什么能工巧匠所铸。
可在他们眼中,那不啻阎王手中的朱笔,只要轻轻挥动一下,他们的命运就会由此定格。
这时才能看得出,这两个人不但人小手小身子小,就连他们脑袋也比别人小上一圈,嘴巴却很大,占去了一张脸的一半以上,鼻子被挤到别人长眼睛的地方去了,眼睛却几乎被鼻子挤到额头上。
如果在陡然在黑暗中见到这么样一张脸,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难免要心里发毛。
现在,他们的脸当然也就变的更加的丑陋了,只见他们面上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扭得就像是个变了形的面具。就算是在大白天,看到他们的人,也无不要倒吸一口凉气。
但现在,吸凉气却是他们,两个同样矮小的人颤抖着,害怕得互相拥抱着,缩成了一个圆球,满头的大汗如同雨在下,却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绝望。
如果这时,这把刀轻轻挥动一下,这也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无法分辨这两个脑袋究竟是从他们的脖子上长出来的,还是从鸭脖子上长出来的。
但并没有人追击过来,孟轻寒还是稳稳的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连眼角都没有瞟上他们一眼。
他根本就不关心他们,他关心的只有一个人。
沈双飞却谁都不关心,既不关心这两个矮小的侏儒,也不关心自己的死活,木偶一样的,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他的样子,就算是雨大雷劈也休想要他动上一动。
但是这两个矮小的侏儒却不能不关心,别人的生命在他们眼中不啻猫狗,是死是活他们从不挂怀,可自己的生命总还是珍贵的。
谁的生命也都是珍贵!
但却没有人理会他们,沈双飞就像是具石雕一样,孟轻寒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刀。
好像除了这把刀,他的眼里再也容不进任何一物。
他们沉默,这两个侏儒也不敢开声。
屋子里又安静了起来,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就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仿佛都可以听到。
但这沉重的呼吸却远比绝对的寂静还让人难以忍受,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一样,令人受不了,令人呕吐,令人想要发疯。
这两个侏儒额头已沁出冷汗,又顺着那张松树皮的脸慢慢流下,滴在地上。
一粒比一粒更大……
谁知,一直一动不动的沈双飞忽然道:“这两个人就是‘绝户双杀’。”
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这两人一眼,可就好像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一样,居然知道他们的来历底细。
孟轻寒并不显得意外,只是冷冷的道:“哼!”
“出手双飞,绝门绝户”,这两人本来就是他们这一行业中的佼佼者,只因他们出手从来也不曾落空。
可现在,他们低着头缩在那里,看来也和两只温驯乖巧的兔子也相差不了多少。
只看他们的现在的样子,谁也想不到他们刚才做过什么勾当。
沈双飞还是没有回头瞧上他们一眼,继续道:“据说近年来,他们这一行要价比他们高的已经渺渺可数,因为他们杀人从来也不曾失过手,所以近年来他们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巨富。”
这一行业危险性高,虽然他们很少流汗,但却常常流血,任务成功,报酬自然很是丰厚,但若是任务失败,流的就不仅仅只是血了。
孟轻寒反应更平淡,好像在他眼中,这两个腰缠万贯的巨富和趴在树叶上两只毛毛虫,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淡淡的道:“他们和你有仇?”
沈双飞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淡淡道:“在这之前,我根本连见都没见过他们,你看我像不像认识这种人?”
孟轻寒还是那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只是淡淡道:“看来的确不像,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跑来杀你?”
沈双飞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没有原因的,我只知道他们从不为自己杀人,他们杀人通常只有一个理由。”
孟轻寒道:“什么理由?”
沈双飞淡淡道:“他们只为钱出手,只要有人出的起价钱,只要别人出的价钱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就会动手,哪怕是自己的亲人朋友他们也一样会照杀不误,而且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杀手本来就是一项传统而且古老的职业,这项职业的存在几乎已经和人类同样古老,战国时期的聂政、荆轲只是这项职业的代表之一。
很传统很古老的职业通常都会有人愿意去做,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做这种职业的本来就不在少数。其中大多数当然都是男人,但也有部分是女性。
做这一行的女性当然很少,因为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以这一行为生。
孟轻寒不再说话,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却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里刀。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沈双飞忽然又道:“据说,他们杀死李霸天的代价是五万两白银。”